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沈攀甚至都不需要卷宗，在李振铁的同意下，他用手机把现场勘察报告和尸检报告拍摄了下来，至于说枪弹的检验报告那真心只需要看看就行了。本就是张玉强的配枪，这有什么好值得检验的，莫不成张玉强还有胆子摸出一只没有标号的手枪来射击？
回到办公室，沈攀坐在自己桌子跟前，周珊早已给他泡好了一杯茶，茶叶是周珊特地从家里拿来的高档货，据说好几百一两的，沈攀喝着却感觉味道太淡，还没有办公室的公用花茶喝着有滋味。
当然，这话沈攀打死都不敢说出来，那不然周珊非得扛起桌子朝他扔过来。也许是之前他自己拖地水用得过多，办公室始终有着一股淡淡的水腥味，沈攀摸出烟，点上，轻轻的吸了一口慢慢的往外吐，烟气总算驱散了一些水汽。
他很小心的瞟了一眼张玉强的侧影，又赶忙收回视线。老刑警大多很敏感，旁人的视线停留太长时间他们都会有些感觉，现在可千万不能惹得办公室里任何人的注意了，沈攀叮嘱着自己。
想到调查的是自己的队友，沈攀心里很不舒服，这让他莫名的生出一种背叛的别扭和不自在。可这又是队长给的任务，想要拒绝都无从开口，沈攀抬手缓缓捏揉着脖子上的肌肉，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呆在这办公室一样。
“沈攀，你的任务直接向李队汇报，知道了吧？”安排分配好小组队员们各自的任务，陈倩过来敲敲桌子把他从迷茫中唤醒，问道：“你知道就行了，我们要去出任务。对了，这是李队让我交给你的油票，吉普还是归你使用。”
呆滞了几秒钟，看着面前微笑的陈倩，沈攀恍若从梦中醒来，他赶忙站起来连声道谢。显然是李振铁有吩咐，办公室里没有任何人问沈攀他的任务是什么，就连最喜欢追根问底的周珊今天都没吭声。
没一会儿，办公室又只剩下沈攀一个人，走廊里寂静无声，旁边的队长办公室偶尔会传来模糊的接听电话的声音，沈攀偏着脑袋转了转头，忽的失声笑了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队长让干啥就干啥得了，查清楚也好，免得李振铁心中始终对张玉强有种隔阂，这不正是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嘛。
既然要保密，沈攀离开座位走向门口，他掩上门，这不是鬼鬼祟祟，不过是有人进来的时候会发出点声音，免得自己待会儿查资料入迷了被人窥探到，传出去还以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调查领导，岂不是白白的冤枉！
卷宗是看完了，沈攀基本可以回忆起绝大部分细节，重要的东西也保存在手机相片里。现在嘛，沈攀抿抿嘴，打开电脑的浏览器，他打算先收集一下网上的资料，试试能不能找到网上有而卷宗里面没有的内容。
一整个上午，沈攀抽掉了半包烟，他屁股几乎就没再离开过椅子。网上的信息量的确很大，正反双方的言论都有，可涉及到现场案件细节的东西都是一些胡乱的猜想或者干脆就是胡说八道，这让沈攀很失望。
还有那些所谓的刑侦专家的言论更是可笑，沈攀自己看着都觉得倒胃口。本来就是嘛，缺乏案件现场勘察的细节，无论是多厉害的刑侦专家也不敢夸口说能够凭空判断出凶手，福尔摩斯也不行！
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脑，沈攀呃脖子愈发的有些僵硬疼痛，他关上浏览器，办闭着眼，靠在椅子上默默地思考着… …这种完整的整套程序按照流程下来的案件明明是没有漏洞的，李振铁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怀疑的直觉呢？仅仅是因为张玉强开了两枪？沈攀觉得这种直觉很没道理，很滑稽。
想得头痛，看看时间也该下班了，沈攀起身拎起外套穿上，挂上他寸步不离的挎包。走了两步，他皱皱眉头，回身又打开待机的电脑，操作清除了所有的浏览记录之后才放心的离去。
走到队长办公室，沈攀停下步子想了想，敲开门，说道：“李队，下午我就不来办公室了，先给你打声招呼，我要去现场看看。”
“去吧，没事，时间你自己安排，反正这段时间重点还在清理积案，等你忙完这边正好接手。”正在一边接电话一边忙着往本子上记录的李振铁抬头看着他，听完之后捂住话筒点点头随意的回答了几句就摆手让他快走。
咦，这李振铁肯定是在给一个女人打电话，小心得过分了嘛，沈攀嘴角带出一丝笑意，他可以确定在李振铁话筒对面必然是一个女性。
本想给周珊和魏源打电话约在一起吃饭的，可是想到他们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哪像自己这么悠闲，沈攀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太拉仇恨了，还是算了，等晚上碰头吧。
找了家面馆，连续的喝酒人的身体或多或少有点不适应，沈攀决定中午吃一碗软软的面条，好好养一养肠胃… …革命的本钱可是身体，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沈攀一直牢记不敢或忘，这些年他对于这一条也执行得很好。
慢悠悠的在面馆消磨了接近一个小时，沈攀出来的时间稍微早了点，这个点才是下班的高峰期，不过这也正是他说期待的。
坐上停在路边的吉普，摸着微凸的肚皮，感受那暖洋洋的胃部带给人的舒适，沈攀满足的吐了口气。他正准备拧动钥匙打火，电话响了，是周珊打过来的：“珊子，大中午的你不去吃饭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叫你一起吃饭，小源子说中午他请客。”周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脆爽朗，沈攀瘪瘪嘴，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提前一点通知，非得等到人家肚皮填饱了才来电话，他埋怨道：“小源子请客也太没诚意了吧，我刚吃了面，昨天酒喝得太多，也不想吃别的。珊子，你告诉小源子，他留着晚上请客吧，晚上时间多，正好大吃一顿哦。”
两个死党的关怀让沈攀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哼着歌，吉普滑进车道顺着车流往前开去，目标自然是商山市游泳馆。
商山市在十年前只有一个游泳馆，还不是市里修建的，是铁路小区给自己职工的福利。后来，出于评选先进城市的需要，市里才动用修建了东西南北四家游泳馆，但能够被成为“商山市游泳馆”的只有一家，就是在商山北门体育馆里面的那个游泳池。
体育馆倒是年头很久了，以前去那里玩球、跑步、健身的人很多，现在越来越少了。一来是设施陈旧，而来市里新建的各个小区一般都会附属摆设一些健身器材，大家也就缺乏了跑那么远去锻炼的热情。
再加上市里现在各种的私人健身馆的蓬勃发展，市体育馆几乎就是处于半荒废状态。依着沈攀的想法，那么宽大的一块地皮，哪怕是搞一个两个专业的足球场免费提供给孩子们也比搁在那里长草好点，可那是市体育局的财产，体育局不吭声谁又敢去动呢？
商山这几年的发展又偏离了北面，所以市体育馆就更加的人烟稀少了。
从横贯市区的大道上拐出来，又绕过一个住宅小区，沈攀眉不经意的皱了皱，路上的行人和刚才简直是截然两个不同的世界：大道上是人潮汹涌，自行车密密麻麻，骑车人技术稍微差点搞不好都要被挤翻在地。
可这边呢？稀稀落落几个人晃荡在人行道的树荫下，要知道这里距离游泳馆还有一公里多呢… …晚上问问珊子他们，看他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这边没有发展起来，现在的房地产在国内不是火得吓人嘛，这么一大片区域为什么没有动工，沈攀也在猜测着。
远远地看着体育馆破烂的外墙，沈攀把车停在路边，反正这边人少车少的，停在路边也碍不了事，交警自然是更不会过问刑侦大队的事情咯。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沈攀停下脚步仰起头，“市体育馆”四个大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最后两个字，有点搞笑。
体育馆门口杂草丛生，沈攀也不介意踏着杂草走到正门的位置站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卷宗里写着在体育馆大门的左右两边都该有几家小商铺的，可现在能够看到的都是紧闭的破旧的卷帘门偶尔发出一声“嘎吱”的声音。
这么说，去年的目击证人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一想到这个，沈攀就深感头大，这个模样还调查个屁啊，福尔摩斯都是小说里面的人物，可就那样也没说过福尔摩斯就能眼睛一扫定住真凶来着… …
命案就发生在体育馆门外，距离大门十多米处。调出手机里现场的图片，沈攀低着头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动，还随时抬头找一找参照物，最后总算是确定下来具体方位。
地面曾经画出来的尸图早已被雨打风吹去，经过半年的时间，估计早就没人能记起这里曾经躺了一具被击毙的抢劫犯吧，沈攀有些感叹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