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的一幕发生了,贺焕颜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皮肤越来越膨胀,仿佛要升起来飘到天上去了。
这时,从她的脚心开始,像龟裂的久旱的土地一样,突然炸开。然后她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往外卷起,露出鲜红的皮下组织,顿时血肉模糊。
大概也只有三十秒左右,贺焕颜浑身的皮肤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手一样往上拽起,因为彻骨的疼痛,她发出难以忍受的尖叫声。
贺焕颜的眼睛睁开了,美丽的眼睛里也是血红一片,她不停地尖叫着,在半夜时分格外刺耳而惊心。
在巫秋灯和黄莺的捉鬼生涯中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无疑于龙朔古代的酷刑。
有个恐怖电影叫做人皮灯笼,黄莺曾经买回来津津有味地边吃小笼汤包边看,看到鲜血淋淋的场面时,她的嘴里同时包了两个小笼包,前台小张偷偷说她,女孩子的胆子这么大,以后嫁人都难。
但是今天这一幕却着实吓到了她,这个场面太惨烈了,鬼剥皮她们只是从巫明月的嘴里听到过,还未看到过。
贺古停止了和巫秋灯纠缠,他也吓傻了,他看到了他的妹妹瞬间就被剥了皮,真真切切地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体无完肤。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他跟自己喊着,但是眼前这一切怎么解释?如何用逻辑来推断?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能瞬间夺去她的皮肤?
贺焕颜的皮肤还在迅速地往上脱落着,贺焕颜已经痛地从床上跳起来浑身痉挛,该怎么描述这个情景?剥橘子皮见过吗?剥火腿肠的肠衣见过吗?见过厨师如何片烤鸭皮吗?
她的皮肤已经被拽到了肩颈处,巫秋灯快速地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她猛地推开贺古:“黄莺,留住她脸部的皮肤,封鬼符!”
黄莺也如醍醐灌顶,一缕黑烟快速地从贺焕颜的鼻孔里飘去的同时,她将手中的符纸往贺焕颜的脑门上拍过去。
刚才还在不停地翻卷的皮肤在她的脖子处停住了,那块被剥下来的血淋淋的皮肤瞬间就消失了。
贺焕颜只留下了她脸上的皮肤,除此之外,她变成了一个血人。
贺古大骇,他倒退了几步,撞到了墙上。这个场面太恐怖了,他这一生都没看到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冷和热交织的汗顿时湿透了他的衬衣,他如同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靠在墙上动弹不得了。
这是巫秋灯最失败的一次,她第一次让鬼在她的面前为所欲为,也第一次见识了鬼剥皮。
她有一本捉鬼日志,会把她所有捉鬼的经历写下来,这也是他们世代传下来的规矩,让日后的传人学习,揣摩。
不过,她似乎从未看到过鬼剥皮,师祖记载过,不过寥寥数语,绝没有今天亲眼所见的震撼。
贺焕颜晕了过去,她的尖叫声引来了贺夫人,她在门外哭喊着:“焕颜!焕颜!”
贺焕颜被鬼盯上的事情整个贺家其他的人并不知道,只有管家知道这件事情,巫秋灯的大脑在极速地运转着,她对黄莺说:“给她盖上被子,不要声张!”她转过头恼怒地瞪了一眼贺古,他还靠在墙上大汗淋漓,脸上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是汗珠还是泪水。
怪得了谁?他不信鬼神,现在看到了吧?他要害死了他的妹妹!如果不是他,巫秋灯已经把那个鬼打得魂飞魄散,贺焕颜只需要她们招一下魂就能醒过来了!
黄莺给贺焕颜盖上被子,并在她的舌根下塞进去一颗药丸,这是一颗保命丸,贺焕颜被剥了皮,正常情况下早就死掉了,但是那只鬼只溜走了一半,还有它的精气留在了贺焕颜的体内,所以贺焕颜目前还残存着一口气。
不过,她的皮肤却没有了,那个鬼的魂拿走了她的皮,魄却被她们封起来了。
如何破解,怎么破解?去哪里找被那只鬼拿走的皮?
巫秋灯对还在发傻的贺古冷言道:“贺先生,你必须把你今晚所看到的守口如瓶,不然令妹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还有希望吗?”他的眼中燃起一点点火光。
巫秋灯不再回答他:“黄莺,将贺先生请出去吧!“
这一次,贺古很合作地缓缓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转身对巫秋灯说:“巫小姐,我虽然不信鬼神,但是我不能不相信刚才我的眼睛亲眼所看见的,我恳请你救救她!”
晚了!早干什么的?不过巫秋灯已经无力于和他打嘴仗了,她疲惫地看着面无人色的贺焕颜,可怜的姑娘,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偏偏给她碰到了!
房间一片死寂,黄莺要开灯,巫秋灯阻止了她:“给贺小姐保留一点尊严吧,不要让她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之下。”于是她们在黑暗里默默地站着,黄莺问。
“秋灯,现在该怎么办?去哪里找那只鬼?”
“它虽然拿走了皮,但是并不完整,贺焕颜的脸皮还在,而且那只鬼的精气被我们封住了,它迟早要回来拿的。”
“可是,它什么时候回来拿呢?我怕贺焕颜支持不住啊!”
“有些时候,还得借助于医学的力量。黄莺,去找贺古,让他找一个医生过来给贺焕颜注射一点维持生命的药水吧!”
让她去欣赏贺古的房间当然会让她乐不可支,不过,刚刚才见识了如此凶残的场面,男欢女爱暂且放在一边,黄莺匆匆地去了。
过了一会,贺古带着一个医生进来,他对巫秋灯说:“这位是贺家的私人医生,绝对可以信得过。”经历了刚才,贺古对巫秋灯的敌意似乎减轻了一些。
巫秋灯不需要他向她示好,但求她能抓住那只鬼。
医生没看到贺焕颜的皮肤,他本来想掀开被子把贺焕颜的手拿出来扎针,但是巫秋灯按住了医生的手:“颈部可不可以注射?”
医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她怕医生看到贺焕颜的胳膊会被吓死。
医生给贺焕颜注射完出了房间,贺古低低地问巫秋灯:“她这样可以维持几天?”
“你被剥了皮能维持几天?”巫秋灯反问他,她还想用更刻薄的话来打击他,他破坏了她的事情,差点把贺焕颜害死,同时也会毁掉巫秋灯建立的名声。但是,当她看到贺古的眼睛,那片曾经流动着碧水蓝天的大海,漂浮着满满的忧伤。
巫秋灯莫名其妙地心软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其实她也一筹莫展,她从来没让鬼从她的手里溜掉过,溜掉以后去哪里找,她真的不知道。
只能守株待兔了。
贺古也许是表达他的愧疚之情,早晨的时候请管家在门口轻声请她们去楼下客厅用早餐,巫秋灯拒绝了,即便是白天她们也不敢掉以轻心,那个鬼实在厉害。
并不是白天就没有鬼,只是看它的怨气重不重,有的怨气重的,大太阳底下也可以乱转悠。
这只鬼这么渴望找一张皮,那它是想要变成一个人了。
于是管家把早餐用小推车送上来,像酒店的客房服务一样,黄莺只把门开了一小条缝并不让他进来,因为满屋的血腥味。
贺焕颜这副样子,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看到。
早餐相当丰盛,中餐西餐都有,黑松露炒鸡蛋,中西结合,黄色的炒鸡蛋和黑色的松露,上面还撒着红色的鱼子酱。
连粥都做成太极的图案,一边是白色的白粥,一边是墨绿色的菜粥,两个圆点则是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精致的不像话,要是往常黄莺早就扑上去大快朵颐了,不过刚刚看到过那样的场面,她还能吃下去什么?
巫秋灯陷入了苦恼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满车的食物慢慢变凉,巫秋灯说:“黄莺,我们回去。”
“啊?”黄莺吓了一跳:“现在回去?那贺焕颜不是没命了?”
“我们在这里,鬼不敢来。”
“可是,它要是来了,把贺焕颜剩下的皮剥去了怎么办?”
“你忘了么?它的魄还在这里,没了魄,它只是一缕气,要着那个皮有什么用?”
黄莺看了一眼床上的贺焕颜,她脑门上贴着封鬼符,那只鬼纵然有再大的法力也不可能会揭掉符纸把它的魄拿走,所以她们就是回去了也是可以的。
“我要回去翻翻师父和师祖留下来的日志,现在才知道自己能力太少啊!”巫秋灯起身收拾东西。
“可是,贺焕颜这个样子还能维持多久呢?”
“别小看了我们的保命丸,相信那只鬼一定先沉不住气。”
她们收拾好刚准备走,贺古推开了门,看到她们提着大包要往外面走,非常惊讶:“你们去哪?”
“我们先回工作室。”
“有什么东西没拿么?”
“不是,贺先生,我们。”黄莺还要跟他细细解释,巫秋灯拦住了她,没必要和他解释地这么清楚:“贺先生,不需要向您交代我们办事的流程,现在我们觉得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所以就要走。”
她绕开挡在她面前的贺古,她冷若冰霜的脸令贺古非常不快,但是昨晚他也确实闯了祸,他忍了忍,尽量让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
“巫小姐,现在情况紧急,焕颜随时都有可能没命,这个时候你不能走。”
“我能走不能走,是你能决定的么?”她瞥都不瞥他一眼,拉开门就要走。
这个女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就是会捉个鬼么?这般趾高气昂做什么?他不由气结,抓着她的手腕:“巫小姐,我可不会一直这样跟你低三下四!”
又来了,烧灼感又来了!他的手像火钳,滚烫的温度从手腕处一直往上延伸,蔓延着整只胳膊,然后是脖子,喉咙,脸颊,甚至是脑袋,她都能听到她的脑浆在大脑里被烧灼的咕嘟作响的声音,像烧开的开水一样。
巫秋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她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