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禛刚一入府,便再也隐藏不住,全力一击后,只觉得丹田里空荡荡的,一片荒芜,周身气力急速消退,仅凭着极顽强的毅力,才苦撑回府,一路上未露出丝毫异样。
踏入府里,才放心地任凭手脚瘫软,往旁边稍一倾斜,便被手疾眼快的梓钦接住。梓钦小心地扶着她,星眸中露出浓浓的怜惜。
宁逍正轻扶小婉,见兰禛突然无力倒下,只觉得心脏被人紧紧攥着,忙担心问道:“怎么了?”
梓钦此时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回答,见兰禛黛眉微蹙,凤眸紧闭,面色极为苍白,于是顾不上其他,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入房,放置床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青瓷瓶,倒出一碧色药丸,喂给兰禛。
“少爷,我替你运功,冒犯了。”说着,他便盘腿坐在兰禛身后,双掌贴上她瘦削的后背,传递功力。但兰禛本身内力极为浑厚,此次为救简小婉,竟被迫掏空,即便梓钦将自己毕生功力都传递于她,她一时间也很难恢复。一想到今日之后兰府的危机,梓钦只觉得心中充满从未有过的焦虑,还有如针刺般一阵阵的心疼。
运行几周天后,兰禛并未有多少好转,反而因为疲倦渐渐熟睡过去。梓钦扶她躺下,又自行调息片刻后,才睁开眼睛。他坐于床边,俊朗的脸上已恢复平静,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张美丽却又苍白的脸上,心中难受之极。
静静注视了片刻,他缓缓地伸出右手,将兰禛已松垮了的发带轻轻拿下,瞬间,青丝滑下,在枕上散落开来,晕染成一幅极静极美的画面。他呆呆看着,接着,无声地笑了,却是溢出了苦涩与忧伤。
宁逍在送简小婉入房休息的路上,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简小婉毕竟不是软弱女子,她知道兰禛为救任性的她而元气大伤,于是拽着宁逍的衣袖,眸光盈盈,极为恳切,“宁逍表哥,你要救他啊。”
宁逍无奈而苦涩地一笑,安抚她躺下休息,“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婉难过地垂下眼睑,突然又急切道:“你在天门待了那么多年,难道一个办法也没?”
听到这里,宁逍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清秀白皙的脸上绽放出狂喜,但又立即消退下去,露出愁容。
小婉连忙询问:“怎么了?”
宁逍露出一丝笑容,清澈的目光带些坚定,对她温言道:“没事,你放心休息。”而后又故作生气,责备道:“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就把你送回去。”
听到这,简小婉猛地拉起被子,将自己全部盖住,闷闷道:“不要。”
宁逍不禁宠溺一笑,转身轻轻地出了屋子。
陆梓钦拉开房门,便看见清俊的宁逍站在门外,一想到兰禛是为了救简小婉,便对他们表兄妹礼貌不起来,他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逍不好意思地一笑,小声问道:“兰公子是不是……”
陆梓钦点了点头,不想再与他多说,欲转身离去,却被宁逍喊住:“等等。”声音中还有丝丝不确定。
他微感疑惑地转身,面无表情道:“如今少爷受伤,我还要去做很多事,你可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宁逍一听,立刻紧张道:“我,我好像有一个方法,可以帮助他快速恢复。”
陆梓钦眼中光芒一闪,眉梢一跳,“好像?”
“是我们天门的秘法,但是……”宁逍犹豫起来,见陆梓钦正盯着他,便支吾着继续道:“我,我不完全会。”
陆梓钦稍稍思虑一下,少爷如果继续这样,恐怕必须要大半月才能完全恢复,那么危险就会更大,倘若宁逍真有秘法,也许可以试试,他心地善良,应该不会害了少爷。于是他问道:“有几分把握?”
“我只差最后一步没练成。”宁逍羞愧地低下头。
“那会怎样?”
“不知道。”宁逍摇摇头,“最后一关非常难练,我五年前一直停滞不前,后来渐渐忘却了。”天门中练过这秘法的人非常少,练成功的更是少之又少,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掌门练成最后一关,还有……
他突然睁大眼睛,满脸惊喜地看向陆梓钦,倒是将陆梓钦吓了一跳,“想到什么了?”
“我大师兄练成功了!”一想到大师兄,他就会莫名地激动,大师兄是他一生习武的楷模与目标,在门里是难得一见的奇才,经常被师伯、师叔们挂在嘴边称赞。
陆梓钦还没反应过来,惊喜却又疑惑道:“你大师兄是谁?”
宁逍听闻,一腔的惊喜又暗淡下去,梓钦见状,不禁急道:“怎么了?”
“我大师兄叫,叫宗诩。”
陆梓钦一惊,没有说话。一方面,他希望能够请宗诩帮忙;而另一方面,如今的局势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
宁逍满脸沮丧,嘀咕道:“我刚才没想到,大师兄和兰公子关系不太好……”自从知晓大师兄就是雪上飞鹰的主人后,他就仔细回忆起,在来华尚的路上,经常听闻的“神将”消息,怪就怪那些人从不言明神将的姓名,师父也从来不说大师兄的踪迹,结果,盗马盗到大师兄的头上去了。
在那些消息中,还有很多是提及兰相的,兰相在民间口碑甚好,属德高望重之辈,只是,相府与将军府一直都水火不容,人们往往一边赞扬着他们,一边又难免深深惋惜。
陆梓钦稍作考虑,便郑重问他道:“如果要你现在去投奔宗将军,你愿不愿意?”
宁逍眼中略显惊讶,接着又满是失落,“我和表妹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说着低下头小声道:“我去叫我表妹。”
“等等。”陆梓钦见他别扭得像个小孩,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他走上前,凑近宁逍耳畔,悄声说着他的想法。
宁逍听罢,瞪大眼睛,“如果大师兄不答应呢?”
陆梓钦轻轻一笑,只说:“按我说的去做。”
兰禛在梦中挣扎,她梦见自己丹田里一片荒芜,手脚疲软无力,成了一位废人。然后,画面突然闪过,她见到了这辈子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极为妖艳的女人,她正夸张地张大鲜红的嘴巴,哈哈大笑着,神经质地看向一个方向。
兰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恐地失声叫出,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女人正在向自己缓缓爬来,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接着,她听到自己极轻微地声音:“娘……”
画面又变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只见她正亲切地喊着:“姐姐,姐姐……”然后,一位温柔笑着的女孩走到她面前,掐了掐她嫩的小脸,故作生气道:“又怎么了?”
小女孩咯咯笑着,却在突然间,纯真清澈的目光变得凶狠无比,猛地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向那位姐姐的脖子狠狠咬去!正在心悸之际,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位英俊儒雅的年轻男子,正充满宠溺地看着她,接着,她听到自己颤声道:“舅舅,带我走……”
忽然间,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混沌,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洞,越掉越深,看不见一丝光亮,就在这时,她的丹田中似乎突然间又充满了内力,黑暗渐渐散去,她看到了久违的晴朗天空,只可惜,全身依然毫无气力,连眼睛也懒得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