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被他拦腰抱住，撞上他结实的胸口。灼热的体温隔着衣袍清晰地传来，让我一瞬间心跳如擂鼓。
“喂……别、别这样啊，还有敌人呢。”这里景色虽美，可却是敌人的大本营啊，在这种地方亲热，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弥深把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把我嵌入他的身体。他低头凝视着我，黑曜石般的眸子让满天繁星都黯然失色。而这双眼睛里，只有我一人的影子。
“当年也是在池塘边，你还记得吗？”弥深轻轻摩挲着我的侧腰，又痒又麻的感觉迅速蔓延，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变软、发烫。
不，不行的，不可以在这里……
我心底里有一丝细微的声响在挣扎，然而我的嘴巴却不听话，说不出拒绝的话，反而不小心发出了几声软酥酥的闷哼。我羞得满脸通红，然而弥深却露出迷恋的神色，轻声说：“知道么，你害羞的样子特别美……”他捏住我的侧腰，手指微微用力，我瞬间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他抱着我压向后方的大柳树……
“犀儿，当年……我一直都很怀念。”弥深把头埋在我的颈窝，狂乱地亲吻着，我的心绪也被彻底搅乱，迷离地望着远方的天幕，望着璀璨的繁星。
月色撩人，映出交缠的人影。蝉鸣嘹亮，不知是谁在浅唱低吟。
“犀儿，我爱你……我爱你……”一遍一遍，一声一声，嵌入心间。
不知不觉已是午夜，连蝉都睡了，池中的锦鲤也停止游弋，水面一片平静，倒映着我和弥深紧紧依偎的影子。
“冷吗？”弥深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
我轻轻摇头，伸手去触碰池中倒影。倒影一触即碎，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波光粼粼。
许久之后，水面终于重归平静，倒影依然不变。我忍不住扬起嘴角，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微妙喜悦，仿佛看懂了命运的暗喻，知道我和弥深必将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即便劫波重重，即便运途曲折，我们也注定会永远在一起。即使分离，也必将重聚。即使兜兜转转彼此错过了一千年，我们也依然不改初心。
没有任何力量能磨灭我们之间的爱，误会不能，分离不能，死亡不能，轮回也不能！
林渊不能，天帝也不能！
“弥深，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在短时间内法力突飞猛进吗？”我把头靠在弥深肩膀上，仰望辽阔天幕，神色肃然。
“干嘛突然问这个？那些法子都对身体损伤极大，我不许你用。”弥深把我抱得更紧，生怕我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想帮你。我说过要跟你一起杀上天庭的，可是我还不够强，根本没有和你并肩作战的能力。”我不希望你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还得分心保护我。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弥深轻声叹息：“傻瓜，我都活了上千年了，也修炼了上千年，你才多大？才学会法术多久？你已经很强了，真的。”
可是……还不足以帮你啊。
我垂下眸子，换了个问题：“你那么想要找到巫族，他们肯定很厉害吧？”
“是的，巫族曾经非常强大，在上古蛮荒时期，十二祖巫和蛮荒妖神才是最强横的存在。如果没有那场两败俱伤的大战，世界不会分崩离析，人族不会趁机崛起，不会产生各种宗派，亦不会有仙佛出现……当然，也不会有鬼族。”
“那么厉害啊……那我如果继续发掘自己的血脉之力，是不是也可以变得更强？”巫族从上古时期传承到现在，血脉肯定被稀释不知道多少倍了，但是现在的巫族后裔仍然能够给弥深提供帮助，这说明什么？
说明只要找对方法，我也能啊！
弥深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轻声说：“咱们回去吧，姓陈的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
哦对，陈耀阳和景妤婳还在牢房里呢，我都给忘了。本来我和弥深只是觉得无聊出来透气的，结果却……哎呀呀，羞死人了。我想象出自己目光迷离嵌在弥深怀里的样子，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我以为这种出格的行为也就上辈子才会做，没成想这辈子居然又重温了一次……都怪弥深太有魅力，太会点火了！
弥深在我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促狭地笑着说：“真烫呀，都变成熟苹果了。”
我扭过身子捶他，却被他擒住下巴狠狠地吻了一通，直吻得我嘴唇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肿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陈耀阳正抱着景妤婳枯坐着，也不知道究竟这样坐了多久。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回来了，仍然专注地低头看着景妤婳几乎透明的脸，神色温柔，饱含深情。
景妤婳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她已经变成了亡魂，根本不需要睡眠，所以只能是另外一种情况……她太虚弱，已经没有能量维持清醒了。
我心头发涩，忍不住用意念问：“弥深，真的没有让景妤婳复活的办法么？”
“……真的没有。”弥深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景妤婳，完全谈不上喜恶，但他向来是不愿意让我失望的，所以说出这种答案的时候，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陈耀阳终于抬起了头，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就像是……某种野兽。
哀痛至极、濒临疯狂的野兽。
他慢慢地放开景妤婳，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景妤婳的魂魄安放好，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步三晃地挪到楚弥深面前，重重地跪了下去。
“求你救救她！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不不不，十辈子都行！只要你能救她！”陈耀阳说着，眼中倏然落下两行血泪！他已哭干了眼泪，只剩鲜血！
我从没见过如此凄惶绝望的表情，竟抑制不住地跟他一起落了泪。
弥深心疼地替我擦掉，温声说：“不是告诉过你么，她虽然不能借尸还魂，但还可以轮回转世啊，也不算太坏不是么？乖，别这么难过。”
这番话当然是劝我的，若是为了回答陈耀阳，弥深绝不会这么温柔。
但陈耀阳不是聋子，他能清楚听见每一个字。
“……不能借尸还魂？为什么！连尝试一下都不行么？”陈耀阳的声音在发抖，人也一样。
弥深敛去温柔之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不然你也不会哭。收起你的侥幸心理，好好跟她告个别吧，她是熬不到天亮了。”
“不……不会的！”陈耀阳不肯接受，他猛地冲着我用力磕头，口中叫道：“小妖，你帮我说说好话吧！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代价都愿意承受，我……我不能失去妤婳啊！没有她，我也不想活了！”
弥深脸色一黑，斥责道：“死了女朋友就活不下去，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要是不想活，现在就可以抹脖子，没人拦着你！但我告诉你，我最烦像你这种扛不住打击的软蛋，你如果自杀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下辈子再见到她的！我会让你托生成章鱼乌贼蛔虫绦虫！反正你也没骨气，下辈子干脆连骨头都别要了！”
我拼命阻止，甚至都试图用手去捂弥深的嘴了，然而他还是噼里啪啦地把这些伤人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陈耀阳气疯了，跳起来抡拳头，边砸边吼：“你根本就没体会过这种痛苦！有什么资格说风凉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受过！”弥深一脚将他踢飞，冷冷地说：“这女人现在去轮回，二十年后……不，十八年后也就长成了，你完全可以再追求她一次！可你只想要用自杀来逃避痛苦，连区区十八年都等不了，你怨谁？！不是老天不给你们机会，是你自己太软弱经不起考验，才没有办法跟她修成正果的！”
“哼，我当初等犀儿转世等了足足一千年！我受过的痛苦，比你多无数倍！我当然有资格嘲笑你，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瞧、不、起、你！”
陈耀阳僵在原地，欣喜又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可以等她长大吗？”
弥深眯起眼睛看了一瞬，说：“你还有六十三年阳寿，只要你自己不作死，十八年后你肯定还活着。”
陈耀阳开始傻笑，片刻后又变成失落，喃喃地说：“可是再过十八年我都四十了，她还能看得上我么……”
弥深淡淡地说：“我比犀儿大一千多岁，你可以问问她为什么会爱上我。”
“你是鬼王，怎么能一样呢……”陈耀阳嘟囔着，还是认真地向我发问：“他真的等了你一千年吗？你见到他的时候还认识么？”
我已经明白弥深其实在帮陈耀阳了，所以没有再拦过他，而且还配合地说：“事实上我也等了他一千年。我为了不喝孟婆汤，在忘川河里泡了整整一千年，时时刻刻被毒虫啃咬，才换来了带着记忆投胎的机会。虽然后来出了别的状况，我并没能保留住前世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我重新爱上他。”
听了这些，陈耀阳终于彻底平静下来，转头看着昏迷中的景妤婳，缓慢而坚定地说：“妤婳，我也会等你的……你安心去投胎吧，十八年后我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