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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念元勋从未如此无能过,窝囊过——

他疼爱她们母女胜过生命,他不信什么命运,不信该死的鬼神妖魔之说,可他却没有胆识拿海儿的性命去当赌注……

“老爷?”

“爹爹?”

上官凌蝶和念雪娇面面相觑,念元勋久久的静默无声无疑让气氛变得很诡异——

“爹爹,爹爹。”

这时念雪蕊清脆欢快的声音从屋内一直小跑到了念元勋的身前,她似个孩子一样握住念元勋的手,“爹爹,快进屋,快进屋,你来瞧瞧皇上赐给姐姐好多好多的锦衣玉服,金银首饰。”

毕竟还是个孩子,哪怕已显露贪慕虚荣的尖尖角,可终究还残留着一份天真,念元勋常年在外,念雪蕊对他是无比依赖和挂念。

若是媚儿所出,也许该是个永远单纯的孩子。

念元勋面露冷色的看着念雪蕊钟情那满桌子金银首饰的神情,心底无奈喟叹连连。

“爹爹,娘亲说姐姐日后当上皇后,我就能皇贵妃,呵呵……爹爹从小看着皇上长大,你说蕊儿会不会得皇上的心,皇上喜不喜欢蕊儿这样的女子?”

念雪蕊读不懂念元勋脸上的冰冷,笑呵呵的一个劲儿的问着。

念元勋爱怜地抚在她稚嫩的脸颊:上官凌蝶,已经毁了雪儿还不够,为何要连蕊儿也不放过……

*****************

“老爷,方才皇上是不是召见你了?”

“爹爹,皇上都有说了些什么?”

上官凌蝶和念雪娇跟着走了进来,映入念元勋眼中的是一张张贪婪的脸孔,她们明明都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为何还要偏执的从他的口中再听一次答案?

“稍后我还要去见太后,晚膳就不用等我了,你们母女难得相聚,可要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念元勋说罢就踱步而出,林将辉跟在后面一同疾步离开。

“老爷。”

上官凌蝶念念不舍的唤着,却无法教念元勋停下脚步。

那口吻太奇怪了,那脸上的神态更是让人莫名不安,她们母女难得相聚,难道和他这个一家之主就不是难得相聚么?

为何连多和她们母女呆在一起一会儿,他都无法做到?!

哼!

一定还在记挂着那个女人,上官凌蝶是知道的,她知道念元勋还是没能忘却那个女人,就是她离开了十多年,他心里最挚爱的那个位置也从不让她有觊觎的机会。

*****************

“娘亲,你说皇上是不是并未拿我的后座来诱惑爹爹就范?或者说,爹爹还一心向着太后?!”

念雪娇被念元勋莫测的反应弄得心浮气躁,她不懂这个时候爹爹为何要去见太后,谁都知道从李公公嘶吼,太后元气大伤,在后宫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朝政上倾倒太后一边的大臣也逐渐被皇上收买。

若是之前爹爹和太后合作是因为太后愿给她后位,那现在爹爹根本不用再巴结太后,因为给出承诺的人成了皇上。

“不用担心,娘亲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君离不开臣,臣依附着君,有利用价值的两者是脱不开关系的。”

上官凌蝶眼神锐冷,念家世世代代都是北苍精忠报国的大官家,念元勋向来对北苍皇朝忠心不二,就是没有端木离拿雪儿的后座诱惑,念元勋也不会让北苍落入北域的手中。

不过至于太后那一边,她就真的不太懂,为何念元勋会和那个老毒妇走得那么近,他分明从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是鄙夷她,蔑视她……

*****************

凤寰宫

“太后娘娘,镇国大将军到。”

“宣。”

殿上,皇甫静婉穿戴整齐,端庄素雅,高坐在凤座上,没有半分似外界说的那样狼狈潦倒,“太后娘娘。”

“念将军,多日不见,可安好。”

“谢太后记挂,一切安好。”

两人一问一答皆是官场的口吻,念元勋不露声色的看了眼站在四周的女婢内侍,皇甫静婉立刻手一抬,划了一个动作,“都退下去吧。”

殿内一下寂静无声,两人相对,无人打扰,也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是见过皇上了?”

“是。”

殿内是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死气沉沉,一个女人从出生就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族,年纪轻轻就嫁做太子妃,轻而易举的登上后座,为一国之母,她将自己安置在一个自己为王的梦境里,执掌一切,她并不知道那只是个梦境,所以当有人摧毁了她的梦境,她还能剩下什么?!

*****************

“那将军是忘了同本宫的‘约定’。”

“未曾。”

皇甫静婉眉角微挑,她捉摸不透念元勋的心在酝酿着什么,他曾是她手中最为有利的一颗棋子,他答应她的,助她得天下,这个本该就该是皇甫一族的天下!

“那将军是何意呢?你拒绝了皇上?”

皇甫静婉逼得有些紧,听得出她有些急躁。

念元勋顿了顿,“太后难道不明白皇甫一族在北苍已是名存实亡,太后该知道这段日子,皇甫一族几乎都已被皇上收买,本是太后手中的力量也都被皇上纳为己用,现在足以和皇上手中兵力抗衡的就只有我。”

“所以呢?”

“所以身为北苍镇国大将军,我绝不会将自己的国家输给北域。”

“不是反悔同本宫的约定,而是处于对国家的忠诚?!哈哈……哈哈哈……”

皇甫静婉狂肆大笑,掺着几分苦楚,她又怎能不知道,几时开始,这个凤寰宫已变成了一座大囚笼,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贴心的,一个个都是离儿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立马传到他那儿。

*****************

这一世,她算计太多,算准了太多,但独独没有料到她的亲生子也会背叛她,都说子随父,果然——

那个男人辜负她的情意,而她倾尽所有疼爱的孩子也罔顾她的真情。

她为了他们父子做了那么多,得来的却就只有这样么?

“将军是做下了决定了么,你是要帮着皇儿出兵?呵,你可曾想过,与你刀剑相见的将会是那端木卿绝,他可是那个被你抛弃的女儿的丈夫。”

“……”

“你下得了手,杀了他么,那丑丫头可是已将她的人,她的心都给他了。”

皇甫静婉看透念元勋的心,也许他演技精湛,旁人都以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可以为了美人抛弃发妻,冷待亲女,可是她见过廖媚伊,这世上再美的女人站在她的跟前,都尽失颜色的绝世女子。

何况还是个心地善良,内外兼修的好女子,她可不信区区一个上官凌蝶能让念元勋抛弃此等贤良发妻。

“是命师说过些什么,对不对?那孩子……是生来的帝国之相。”

皇甫静婉的话不免惹来念元勋淡定神情中的一抹淡淡的讶异,“知道为何本宫讨厌她么,因为本宫也曾找命师看过她,命师说,她同本宫相克,说勿要对她多加加害,她命中有贵人相助,即便再多阴谋诡计,她都能逢凶化吉,相反施虐的人倒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

“是本宫太自负了吧?本宫不信邪,本宫就是要她死,呵呵,就凭那张丑陋的脸孔,竟然能钝化端木卿绝那颗死忠的心,甚至是离儿的心,他深爱莫离,深爱入骨,却不曾为了莫离背弃本宫,反抗本宫,但是为了她,他竟可以放弃所有,呵,除却北域?!那是为了得到念沧海,就只是个丑陋的丫头,他押得注太大了,太傻了!!”

皇甫静婉的心在流泪,流血,她是一世都不会明白那种傻痴的爱恋。

为何连爱一个女人的法子都像极了那个男人。

明明就不会有回报的,为何还要那么去做,那个丫头心中所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啊……

“太后又何必强求,如果太后认定有天命,既是注定的,又岂是能为伊人之举改变……”

念元勋看透皇甫静婉冷冽表情下的痛苦,痛苦得不可自拔。

皇甫静婉何尝不知自己大势已去,“本宫知道将军的心意,无人能改,但约定好的那个筹码,将军当真不管不顾了?”

念元勋一怔,筹码……

所谓的筹码并非外界猜测的是因为雪儿的那个后座,而是——

*****************

“太后又何苦,苦苦相逼?!放了太上皇吧,十多年来了,已经够了,不是么……”

“够了?!谁说够了?!那个男人欠本宫的是一生一世!!”

皇甫静婉突然大发雷霆,从凤座上站起身,瞪大的眼眶中生生落下滚烫的泪珠儿,真是可笑,那么多年过去,那个负情的男人竟能让她还未他落下眼泪……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静婉……”

念元勋越过宫礼唤出她的名字,几十年前,他们都是一起相伴长大的玩伴,他封号英王,曾是先帝的义子,太上皇的义弟,他们感情甚好,胜过亲兄弟,所以多年来,因为他的牵制,皇甫静婉才没有杀了端木锦。

其实,她本该是个好女子,只是身在皇族,别无选择,念元勋知道皇甫静婉是深爱着端木锦的,她那么恨,多年来的强势都是为了证明没有他,她也可以管好这个天下,只是……

一路下来,她包裹起自己的脆弱,无人倾吐,最终只有将自己逼上绝路……

*****************

“不许那么喊我,不许,不许!!”

那是记忆里没有权势,没有利益,仅仅是个朋友的一唤,那是能令她想起过去,想起那个没有烦恼,没有忧虑的童真年代。

皇甫静婉就像个孩子似的哭到让人心疼,身子一软,念元勋结实的身子依着她,一手扶住她的后腰,她就这么靠在他的肩头哭泣,“你救不了他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本宫若死,他就是本宫的陪葬!”

皇甫静婉不依不饶,那是对端木锦的惩罚,她苦苦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一眼都不看她,这是他欠她的,就是她注定失败,她也要他在她的身边!

“太后……”

“你勿要多说了,退下吧……”

皇甫静婉站直摇摇晃晃的身子,她不堪的摸样就到此为止吧,“离儿不会是她的命中人,但她会是这天下的千秋之后。”

皇甫静婉幽幽地往内殿走着,她的声音也幽幽的传来,念元勋眉目一紧,转身离开大殿……

*****************

念元勋回到念雪娇的宫殿时已是深夜,寝屋中,林将辉扣了扣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密函,“将军,这是宫外的人给捎来的,刚才东炙而来的密函。”

东炙……

念元勋立刻将那封密函拿了过来,打开相看——

“伊人安好,母子平安。”

短短两行,八个字,念元勋一直紧绷冷寒的脸上露出欣慰安逸的笑意,海儿没事,他的海儿和未出世的孙儿都平安无事。

从龙嗣山那夜发生的事传遍整个北苍,他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他一直派人追查海儿的下落,可能去到的地方,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海儿……果真命中有贵人相助——

“离儿不会是她的命中人,但她会是这天下的千秋之后。”

皇甫静婉的话忽地闪现念元勋的耳畔,如果端木离不是海儿命中注定的姻缘,那那个人会是谁?

天下的千秋之后

谁是能一统这天下的霸主——

端木卿绝,亦或是……烈焰。

*****************

为寻那个命中人,念元勋已经静观了许久许久,他还记得命师说过,切勿不得干涉海儿的选择,即便眼看她受到伤害,也不能私心阻止,所以当初,他才忍痛没有在海儿嫁去北域的途中将她拦截。

老实说,念元勋并不喜欢端木卿绝,那个孩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冷冽无情的眼神一直教他牢牢深记。

那寒冰的目光就和那教人害怕的狼形面具一样。

那不是人的气息……

野性的……狂肆的……足以颠覆人灵魂的邪气……

就和烈焰一样……

伪装得再好,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只是不同的是,他欣赏烈焰,对他却是毫无好感。

在念元勋的眼中,端木卿绝就是个自负狂妄的家伙,若非他的出现,端木锦又何故会被先帝更换太子?

被人背后议论是个靠女人抱住地位的懦夫?

那太子之位本来就该是端木锦的,那个毛头小子算是什么?哼,年纪轻轻就爱上不能爱的女人,他有为整个北苍设想过么?

忘莫离可是北苍的圣女,是为北苍乞求太平盛世的存在。

可他却毁尽一切,就是之后遭她背叛被驱赶北域,也是他活该!

说什么深爱,转念为何又会爱上他纯良的海儿?!

不过就是个见异思迁的家伙……

*****************

“将军是决定了随皇上同北域开战?!”

林将辉道,念元勋将手中信放入烛灯里烧成灰烬,“听你的口吻似乎并不苟同?!”

“属下怎敢违背将军的决定,只是谁都知道九王爷本就是天子所归,当初若非糟了陷害,也不至于被赶至北域,其实论资质,九王爷当属不二人选。”

曾经随同端木卿绝逃亡的百姓里有林将辉的亲人,这些年,他听到不少端木卿绝善待百姓,待民如子的事迹,对他颇有好感,一个好君王不但要具备做大事的才智,更要有颗爱民如子的心,不是么。

“你也认为这北苍天下该是他的?”

好笑!

就是连他身边最亲的部下也心向着端木卿绝,念元勋就是不明白了,那小子有什么值得人敬重了,说到底,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属下不敢。”

*****************

林将辉性情耿直,说到这会儿才发现念元勋的表情很是阴沉。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心向着他的女婿。

所以他刚才说的这些话足以招来杀头大罪,毕竟念元勋是北苍的一代忠臣,不管皇族里发生了什么,哪怕是真的九王爷被人陷害,可名正言顺的始终是太上皇端木锦,他又是将军的义兄,他们感情甚好,将军不喜欢端木卿绝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也曾想过,将军那么疼爱沧海小姐,也许会因为她,而同端木卿绝达成共识,里应外合。

“现在你我身处宫中,说错半个字就能招来杀身之祸,以后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心里想也只能埋葬在心里!”

“是,将军!”

“该死的,该死的,凭什么让那个女人捡便宜,就靠着有兵力在手的老爹就能当上皇后,她算什么东西?皇上根本就不喜欢她!”

“嘘,冬莲,你小声点儿,要是让娘娘听到,咱们可都要没命的!”

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叫嚣的骂声,另一个奴婢样的女子则捂住了她的口,吓得半死。

“将军?”

“嘘……听她们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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