芮儿的话让我很心酸，我终于能确定芮儿回武汉的目的是为了我，芮儿不是在爱东子，一如东子也不是在爱芮儿一样，他们也许一开始就谁都清楚这一点。
东子又在电话中说话了：“芮儿，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刚受了朱小燕亲人团的伤害，我是应该去安慰你的。芮儿，这样好不好？你等我，我送你去刘丽丽哪里，你和她开心玩几天再回北京好吗？”
芮儿说：“好。”就挂掉了电话。芮儿一放下电话，泪水就奔池而下，她没有擦，仍然盯着我的遗相出神，芮儿这一刻在想什么？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静，芮儿的泪水连在了一条线，从眼睛里垂直而下，床单被泪水湿透着，一个个的圆圈在泪水的下落中无限地被放大着。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芮儿快速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去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站在梳妆镜前看了看自己。我生前放在梳妆镜前的化妆品都不见了，梳妆镜前空空一片，好象在我的房间起火后，有人进来拿走了所有的化妆品，我刚刚变成女鬼的时候，我的化妆品是排成一条直线的，后来我就一直没看到我的化妆品。
敲门声固执地响着，芮儿离开了洗手间，过去开门，她一边走一边对外面的人说着：“别急别急，我来了。”
芮儿把门打开的一瞬间，愣住了。门外站着的不是东子而是朱小燕。
“怎么是你？”芮儿脱口而出。
“失望了吧？”朱小燕不等芮儿说话，径直往房间里走。
芮儿想冲上去拦住朱小燕，可朱小燕已经破门而入了。芮儿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谁让你进来的？”
朱小燕往我的卧室里走，芮儿也只好跟着往我的卧室里走。芮儿睡觉的被子还凌乱地放着，她没有来得及叠被子，朱小燕鼻孔里“哼”了一声，视线从床上转移到了书桌上，我那张阳光般的笑脸被朱小燕看见了，她惊慌般地打了一个冷颤，芮儿把朱小燕的表情看了一个正着，芮儿嘲笑地问：“你和欣儿能放在一块比吗？”
朱小燕把视线从我的照片上收了回来，她盯着那张大床说：“你为什么非要睡一张死人的床？”
芮儿被激怒了，她指着朱小燕的脸说：“滚。这里不欢迎你。”
“你以为我想来？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踏进这个脏屋，破屋，乱屋，死人屋里。”朱小燕恶狠狠地望着大床说。
“没人接你来，你为什么要来。”芮儿冷冷地说。
“林芮，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我不想和你打架，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离开谭冰，谭冰是楚楚的父亲，一辈子的父亲。这一点，谁都别想改变，为了女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芮儿又狂笑起来：“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可敬可敬。”
朱小燕脸涨得通红：“你真是一个变态的女人，一辈子做不了母亲，活该。”
芮儿收起笑说：“朱小燕，说够了吗？你可以走了，东子马上就要来，你何必再让自己难堪一次呢？”
朱小燕没有走，反而一屁股坐在我的大床上，芮儿冷冷地对她说“你最好是起来，你逼死了欣儿，不怕她找你？那可是她的床。”
朱小燕的身体又抖动了一下，不过芮儿这回没注意，我倒是看得很清楚，朱小燕似乎对我的死很紧张，我不明白朱小燕在紧张什么。不过朱小燕还是从我的床上站了起来，她坐进了沙发里，她显然要等东子来。
芮儿说：“朱小燕，我做了快十年的生意，我见过无数不要脸的人，见过无数为利益而头破血流的人，可我没见过象你这样没有自知知明的人。东子不爱你，你知道吗？东子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你知道吗？你明白吗？”
朱小燕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扬手在芮儿脸上就是一巴掌，随着清脆的响声，东子走进了卧室，他又看到了武斗的场景，他冲到芮儿面前说：“芮儿，对不起，对不起。”
朱小燕想说话，被东子阻止住了，“朱小燕，你不要再跟踪我，你以为你请人跟踪我，我不知道吗？如果你还想要我们的家，马上出去，而且，以后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我就离开武汉，让你一辈子找不到我。”
朱小燕站起来，她没有看东子一眼，也没有看芮儿，而是把眼睛投向了我的遗相，她突然爆发出一种很可怕的声音说：“我恨你，恨你，你是个死鬼，下十八层地狱的死鬼，谁要跟我抢我的男人，我都让她下十八层地狱。”说完，朱小燕就冲出了我的家。
门被朱小燕摔得发出刺耳的响声，我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往东子身边飘，我在需要依赖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依然是东子，是我又爱又恨的东子。
东子伸手去摸芮儿的脸，芮儿让开了，东子说：“芮儿，对不起。”
芮儿恼火了，“东子，你是个男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解决得了问题吗？一句对不起，又能值多少钱？欣儿活着的时候，你大概就是这样把对不起挂在嘴边上的。欣儿爱错了你。”
东子跌坐在我的大床上，双手抱着头，一脸的痛苦状。我伸手去抚摸东子，我不想让东子这般难过，可东子对我的抚摸没有一点感觉，他仍然抱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芮儿心软了，她挨着东子坐下，把手伸向了东子，东子象要抓住救命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了芮儿的手，他说：“芮儿，别不理我，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只有你理解我，懂我。芮儿，我该怎么办？”
芮儿问：“东子，你会听我的话？”
东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听，我愿意听。”
芮儿贴着东子的耳根说：“东子，你给我记住，你是男人，男人就得顶天立地，做条汉子。从现在起，不要再想欣儿，我们联手做一笔大生意，把这笔大生意做下来后，我和你去承德草原，去内蒙古，欣儿走过的所有地方，我们再重新去走一次好吗？”
东子抬起来了头，他盯着芮儿的眼睛问：“真的吗？老姐，你真的会陪我一起去吗？”
“会的。”芮儿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是无比真诚，我不知道芮儿这一刻的感情是在演戏还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感流露，芮儿为什么会为了我而一再受委屈，一再放弃自己的做人原则？
我看不懂。作为女鬼的我，目睹着自己的恋人和自己的好友为自己而设计的一系列活动时，除了无限的感动外，我还是看不懂芮儿要干什么？还是不明白东子对芮儿到底是在爱，还是在寄托对我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