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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搭车去拉萨(十三)

我并不喜欢这种景况,所以没有做太多停留,便穿过拥挤的人群继续前行。也许是这处路边景点的导致路段堵塞,车辆行驶的都比较慢,而我很幸运的搭上了一辆藏族小哥的工程车。小哥说他不能顺带我太远,只能到下一个乡,因为他要到那边去运材料,大概行驶三十公里的样子。虽说没能走很远,但我还是很幸喜可以搭上这趟车,毕竟走了那么久的路,双腿早已经酸痛,坐在车上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而且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司机师傅到太昭,一座破旧的古城,这是我第一次知道318沿线也有这么一座古城。从工程车上下来便看到了一座横跨在江面上的破旧铁索桥,远看整座古城也异常冷清,破落的古城和之前在路上看到的大研古城等等其他古城完全不同。相比那些弥漫着浓厚商业文化气息,以及偶尔夹杂着小清新的古城,太昭看起来就破败得像鬼蜮,除了历史的痕迹,唯一残留的只有当地人活动的气息。而且看着江对面修路的工程车不断,这座小小的古城估计也即将面临拆毁的命运。

都说好事成双,我刚在路上走了没多久,就有一辆面包车停在我身边,一个藏族大叔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我要不要顺搭一程,而我则欣然上车。

大叔是在这条路上拉客做生意的,看着那些接二连三上车跟大叔打招呼的当地人就可以看出来,简而言之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黑车。

最后上车的一个阿姐要大叔送她回头去工布江达镇上买东西,大叔则主动跟我打招呼,说待会儿回头的时候会在顺带我一程。于是我莫名其妙地上车,又莫名其妙地下车了,不过想到热心肠的藏族大叔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临近乡落,看到了大片大片金黄的青稞,一些藏民在田野里操着镰刀割麦,而另外一些则开着拖拉机吧割到扎捆的青稞运输到其他地方去。一个八九岁的当地小孩儿骑着脚踏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他微笑着跟我打招呼说“你好”,而没多久他又从远处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小镰刀。

他应该是急着去田地里帮父母劳作吧,想想自己八九岁的时候好像只知道玩,劳动这个词好像距离自己甚远,哪怕是后来长大了也几乎没怎么在地里劳作过。虽然大部分原因是住校学习几乎不怎么回家,但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没有这种意识。

看着小家伙急急忙忙地骑着车从我面前经过,然后把车随意停靠在路边上,看着他奔跑的背影,我自嘲的笑了笑。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们,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出生在大山里或者是生长在少数民族,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沿着公路走了一会儿,就到达了刚看到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们居住的地方。两排沿路分布的两层小楼房,石块堆砌的房子看着颇有种厚重感,屋檐和窗檐上描绘着一些藏族特色的图案。屋子门口有着小块的空地,估计是平时活动的场所,空地与公路之间有一堵低矮的墙壁分隔,而墙角下盛开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花朵。

看着路边的房子,想着如果能在这样的屋子里过上几天,也许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当然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因为我还不知道这些屋子的里面布置的如何,如果跟想象中差距甚远,不就破坏了心中的美感么,所以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寻根究底的好。至少离开的时候,我带着美好的念想。

再次碰上开面包车大叔的时候,我已经独自在路上走了很远,原以为大叔离开前所说的回头会在顺带我一程只不过是客套话,可是当面包车在我身侧停下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在今天之前我们从未遇到过,而我们的遇见也只不过是一段顺风车的缘分,通常这种缘分在下车后就已经消失了,因为愿意帮助你的人肯定也愿意帮助其他人,遇见的人多了,自然就想不起来某年某刻曾遇见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种遵循着对一个陌生人承诺的人,是我今生第一次遇见。

大叔靠边停车,摇下车窗喊着让我上车再顺带我一程,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微笑道谢。上车后便看到小吴坐在后排,小吴也对碰见我感到有些讶异。想着这样都能搭上同一辆车,这世界还真是奇妙。

面包车一路驰骋,车上的其他几个乘客也依次付钱下车,最后只有我和小吴两个人还坐在车上。藏族大叔一直把我们载到他所在的乡,并表示不能继续顺带我们了。谢过大叔,在一处小商店买了瓶水,然后在去往拉萨方向的乡口坐在路边休息。在拦截了几辆车之后,终于又有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车上是两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藏族小伙,他们表示愿意带我们到下一个乡上。

西藏地区最小的行政单位就是乡,不过乡与乡之间的距离也说不准有多远,因为有些近一些,而有些则远一些,当然最近的距离也会有几十公里路。

藏族小伙所在的乡很小,从头走到尾只要几分钟,他们家经营着一座小的食品店,兼营餐馆,而他们刚刚从外面进货回来。他们家对面就是乡上唯一的一所小学,小学旁边是一间很小的卫生院,而这两幢建筑却是整个乡看上去最好的建筑了。正值小学放学,学校里的孩子都陆续出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家,除了出来送行的老师,校门口没有一个家长。如果放在沿海城市,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每值放学便是整个路段最拥挤的时候,校门口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各色车辆,而家长们则站在校门口不停的张望,好像一个不注意小孩就会消失了一样。

时间已经靠近晚上六点,不过这个季节的西藏一般都是在八点左右才天黑,当然与此相对的是白天的来临也相对晚上一些。原本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个乡住上一晚,然后明天早晨继续出发,因为时间渐晚,路上的车辆要少上很多,但小吴说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运气好可以搭上去下一个乡的顺风车,毕竟走一点算一点。

乡上唯一的一家小旅馆门口停放了两辆山地车,看样子有两个骑士打算在此过夜。旅馆是一座破旧的木制小楼,木板上爬满灰尘,泛黑的楼身述说着它存在的历史。如果搭不上车的话,晚上我们就会在这家旅馆住宿,虽然条件看上去不好,不过价格也低,门口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明了住宿十五元/晚。

我们没有继续朝前走,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再搭上车,如果天黑了还没能搭上一辆顺风车的话,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之上还是很危险的,而且我们俩都没有携带强光手电。没有灯火的旷野上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之前搭车晚上抵达八一的时候便已经体会过那种黑暗,这条路上不存在路灯这种东西。

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一辆去往下一个乡的车辆,但却等来了放牧人的回归。大群的牦牛从山落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后面几份放牧人挥舞着鞭子把牛赶回家。三四十头牦牛在公路上奔走是一副很壮观的场景,之前虽然也遇到了牛羊在公路上漫步,但那时候只有十几头的样子,要眼下看到的少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牛的品种不同,还是没有喂养过饲料,总感觉这些牦牛要比在老家时看到的水牛还要小上一些,牛角也要小得多。牦牛的脖子上系着一些类似红白色挂件的东西,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没有系上铃铛,而且那些牛脖子上的挂件让我联想到了手机挂件,心想着这是群牦牛,又不是手机,当然觉得莫名其妙的我并没有主动去找放牧人询问,也许这是藏家的一种传统吧。

大群牦牛渐渐从面前走过,其中偶尔还有几头会抵着犄角打斗一番,尖尖的犄角看得人寒毛直竖。看着那几头兴奋不已的大家伙,想着要是现在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它们是不是就会来追我们,当然我不是斗牛士,这辈子都不会想要被牛追着跑。

牦牛群绕过前面路口的拐角,渐渐消失在乡落里。而随着牛群经过,这个路道一下子便显得冷清了许多,不过幸运的是这群牛帮助我们拦截下了一辆黑色吉普车,开车的长头发藏族小伙表示愿意顺搭我们一程。

原本我和小吴已经不抱希望了,等了那么久都没有车,想着在这里过上一宿明天再走。但牛群给我们带来了好运,虽说走不上很远,但是至少距离目的地会更近一些。

不过有一句话叫乐极生悲,吉普车在路上走了几十分钟后,司机师傅接到一个电话表示要回头处理一些事情。而他的同伴以及我们只能在半道上下车,好坏不坏的是天空下起了小雨。司机的同伴停留在原地等他,我和小吴没有打算回头,所以只能继续向前走。雨势渐大,我们撑起伞,漫步在湿哒哒的318上,暮色黄昏,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一层昏黄的色调,群山、流水、望不到尽头的漫长公路在绵延细雨中上演着一场昏黄的缠绵。

天色暮沉,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真的不好,心想着要是住在刚刚的乡上就好了,但这样的想法瞬间就被我抛之脑后。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去后悔,因为后悔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还不如着眼于脚下的路。

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他们肯定是一群爱开玩笑的家伙,他们喜欢看凡人大喜大悲的样子。当我们在渐深的暮色里感到有些无助的时候,远处驶来的一辆商务车停了下来。车上一藏族男子载着他的妻子和父亲刚从外面办事回来,而他们住在前面一个乡,他表示可以顺带我们到前面的乡落。雨天能够坐在车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不需要顾忌无孔不入的寒风冷雨,而对于男子给予的援手,除了万分感谢,我们给不了其他的回报。

路上我们在一处采石场停了一下,男子下去处理了一些事情,看样子他应该是一个稍有成就的当地老板,但这些跟我和小吴并没有什么关系。最后抵达乡落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八点,我们不得不庆幸能在天完全黑之前到达了一处聚居地。

进入西藏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乡上过夜,所以我记住了它的名字--工布江达县松多乡。

松多有一家不错的旅馆,不过我和小吴过去的时候已经被告知住满了,旅馆门口的大厅里整齐的码放着各色山地车,想来住在这里的大半都是骑士吧。不过真的是自己骑行到这里的不知道有多少,路上见到不少骑行骑不动了,又舍不得丢弃昂贵的车辆,所以一帮人搭车或者包车到拉萨的也不在少数。然后以后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回很自豪的跟朋友说自己骑行去了拉萨,其实搭车并不是一件说不出口的事情,全程徒步或者骑行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身心的事情,所以没有做到也不必掩饰什么。就像有人问我怎么去拉萨的,我会说边徒步边搭车。

之后我和小吴找到一家开小店的人家,她家也经营着小旅店,不过一看就知道不是专门搞住宿的。只是在自家楼上的空房间里摆上了几张床,提供一些被子,没有卫生间及洗漱的地方,不过最终我们还是决定住下来。我和小吴都不是很讲究的人,一张床、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屋檐就足够了,不是说旅行就得想苦行僧一样,富裕的人可以选择舒适的方式去行走,吃好住好穿好用好,然后静静地去体悟这一路上的一切,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种体验而已,毕竟世上有着太多的不可替代,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们去感受世界。但对于经济上比较拮据的我们而言,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同样是去感受世界,只不过我们选择的方式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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