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钗子的主人
让他承受这种痛苦的,是那所谓的皇子身份。
什么皇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老天却不顾他的意见,就给他加冕了这顶高帽子。从父王逃回秦国开始,他的命运,就注定如此。他是谁?他是秦国的皇子,必挑大任。
他是谁?
他是秦王的一颗棋子,是赵国的人质。
他是谁?
他…什么都不是。不是吗?
在这里,他就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永远展不开翅膀飞翔于天空,获得自由。
赵政靠在没有一丝温度的墙上,久久不能入眠。
母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地牢位寒潮湿,在这种地方生活,无疑会使母后的病情更加严重。如果再不将母后送离这里,后果他都不敢想像。
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将母后送出去治疗?有什么办法?
正在他犯难当下,唯一从窗户渗透进来的月光,忽的暗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了似的。赵政警惕的望上去。一个伸在上面的头,着实吓得他心跳露了半拍。
在窗外的人打手势让他别做出动静。赵政点了点,那人便扔了块白色布过来。
赵政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块布,再望过去的时候,人影无踪,一切又恢复平静。
他坐下来,解开系在布上的绳子。那布上用墨汁写了三个字。仅仅这三个字,让赵政有了逃回国的办法。而且这个方法,一但用了,绝对有效!
那块布上,工工整整写着:翼飒毅!
他懂了。如果想离开这里,翼飒毅是最关键的一个人。
可是…
他整个身体瘫软的靠在石壁上,眼神暗淡无神。
从刚认识翼飒毅,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将会成为他离开这里的关键。只是他不去往这个方面想,他不想失去翼飒毅这个真心真意待他的人。不想利用他,让他伤心…
不想…不想…
有太多不想了,所以一直装做想不到那里去,宁愿死守牢底,只要不伤害到他就好了。
“咳咳…”
“母后,你怎么样了?”他扶起母后,拍打她的后背。母后的咳嗽声打痛他的心房。
不想…去伤害……
可是…如今不去做,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伤也好,痛也罢。就是死也无所谓。他不能,让母后这么痛苦的度过余生。母后本该是高贵的母后,她不应该过这么苦的日子。
所以…所以…
此刻的赵政,为了还母后一片安宁,变成了一根刺。就算是最不想伤害的人,也不得不去伤害。
第二天…
翼飒毅睡了个饱觉,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去地牢见赵政。他见到赵政的时候,赵政的脸上,没有以往的笑容。拉着个脸,死死的看着他。
“小政你怎么了?”他被这样的赵政给吓到了。
这是他认识小政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严肃的表情。
赵政盯着他,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怎…怎么…怎么突然这么问。”
面对赵政突如其来的问话,他羞红着脸,手足无措,不知眼神的注意力该放在哪。
没错!
他是喜欢小政。
从看到他被压进大牢,明明一个几岁的小孩。面对几十壮汉却不畏惧,将他的母后护在身后,眼神坚定,一口一字的说会保护母后的安全,不让母后受到一丝伤害开始,他就对他有了兴趣。为他深深吸引。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会到地牢里看他。虽说他身为王爷的儿子,不适合天天往牢里跑。可越是和他多见一面,就越想见他。直到再也离不开他天天不看到他就会变得烦躁。
他知道,他喜欢上了他。
做为男人,喜欢上了同样身为男儿身的赵政。
他也明白,这是种不该继续的禁忌恋。但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颗心原本属于自己,自打爱上了小政,就归了他。
他的一举一动,比他努力的克制,更让心动摇来得轻易。
虽说是这样喜欢他。却不敢说出口,不敢告诉他。怕告诉他后,他会觉得自己恶心,怕让他知道了,就再也不理他。
他…
怕得太多了。
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出口,亲口告诉他。
一直以来,都爱着他。
“你究竟喜欢不喜欢我?”赵政再次问道。
翼飒毅从他眼神中看到了认真。他的这一个回答,十分重要。他屏住呼吸,紧闭嘴唇。虽说他没有开口,却也点了头。
他用沉默承认,给了赵政这个明确的答案。
赵政得到他的回答后,更多的是失落。因为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他会答应他的要求,怎样的要求也好,都会答应。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必须面临背叛他的危机。赵政为难的望了望石床上病入膏肓的母后,坚定了决心。他握住翼飒毅的手,认真重言说道:“毅。如果我有件事必须只有你能做到,你愿意帮助我么?”
翼飒毅不知道他口里的那件事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件事,绝非简单。小政的眼神,就说明了这些。即使是这样…“好!只要能帮到小政。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就算是死!”
他答应了,这是预料之内。只要是他开口要求的,哪次他没有办到?
“我需要…”赵政将脑袋伸近,在翼飒毅耳边低语。
翼飒毅听清后,先是一愣。马上他就从那之中抽出来,露出一脸包在我身上的直爽道:“今晚我会过来。你准备好就好。我先回去了。”他转身要走。
“毅…”赵政叫住他。有很多话他想对他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翼飒毅微笑,点了点头道:“我走了。”
我走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就像一块大石子。压得赵政难受得很。他永远都会办到他要求的。
他永远…只会一昧的索要自己想得到的。
他明知道这种无止尽的付出是没有回报的,还要笑颜以对。
你我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啊!
赵政泛着泪光,望着翼飒毅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大笨蛋…”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赵政躺在石床上,竖着耳朵全神贯注的注意外面的动静。尽管眼皮如千金般重,他也不敢睡,怕万一翼飒毅过来了,他会不知道。就这样和眼皮斗争。直到夜快过去的时候,安静的牢房里才有了动静。
是开锁的声音…
赵政霍得爬起来。翼飒毅打开门,进了来。“外面我已经摆平了。你们快走。”
赵政叫醒王后。
昨夜那个传条的人告诉他,出了王府,有人等在那。只要上了马,就可以回国了。
回到,离别多年的故乡。
他扶着迷迷糊糊的母后,一路不稳的逃出地牢。
他走到出口的时候,翼飒毅叫住他,“小政,你会回来看我的对吗?不是人质,是以皇子的身份。来赵国看我。”
赵政止住脚步,沉思了一会,将王后扶到一边坐下。“母后,你等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他将王后安置好,便回到翼飒毅身边。
翼飒毅满脸期待,怔怔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哪知,赵政什么也没说。而是做了个惊天的举动,他弯起身子,吻住了翼飒毅的粉唇。
翼飒毅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他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赵政的唇从他的唇上移开的时候,他的身体顿时瘫软。赵政有力的握着他的双臂,只说了三个字:“我会的。”
我会的…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整整期待了十多年。等来的结果,却什么也不是。
翼飒毅用计偷得钥匙,放走赵国做为要胁秦国不动兵的人质,这对王府,就是一件灭门的灾难。
王爷一向不入王上法眼。王爷根本就是王上一直找机会想除掉的一颗重钉。所以才将扣押秦国质子这种处在危险边源的事交给王爷。
好不容易抓到这次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所以当王上接到翼飒毅放走质子的这本奏子,他当着众臣,明了的下令。“王府的任何人,当场处决,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同是亲兄弟,眼中却容不下对方。这就是帝王家。身在帝家的无奈!
王上命令一下,众多士卒将王府围得死死的。
一批人进去,持家就砍。别说是活人,就连家禽都没有放过。许多下人拿起包袱四处逃窜。没有人一个活人逃出去,纵使他们逃出了这个门,外面也有许多迎接他们的刀剑。
翼飒毅在牢房里代替赵赵坐牢。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不让赵政逃跑的事这么快就戳穿,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逃回国。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是全牵扯多少人命的事。看守牢狱的人将他放出去。又将他从一群持刀的家伙差点将他致死的时候,不惜牺牲自己,将他保护在身下…
府第的人一个个在他眼前死去。爹是,娘亲也是…所有的人都死了后…他才恍然明白…
他…用上百人的命,来证明成全了所谓的爱情…
而这个爱情,他苦等了十几年,也没有结果。
爱情这种东西,微妙得拥有巨大,足以毁掉全世界的威力。
他的爱…才开头就跳过了环节,直接面临结果。
爱情……真…苦涩…
“啊,那个…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这枝杈子的主人?”
乌云遮盖的夜色里,寒气慎人。突兀响起的声音,显得有些颤音。被拉住寻问的人缓缓向后看去,当看到身后的人,她的表情夸张的伸张,“啊!鬼啊!”
那个人鬼吼一声,下一秒只剩风的极速。
吓跑了。又是这样。
秦榴低头,沮丧的继续找别人寻问。每次她问别人,总能将人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其实…她真的不吓人。
应该…
“请问…有见过这支杈子的主人么?”
“啊!鬼!”
被寻问的人叫了声,经不起惊吓,当场昏了过去。
她继续走。“请问…”
“啊!”
“请问,这个…”
“啊!”
“请问…”
“啊啊…有鬼…”
“请问…金钗…”
“鬼……”
能不能让她说完了再鬼叫啊!秦榴有些怒了。
她拍打胸脯,不停调气,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现在是她在求别人。有求于人的时候,有人推开她也是正常的。不能发火,千万不能。一定要忍住。这样告诫自己,心中的火也渐渐压了下来。
这个时候又有人走过来。她咧着嘴,整了整裙摆,迎上去问道:“请问…”
依旧,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个人便晕了过去。她无奈的将被她吓晕的人移到一边安置好,继续往有人的地方进发。
这个夜晚,就瞧见宫殿里有股奇怪的气流。
鬼与人玩起了鬼吓下游戏。
鬼开口,人吓倒。
皇宫的每个角落都响起过这种声音。“请问…”
“请问…”
“请问这个钗子的主人…”
“啊…”
“请问…”
“鬼啊!”
“请问,你有见到过这根钗子的主人没有?”
“请问…那个…见到过没有?”
秦榴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她问了无数个人,唯一一个见了她,没有惊叫、没有晕倒、没有退怯意思的人。
“那个…”虽然他总是不回答她,想接近一个不怕她的人,机会难得。她将手中握着的钗子递到那个男人的眼前拜托道:“那个…这根钗子的主人将这钗子落在我那里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如果见到了这钗子的主人,请你帮我将钗子交给她好吗?小女子十分感谢。”
她伸出去的钗子没有人接过。那个男人一昧的盯着钗子的指尖,就像石化了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秦榴耐着性子,拉过他的手,将钗子放在他手心。“谢谢你了。拜托你一定要交到她的手中。这根钗子对那位姑娘一定得珍贵呢,一直将它带在身上。那次是急着逃,所以落在了我这里。她如果发现钗子不见了一定很着急的。我白天不方便出来,只好拜托你了。谢谢你…天就要亮了,我就先走了。谢谢…”她凝重的低头,向他道谢。
不知是她手的寒气冷醒了他,还是另有它因。那个男人在她转身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肩。
她回过头,不解的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
“啊…”秦榴打了下头恍然道:“你是不是不愿做这件事。不能…你一定要做…拜托拜托了…十万个拜托…”
无论她怎么低声下气的求他。他就是没有反映。没有说不答应,也没有说同意。抓住她肩的手,迟迟不放下。
担心这个男人不肯帮她找钗子的主人。这个情况下,秦榴突然想到还有一计。这个计,也只有她的本能做到。她拉下脸,阴沉道:“你如果不帮我这个忙,我就诅咒你。”
男子终于有了反映,慢慢放开手。秦榴松了口气,正要走之际,那男子的手又抓了上来。她望过去想要斥骂他一顿。回过头,却见那男子神奇古怪,极其痛苦的望着她。他这个样子,让秦榴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
男子努力调整好自身的状态,问道:“这跟钗子…它的主人去了哪?”
秦榴觉得他这个问题好生奇怪,便道:“如果我知道她去了哪,又怎会拜托你去找呢?”
此话一出,却见男子眼神忧伤。这种感觉,就像钗子的主人是他所认识的人。这么想着,她便问出口:“是不是…这根钗子的主人是你相识之人?”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走开,嘴里喃喃自语:“也对。她消失了…早就消失了…不会再回来。连同赵政一起消失了…”
秦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背影看起来,落魄孤寂得很。
男子走不远,就瞧见远处有个女子朝他的方向跑过去,口气略带责怪,却又充满担忧与释:“翼飒毅,大夫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么?不要乱动不要乱动。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可以待得住的人。可现在你要听大夫的话,这样身体才好得快…”
声音越飘越远,直至又恢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