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奶的小公子果然不哭了,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竟是熟睡了起来。
此时林希的肚子已经是咕噜咕噜的叫,跑了一天竟是茶米没粘,如今见小公子不哭不闹已经沉沉的睡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胃饿得难受。
一旁的妇人见林希一手撑着胃,表情痛苦,便问道:“姑娘可是饿了?”
林希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妇人见状忙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硬邦邦的烧饼递到林希面前:“呐!给你,不过是放了好几天的,有点硬,你就将就着吃吧!好过饿肚子。”
“那大嫂,你呢!你吃什么?”林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那只脏兮兮的手却不听使唤接过了烧饼往嘴里塞。
那妇人看林希吃得过于急,呛得直咳嗽,忙道:“吃慢点,孩子才刚睡下,可别又吵醒了。”她说着轻轻的摇晃着怀中的小公子。
林希眼里含着泪水,点了点头,看着慈眉善目的妇人笑笑的看着自己,心里很是感动。
那妇人轻声细语道:“姑娘,我也跑了一天了,倒是有些渴,你渴吗?”
林希点了点头:“渴。”
“前面有条小溪,你可否帮我打点水来,小孩我帮你看着。”妇人恳切的看着她。
“好。”林希想也不想便起身要走,她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大嫂,可有什么装水的罐子吗?”
那妇人从身后抽出一个包裹翻了下,便拿出了一个陶碗递给林希:“姑娘,拿着。”
林希接过她的陶碗时见妇人手有些发抖,便好心问道:“大嫂,你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那妇人口挫了一下:“没,没什么,来的时候,本是拉着头牛的,怎料人群把牛给冲散了,可能是拽牛的时候拉伤了筋骨,你快去快回吧!我看天也将要黑了。”
“噢!好。”林希说着忙五步兼并的向前跑去。
林希一路向前跑,直到晚霞渐渐消退,天地间已是变成了银灰色还没见到有小溪,她正失望的回头时,不远处有一身影向她狂奔而来:“小姐,小姐,我找到吃的了。”
殷儿怀里揣着十几个果子,急忙打开给林希看,欣喜道:“小姐你看,有吃的了。”
“你去哪里找的?还有前面有小溪吗?方才那大嫂给小公子喂了奶,还哄他睡下,我想接点水给她喝。”林希说道。
殷儿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隐隐不安,却不敢说得太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前方是一片林子,再过就是大街了,我跑了一趟别说有溪水了,连个水坑都没看到过。”
林希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糟糕!难道是调虎离山计,那妇人想要偷走小公子?那可是嫂子用一命换来的,倘若真被人偷了……她实在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不停的想着恶果,不可能,倘若她真要偷小公子,先前怎么一点破绽都看不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突然脑子里闪过妇人给她陶碗时手在颤抖的画面,林希越想越怕,撩起裙边往腰上一扎便狂奔起来,跑得过于心急,还被摔了一跤,爬起身来继续跑,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她跑回到自己方才歇息的地方,眼前的这一幕几乎要让她奔溃,那妇人真的不见了,林希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尖叫了一声:“不。”便瘫软在地。
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刺激了,只觉得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殷儿这时倒是比她理智得多,忙打听那妇人的下落,如今跑向了何处?
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子,一手指向那条方才逃过来的路,道:“那疯女人抱着个小孩往那边跑去了。”
殷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中年男子:“她是疯了吧!那边不是有汉军吗?”
“那女人本来就是个疯婆子,谁叫你们和她掺和上了,前些日子因丧子,走不出来,整日疯疯癫癫的。可没想到竟还有傻子愿意将孩子托付给她看,真是长了猪脑子。”那中年男子说完蹲下身子,闭上了眼接着休息。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殷儿愤愤的说道,但心里却十分认同他的话。
林希看到那中年男子指向来时的那条路,便想也不想的蒙头狂奔而去。
身后的殷儿将怀里的果子全洒在了地上,在她身后跟着跑:“小姐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一路狂奔,从稀稀疏疏的人群直到一片寂静,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一轮皓月已是高悬在夜空,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明亮,柔和的月光如同一张巨大的白纱布铺盖着大地,眼前是一片败落的惨景,偶尔从街巷处窜出几只小狗小猫,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一丝生机。
一旁的殷儿吓得搂住了林希的手臂,诚惶诚恐道:“小姐,殷儿怕。”
“怕什么,行得正,坐得直。难到还怕鬼找上你不成?”林希肃容道,经过一路的自我安慰,林希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就算是豁出性命她也要将小公子给找出来。
林希心平气和的走了起来,慢慢的向前摸索去,走了好长一段路,依旧死一般的寂静,完全没听到婴儿的哭闹声,就在这时殷儿的脚好像被什么给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殷儿摔下去的那一刻竟感觉身下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她爬起身时只觉得两手粘糊糊的,柔和的月光照得眼前的事物清晰可见,一张惨白的脸睁大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耳朵鼻孔里粘着发黑的血块,殷儿吓得像疯了似的失声尖叫起来:“啊!鬼啊!有鬼啊!”
林希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她胆子自然要比殷儿大许多,想当年自己孤零零的在山头里还给人守过墓地,如今身边还多了个殷儿更是不怕,她仔细一看竟是窦碧,见一脸惨状的窦碧被人踩得一幅死不瞑目的样子,心痛得如刀子戳一样,她忙捂住嘴失声的痛哭了起来。
殷儿却不敢靠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她可以发誓,这是她一生中见过最恐怖的画面了。
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哭啼声,两人的情绪随着婴儿的哭啼声一点一点被收回,林希已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压低声音看向殷儿:“你给我过来,等找到小公子,我们再把嫂子给安葬了。”
殷儿的身子竟是颤抖了起来,那婴儿的哭啼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竟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可怖,她连说话都带颤抖:“小,小,小姐,会不会,是,是,是不干净的东西。”
林希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她道:“你要是怕,就在这里守着嫂子的尸体,我自个去。”
殷儿看了一眼窦碧那恐怖的惨状,忙搂过林希的手臂:“我要去找小公子。”
两人轻手轻脚的往那声音摸索去,那声音渐渐清晰,绕过一条小巷,越过几杆横倒在地的木梁,见前面街角堆着一个如山包一样的稻草堆,很明显有晃动的迹象,婴儿的哭叫声渐渐小声了下来,随之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乖,宝宝不哭,宝宝不哭,有娘在。”
林希面露喜色,果然在这,那只揪着胸口的无形大手,终于在此时松开了,林希向着殷儿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一人一边包抄。
殷儿脸色的恐惧依旧未曾消失,顶着发麻的头皮点头应好,随之两人小心翼翼的向那草堆逼近。
两人一人一边,直直的扑了上去,怎料那妇人在喂着奶,呛得那婴儿直咳嗽,妇人没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幕,没有一点点防备,手一松,立马给林希接住。
那妇人见手中的婴儿被人抢了去,像发了疯似的扑上去,大喊大叫:“快还我孩子,抢小孩啦!抢小孩啦!”
林希怕小孩受到伤害,忙给了她一脚,那妇人摔倒在地又怕起身来扑向林希,林希知道殷儿性子柔弱肯定拖不住这妇人,忙将小孩托付给殷儿:“你先抱着小公子走,我来把她拖住。”
怎料那妇人随手抡起一旁的木棍,劈头盖脑的向殷儿打去,速度太快,又加上黑灯瞎火的,林希没看清她手里竟是抄起了木棍,啪一声,木棍落在了殷儿的肩膀上,身子一歪差点就要摔倒在地,殷儿忍着疼痛,紧紧的将婴儿护在怀里,如此折腾,怀中的婴儿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林希纵身一跃将妇人扑倒在地,嘶声叫道:“快走。”被压在身下的妇人拼命挣扎,双手还不停的往她身上挠,又是哭又是叫的:“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
身上的衣服被那妇人扯得嘶啦啦的响,林希一怒之下按着那妇人的脖子,左右开弓,怒骂道:“你这个疯子,看我不打死你。”一声声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的响亮,林希打得气喘吁吁,正想停手之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糟糕,难道殷儿遇到什么不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希猛地站起身来向殷儿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