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汐如同泥塑雕像般杵在门口,地上撒了一地的汤水,那装汤水的青铜器皿还在地上咕噜噜的打转。
他一般来寻找林希,见房门敞开都是不打招呼直接进来的。
今日托妻子的吩咐来给家妹送补身子的汤药,见大门敞开自然和往常一样蒙头直入,没想到竟让他撞上如此难堪的一幕。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无地自容。
他那一脸惊讶的表情中更多的是尴尬,看着榻上两人衣衫不整,正准备要做行房之事,脸渐渐红了起来。如此状态万万不可慌乱,也不必多作解释,否者尴尬之意更是无法化解。
他淡定的转了下身准备要走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回了身,然后猫腰将那青铜器皿捡起。
“九哥,别走,这禽兽想糟蹋我。”林希见吕子汐要走,忙嘶声叫到。
这一声嘶叫让一时欲望膨胀而导致丧失理智的赵建德慢慢清醒了过来,他看到林希脖子上好几处红印,是自己留下来的杰作。
他的脸顿时滚烫发热,吐了口大气,试图克制住困窟的情绪,然后迅速系紧衣袍,心平气和道:“我并非有意的,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他说着不慌不乱的下了床塌,强忍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好似方才所发生之事与他毫无关希一样,与吕子汐擦肩而过时,视而不见,将他完全当作透明人。
林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黑眸底下掠过的是万般不解与惊讶,这,他竟然草草两句便敷衍了自己的罪行,他竟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以这般厚颜无耻。那个一贯温文儒雅的他,经过今日这般闹腾,竟变得龌龊不堪起来,对他的印象那是大打折扣。
心中对他的亏欠顿时烟消云散。
等赵建德离去,吕子汐故作咳嗽,意思是提醒林希将衣袍整理好。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忙扯了下被褥遮盖住身子,尴尬道:“九哥你先出去吧!”
吕子汐没有回话便转身退去。
经过此番一闹腾,赵建德再也没有去寻过林希,他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自己龌龊,越想越羞愧难当,冲动果真是魔鬼,会使人丧失理智。如今他不仅不敢见林希,连见到吕子汐之时都会绕道而行,一看到他们两兄妹,脑子里就会浮现那日失控的画面,一贯冷静处事的他,如今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时间能倒退,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绝对不会。
吕嘉表面上是举办寿宴,实则是与南越官员们共谋如何对付樛后归汉一事。还有他想通过百官们的手让樛后身败名裂,把她拖下朝堂,让她从此不能再干政。吕嘉心里有数,就是不能归汉,无论如何都不能,倘若一旦归汉,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便会成了汉朝随意调遣的官员,他辛辛苦苦所打拼下来的权势地位,便会化作虚无。一切都得回到起点从零开始,他的子孙就此也会受到影响。
如今樛后与汉使通奸之事在南越被传得沸沸扬扬,那是声名狼籍。
朝堂上百官们多次弹劾樛后,只可惜都被赵兴给作废了,樛后心想再这么闹下去她当真要被这群老臣们给搞垮了,倘若是一两个反她还好,可以杀一儆百来镇住局面,可如今是一大批官员都反她,杀又杀不得,干脆早些赴往长安进京朝拜得了。
如今圣旨是接了,但南越百官们依旧没有服从的意思,倘若樛后与赵兴一旦进京朝拜,归汉一事便算是坐实了,这些官员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与樛后汉使们对着杠。所以樛后想着得快些行动,得快些说服赵兴一同去往长安朝拜。
其实赵兴的本意是不愿归汉的,一旦归了汉他这个国君便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他本就是个眼皮子浅耳根子软的人,经过樛后的软磨硬泡便顺了她意,心想反正南越官员也不愿服从他,他这个国君也当得窝囊,如今破罐子破摔,进京朝拜就进京朝拜吧!顺便去见见他的哥哥赵次公。
当年赵婴齐在长安充当宿卫的时候,樛后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赵次公,小儿子赵兴。当时赵婴奇回到南越继承王位后,汉武帝多次派遣使臣来南越提醒赵婴齐进京朝觐,赵婴齐怕一旦进京,朝庭便会用法令,像约束内地诸侯一样来约束自己。只好称病没去长安朝见,还效仿了他父亲赵胡当年的行事方式,将自己的儿子赵次公推去给汉武帝充当宿卫,说得好听是当宿卫实则是当人质。
樛后与赵兴一切都准备好了,正要去往长安朝拜时怎料吕嘉带着一帮南越老臣将他们的车队给拦下,就是不让他们前往。老臣们老成见到,说起话来言之有理,字字且有分量。几句话说得让人舒心,说此行山高水远,在路上难免会遇到些土匪强盗,不放心他的安危。表面上说是担心他的安危,实则是不想归汉,还说大王如今无子嗣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
三言两句就将赵兴给说服了,他是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而且从南越去往长安山高水远,长途跋涉,途中万一遇上什么山贼挡道,自己又无子嗣,这样岂不是给赵建德这小人占了便宜,他再三思量便又调头回去。
樛后岂肯作罢,当时她是气得牙齿都几乎要咬碎了,但她一个女人纵使满身长嘴也说不过事先已做好准备的老臣们,只好硬生生的吞下这口恶气。
她回到皇宫便与安过少季汉使们商量要如何干掉吕嘉,她知道此事的主谋就是吕嘉,只要这老不死能下黄泉,百官们群龙无首,自然闹不起来。
樛后与汉使们为此事是费尽心思,穷思竭虑,经过数日的思谋终于给他们想到了良策。她不仅要处死吕嘉,还要在处死他之前,将他的野心公布在百官面前,让百官们心服口服,乖乖归顺朝庭。
元鼎四年秋
林希一手拽着路博德送给她的玉佩,两眼却直直的盯着那张铺在案上的宣纸,一手还往那路博德的签名处摸了摸,那一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如今忆起仿佛昨日,她嘴角噙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如同进入了梦境般。要说她如今最快乐的事便是回忆,和一纸订婚合约,她总是幻想着与路博德完婚的画面,然后各种偷笑。
思念多了,渐渐的竟如同着了魔似的,她竟然期待那日的到来,元鼎六年路博德挥师南下的到来。
正想得出神入化的林希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