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面对面坐在软榻上,茶水泛起白雾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打散了。抿一口茶水李梦娘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沧桑。“还记得初见时我从秦小姐身旁走过,我便发现你身上与旁人的不同之处,甚至……你与五殿下更有着不解之缘。”
听到五殿下三个字秦萧晗嘴角一抽,那家伙最近不正常的很,说不解之缘也不为过。明明一开始注意到只是在想能不能有一日借助他的力量完成自己的计划,却没想到搞成这个样子。自己当初干嘛那么别扭,把人越推越远,虽然现在回来了但是总觉得怪怪的啊 ……见少女撇了撇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李梦娘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五殿下脾气不对路,那是木头家伙,而你又什么都要摆在明面上说自然要起误会的。”少女摆了摆手向后一仰倒在软榻上,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他误不误会有什么的,左右没什么关系。”李梦娘掩嘴偷笑,是啊,一共没见几面你这丫头倒是洒脱,可人家不是这么想的吧。外面都传五殿下看上了秦家大小姐,隔三差五就来送殷勤,易王殿下可是吃醋的紧。你这当事人倒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啊。罢了,既然易王殿下都没说自己也不能讨这个嫌。
“好了好了,说正事吧。”听对面那个丫头终于打算说正事少女爬起来坐正身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李梦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羊皮卷在桌子上缓缓打开,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李梦娘也没吭声,随手指了一个长得像人的符号“今早我做了一次预言,秦小姐近日会有大麻烦,比前几日的刺杀还麻烦。”
听到刺杀秦萧晗微微一愣,上次的主谋还没查到,之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难道和自己查三年前的贪墨案有关?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仅凭梁家怎么会能悄无声息的做下这么大一笔案子,这幕后定是还有更大的主谋才对,说不定和上次想要我命的是同一个人……
而此时的五殿下司泊熠正坐在白赋的房间里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上次秦萧晗被刺杀的情报。连白赋都觉得上次的刺杀太过儿戏,司逸祯一出现对方便收手了,最后受损的只有一个凌九。白赋顺着落花阁的线索查了过去,抓到一个线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发布任务的人的情报,只可惜线索很模糊。那线人只说那个人是太监,虽然身材同普通男人无异但是声音是骗不得人的。一提到太监二字目标自然就锁定在了宫里,但是宫中太监无数,怎么查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白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脑海里闪过那小丫头的一颦一笑,扭头又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司泊熠“你对那丫头倒是上心。”少年放下卷宗舒展了一下眉头,眼里带着眷恋之色,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也翘了起来“我也是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只可惜或许有些晚了。”
白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哪里还分的早晚,不过是她心中有没有你罢了。”一句话说到了司泊熠的心里,是啊,她心里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没有我的。随手将情报丢到一边,司泊熠灌了一大口茶水“最近秦家人都很奇怪,秦敏宣调了一份三年前的卷宗,之后皇叔也调了同一份卷宗出来。我问过管理卷宗的人,那是三年前的一桩贪墨案,最后因为找不到凶手被封存了。”
听到贪墨案三个字白赋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拍桌子站起身“你说的可是三年的钦州决堤贪墨案?”司泊熠意外的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白赋点了点头“没错,那桩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白赋有些失落的坐下,双手捂着脸指缝间透出几分痛苦的声音“三年前便是因为这桩案子,那丫头的爹娘死在了去梁州的路上。”
司泊熠手一抖,茶水溅到了手上,好在茶水是凉的没受伤。但是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静,难道秦家人打算重审此案吗?可是单单调卷宗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没有官府介入的话就算查到凶手也不能将其绳之以法,但是如果大张旗鼓的查必定会打草惊蛇,已经错过了三年,若是再错过一次以后想必都不一定能查到了。想来自己能想到那丫头也该想到才是,只是不知道那丫头会怎么做。不过她有皇叔撑腰又怎么能轮得到自己?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身体怎么做又是一回事。虽然想着不插手但是司泊熠还是想到了另一处管理卷宗的地方,天启卷宗制度严格,但凡是悬案都会有两个版本的卷宗,一个和普通的卷宗存放在一起,基本上不会写什么重要的东西。另一份就厉害了,里面会明确记载案件的每一条线索和疑点,甚至细心的官员还会记录自己的怀疑和猜测,而这份卷宗非皇帝本人不能开启。
作为掌管一方兵马的皇子司泊熠也是偶然间知道天启的这项制度的,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说服德武帝开启这份卷宗,是自己去说还是把消息告诉那丫头。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白赋就闭门谢客了,司泊熠轻车熟路的从后门出来脚下的步子一顿,向城东的方向走去……
今日的梁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自从上次梁弘佑私自指使田家二少爷去砸秦萧晗的场子之后,田老爷便日日上门哭诉。本来每一次都被梁弘佑搪塞回去,谁成想这一日却被梁大人撞见了。梁大人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早的便退了下来。在城西买了一栋宅子将妾室一房一房的接了过来,这人多宅子里自然也热闹,是是非非的也多了起来。
自从父亲将妾室陆续接回来梁弘佑便发现这个男人隐隐有舍弃自己和妹妹的打算,虽然因为母亲的关系以前同他们兄妹二人不算亲近,但是总归面子上还是过得去。谁知有了庶子这个男人就对自己越加挑剔,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训斥,连已经嫁出去的妹妹都时常会被拎出来骂。母亲重病卧床本不打算和这个男人起冲突,但是自从他们兄妹二人走了一遭大理寺他便更加张狂了。昨日还盘算着将自己手底下的生意交给三弟,梁弘佑表面没说什么,回房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作罢。
梁建兴一进门就看到田老爷哭丧着脸坐在一旁,梁弘佑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男人心思一动便知道这小子是惹了麻烦,自己正愁拿不准他的把柄呢。“咳……”轻咳了一声将二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梁建兴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田老爷见到梁建兴如天神一般,立刻扑了上去将梁弘佑指使自己二儿子去秦萧晗的铺子里找茬,不光搭上了三千两银子,自己的铺子也三天两头有人来查,查一次掉一层皮,弄得田家的铺子没人敢上门。
梁建兴脸上带着温怒心里却乐开了花,好小子,正愁没有由头收拾你呢,真是打瞌睡就送枕头啊。安抚了一下田老爷梁建兴一指梁弘佑“孽子!还不给我跪下!” 见父亲脸上的表情梁弘佑有那么一瞬间的反胃,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生父,为了庶出的贱种迫害嫡子。又因为母亲病重而打算放弃我们兄妹,不就是因为母亲过于强势一朝病倒你想报复罢了吗?等一下!
想到对方放弃自己的理由时梁弘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若单单是因为母亲为何要做的这么绝?毕竟梁家短时间内不可能培养出比我还有生意才能的人,若不是因为母亲,那必定是因为那件事了。梁建兴想避祸,或者说想为了避免某一天东窗事发而先放弃自己,反正他儿子那么多,自己又身子骨硬朗,就算立刻放弃了我还有时间去培养继承人。
想到这个可能梁建兴之前的所作所为就都说得通了,梁弘佑呆呆的跪在地上,耳边不断划过瓷器和梁建兴恶毒的词汇。但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满脑子都是若是被梁家抛弃自己该当如何?妹妹又该当如何?若是东窗事发梁建兴必定会将自己摘出去,到时候他和妹妹岂不是万劫不复了!想到这种可能梁弘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房子里,又如何来到妹妹家。恍惚了一会才看清眼前这个便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夫——秦敏复。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便没了话题,本就不相熟何来的谈资。秦敏复派人将夫人请过来就离开了,梁氏见到哥哥脸上的红痕心疼坏了“哥哥这是怎么弄得?”梁弘佑抓着妹妹的手摇了摇头“那些账册你可还留着?”梁氏一顿,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哥哥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梁弘佑灌了一口酒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梁建兴隐隐有着放弃你我二人的打算,前几日哥哥请田二少爷去砸那个小贱蹄子的场,后来田家生意一直走下坡。田老爷这几日天天来哭诉,今日被他撞见了。跪在地上的时候哥哥突然想通他为何想要放弃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