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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古籍

我待在冯师父身边学习法术的时间不算很长,他孓然一身离群索居,虽然也是住在村子里,但结庐于人间不闻车马喧。

大隐隐于市,大概就是说冯师父这种人了吧。

和师父相伴的这段日子对我以后的为人处世有很大的影响,要想超然于这世间纷扰,首要便是能独自忍受孤寂。

而我终于还是和师父作别,离开了新安村回到了自己家中——锦竹村。

虽说两个村子相隔不到十里地,在石峰山下一前一后依山而建,中间隔着个玉山村。但自我辍学拜师后就没有回家过,一怕在家想起奶奶睹物伤情,再者二叔一家也都搬到了城里,家里空荡的很。

这两年年景好了许多,和往昔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村里的精壮劳力大都进城务工,在外面读书的人也更多了,留在村里的就剩下老弱妇孺,而且还都是确实走不了的。

回村里之后,我屋里屋外的收拾整饬一番,也只能勉勉强强住人。

我家过去是贫农成分,住的是简单的泥巴抹墙的破瓦房,这房子稍有时日不住人,修葺不到位就很容易破败了。

爸妈也是极少回来,自奶奶去世后,我和他们的关系也是愈发的冷淡。他们在城里又要了个小孩——也就是我的弟弟,加上不懂营生,终年拮据也就没有心思管我了。

好在我跟着师父这些年除了学点奇门异术,平时也跟着操持生活,洗衣烧饭挑水种菜的事情也是没有少做,这也算是生存技能吧。

我当然不可能去种田了,这也不是师父允许我回家的本意。他是看我这年纪已经可以自立保护自己了,已经不用再藏在他羽翼保护之下。后来我得知,他之所以收我为徒,其实也是奶奶弥留之际的托付!具体因由他讳莫如深,并没有告诉我。

那么我现在有两个选择:回校读书或是去城里打工。

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我这年纪正好是上高中,而我初中辍学功课自然是很难跟得上,而且父母经济状况难于负担我今后的开销,上高中是一回事上大学又是一回事。

去城里打工,我分明心中忐忑,我可是从未独身一人远行的,还是到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我终于在村里是先安下身了,反正离开新安村的时候冯师父给了一些钱,再加上平时爸妈和二叔寄来的一点钱,拢共合起来也不少了,我先在家中住一阵子,好好盘算盘算。

我就睡在原先奶奶的房间里,老檀木床真的变成老古董了,给虫咬鼠啃的面目全非又摇摇欲坠,那尊泥像依然还在,抹去蛛网灰尘跟原先一样。触景生情,还是让我嘘唏不已,鼻子发酸。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住了一个多月,生活就像村南的河道一样镜平如水波澜不惊,平日里已没有了刚回家时偶有来串门的那帮熟人近亲。

这生活和在新安村的日子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没有人会请我去抓鬼降妖,何况我这雕虫小技也是不灵的。师父就嘱托过我:学无止境,你现在略懂皮毛,万万不可强出头,惹祸上身害己害人。

听到这话我颇不为然私下里也觉得他担心得略多余,我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少年罢了,师父既然知道我学的不过是微末之术,那为何不倾囊相授呢?

当然我并不是以直报德恩将仇报的家伙,只是小孩子脾气啦。

直到闲暇之余拿起师父临行赠我的那本古籍,才恍然大悟,心里大惭,确实是曲解冯师父的用心了。

这天我翻开他赠我的那本看似年代久远的黑色硬皮革制成的封面,扉页早就泛黄褶皱不堪,上方有三个猩红大字:夜狩录。

字体潦草狂野。

下方还有一行红色小字,应该是类似于简介纲目,这本并不很厚的书分上下两个部分。

也明明白白的注明上卷是“修行七篇”,也就是具体的修行过程,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的学习方式和过程。奇怪的是,我按照目录囫囵吞枣的查阅了下,分明只有六篇——内 、观、辩、护、驱、破……

又仔仔细细的找了下,发现这书内容有残缺,上卷少了第七篇也就是最深奥高深的那篇。

这古籍的下卷名为“百鬼千妖篇”,顾名思义,应该是类似山海经,聊斋志异这种叙事传说类的无疑。

我顿时来了兴趣。

这上卷修行练功,肯定是晦涩难懂,如同嚼蜡。下卷就精彩得多,就当看故事嘛。

但很快心里只打退堂鼓,这本用手工写成的书籍,上半部分字体还算工整易懂,下面就是潦草疾书了,看得我眼睛又痒又痛。

我辍学以后,学问倒是长进了,原因无他,都是平时冯师父要求我学的。能静心学习的人学问定然不会差,冯师父的学识高深莫测,跟着他学习,很多艰深难懂的古文我也能明白释义,通晓不少的古字体。

可是后面的“百鬼千妖”篇,写的跟鬼画符一般,可就难住我了,一时不明所以,索性放弃,又回过头来重新看修行篇。

奶奶的,真是学无止境,书到用时方恨少,可这撰写者也太马虎了事了吧。

心想:古代的文人也是有磨洋工的,缺少职业道德心哦。

于是,平时反正没事,我就闭门看书,既可以打发时间也算是遵循师父叮嘱。我没有回校复读,就这么在家里好好看书天天向上了。

开始我是漫不经心的看,经常看的哈欠连连而不解其意,当然了,我目前能看懂的就是关于这少了一章的修行章。

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此话不假。后面也慢慢的悟出了修行的一些方法,就是循序渐进。

如何循序渐进?就是按照一章一章来,简单来说第一章就是第二章修炼的基础,基础打得越扎实第二章学起来就更快,砍柴不误磨刀工。最紧要的是,如果前面没有掌握或者是学的不够扎实,很容易走火入魔自伤魂魄!

我的乖乖,幸亏前面只是瞎看一通,基本不懂要义。

我擦了把冷汗,后怕以后不免有一点沾沾自喜,好歹是弄懂了修行的过程,就算是知道了如何看书也是有所收获。

修为卷的第一篇是“内”,内就是内在,也可以指肉身,也可以说是精神虚无静脉气血,这是一个形而下的说法,从形而上学来解释就是天地无垠但天地之外亦有天地,万物息息相关,小小身体亦是大宇宙,而连接交融一切物质的就是精神——也就是“内”。

修内其实就是修己肉身强大精神力。

我恍然明白师父的用心良苦,他时常自哀自叹自己天赋不够,身体孱弱,让我天天打坐念咒冥想,并不实际教会我神通之术,原来就是打好底子。

师父让我回家,把这本古籍交给我,看来是有目的的,对我有很大的期望,也是觉得时候已到。

他之所以不明说,让我自己慢慢领会,说的就是缘分,我要是看了书随手一丢也就是没有缘了。或者说,我看了后依然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本书的宝贵,那也是有份无缘。

明白了这些,我欣喜若狂看书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很快就发现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看来还要小心点,一口吃饱撑死人的。

“内”篇并不深奥,但正如修身养性,定力是基础,而天赋是决定高度,却又缺一不可。

我从小身体就异以常人,五行偏阴能见鬼魂,正好是学习这种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和冯师父情同父子的这些岁月里,他又不知不觉间极大的提升了我的定力,打下了极好的基础。

之所以不教会我一些具体的道术功法,是让我心无旁笃又像是一张白纸,如同拥有强大吸收能力的襁褓婴儿,等着嗷嗷待哺。

而这本书,将是我的养分。我下定了决心。

时光流逝,黑暗弥漫,但我心中自有一盏沙漏。

在我床下的一个小小鼠洞中,一团粉红色的小东西互相缠绕挪动着拇指大的身子翕张嘴巴呼吸……

我竟然感应到了那股热量……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生活静如止水。

要说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家的那条黑狗回来了。自从二叔一家搬进城里,它就被送给村里的一户人家。

知道有天我屁事没有练功累了四下闲逛,和它不期而遇。当时它还在和其他的小母狗卿卿我我呢,见到我立马狂奔过来,亲近不已,可把我给感动死了。

有黑狗相伴日子就没有那么无趣,只是村里呆久了,那种百无聊赖的感觉让我对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无所适从,******连个说话扯皮的人都没有,以前好歹有个疼爱我的师父。

这是个小村子,拢共不过百多点人,同我这年纪一般的人都远在数百里之遥的城市里挣扎谋生,逢年过节都不见得能有几个回来,而此时正是夏日渐远的初秋。

于是乎,我猛然的发觉自己成了村里的焦点,成了众老所指,自然也沦为大爷大娘农闲之余茶前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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