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不客气。”
来不及猜度这是否只是一个陷阱，茜洛朝对方点头示意过后就已经向他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在她的身影离开不久，有人走到他身后，低声问道：“就这样告诉她吗，万一……”
“没关系，她说得没有错，军师的才能虽然出众，但并不是来助我的，”他勾唇笑了笑，道：“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打算与谁做个了断……只是，这样的人既然不能成为同伴，那也要杜绝他成为敌人的可能，你明白吗。”
“明白。”
……
天色越来越亮，茜洛顺着所指的方向目不斜视地跑去，只是在离开树林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混乱的战场放眼看去却只有金麟与泰安的士兵，只有他们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咬咬牙，茜洛催促自己迈开脚步，这一次她异常清醒与理智，纵然身体很累很需要休息，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入了战场，将挡在面前的人统统变成斩杀。
——在哪里，那两个人在哪里！
视线不住地在周围转动，连身上挂了彩都毫无知觉。战场上很混乱，陌生的面孔在眼前出现又消失，但唯独那熟悉的面容迟迟不肯出现。独自一人在这里没有同伴，而且茜洛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为什么不出现，我难道是被骗了？”渐渐的，茜洛感到了体力不支，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还是说，我已经来迟了？”但是如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至少也让她……
“……！”稍微一分神身后就有谁向茜洛袭来，纵然精神意识到了，但是身体却跟不上了，她转过身抬起手，而后又感觉到了另一边传来的，凌厉的杀意。若是现在身体没有那么累她还能躲过去，但是现在不好说，只能选择应付其中一个。
茜洛没有想太多，然而就在她想要作出行动的时候，有人比她速度更快地，一左一右将剑锋送入他们的心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随后，在厮杀声不断的战场上，传来两声叹息，有谁在说道：“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茜洛无言以对，她此刻甚至不敢回头，居然有点害怕面对。只是对方并不给她机会，带着一身血腥与遮挡不住的戾气，流渊走到了茜洛面前，微微一笑，道：“一个人来这里，你在找死吗？茜洛。”
“快走，现在就走。”东见月拉起茜洛就想带她走，只是她很不配合地不肯动，让他直接皱起了眉头，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恼怒，“你想怎么样？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要闹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明白吗，”茜洛有些痛苦地撵紧拳头，她不想死，但是也不想看着他们任何一个死，“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想明白，我只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行动而已。”
“唉…拿你没办法啊，”流渊眼神复杂地看着茜洛，唇边仍然是那不变的微笑，他凑近仔细地打量着她，最后更是灿烂一笑，猝不及防地将她推到一边，“我也一样啊，不过是遵循着内心的想法而已。”
“！！！”在被推开的一瞬间，东见月跟流渊已经重新缠斗在了一起，这时候茜洛才发现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更奇异的是，似乎是事先约定好了一样，两边的士兵，不约而同的没有去打扰他们。
茜洛愣愣地看着他们，身体有些发麻难以动弹，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像是缺氧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找不到，根本就找不到办法阻止，他们跟她一样，对认定的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不明白，不想明白，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既然大家都如此任性执着，那么也就是说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的吧？
只是不想失去而已，为什么就那么困难。
“对不起。”不知对谁的道歉，茜洛握紧断罪向两人走了过去。跨过不知名的尸体，脚下混合着鲜血的土地湿滑泥泞，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末日，一声闷雷过后，又开始下雨了。
“你们，够了吧！”蛮横且不顾一切地加入进来，两个的节奏瞬间就被茜洛给打乱，剑锋划破她的身体，鲜血染上剑刃又很快被雨水洗去。
“想死的话，我可以先成全你。”流渊收回剑，雨水流淌过他的脸颊，让那笑容洗刷成冰冷的弧度，连带声音都透出渗人的寒意，拒人千里之外。茜洛侧头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侧过身将他与东见月隔开，“好啊，动手吧，流渊。”
“……”
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此刻茜洛仿佛是跟流渊性格对调了，一个带着虚假到可憎的笑容，一个却收敛起所有的表情，沉默令人心惊。
“如你所愿。”最终，流渊还是恢复了正常，那笑容在茜洛眼里刺眼得很，同时他也举起了手中的剑，看似随意却包含着凌厉杀意地落下，恍惚中，他似乎在说——说过了，我可不是一个值得你依赖的人。
“锵——！”
尽管震惊，但是茜洛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反应，她从不觉得自己能赢过流渊，哪怕只是用单纯的剑术。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说按照东见月的性格他不屑于偷袭流渊，但是他非常愿意把茜洛挤走。
流渊也料到了这一点，东见月不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解决茜洛，他一定会出手的。可惜这里是战场，他们可以不顾自身打拼一场，却不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将茜洛打晕，哪怕她现在身体很虚弱。
“停下，停下，停下！！！”茜洛不依不饶地冲上去，口中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好像在为自己打气，坚定意志。由于茜洛的出现，两人都打得束手束脚的，就连流渊也很口嫌体正直地躲着她。
“……唔！”
最先跟不上节奏的自然是茜洛，不等他们做些什么就已经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剑柄，气喘吁吁地抬头，努力地想要看清他们，还想要继续努力一下，说不定再坚持片刻他们就……
“不要死，谁都不要死，我只是不想再有人离开而已。”从来到这里茜洛已经见证了太多的死亡，直到现在不惜来到战场，手刃了不知多少人，好不容易见到了，却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视野变得模糊，茜洛用力地向他们伸出手，但已经什么都接触不到了，她跟他们的差距无论她怎么追赶都追不上，而现在只要她闭上眼睛，那么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样，谁来，谁来……”阻止他们。
在陷入黑暗之前，茜洛清晰地感觉到了绝望，勒紧心脏的，让她窒息的感觉。只是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一声叹息清晰地回响在脑海里。那是非常熟悉的，来自她的老师夙已，他似乎说了一句话，而她并没有听清。
茜洛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却睁开了，然而那双眼睛里神采已完全消失，剩下一片死寂与空洞。身上的伤口依旧在渗血，被雨水浸湿的身体沉重地贴着皮肤，而这一切她恍然不觉，步伐坚定地朝两人而去。
“谁？”察觉到茜洛的不对劲，堪堪分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动到了她身上，只一眼就已经看出了问题，下一刻她就爆发出不属于正常人的力量冲到两人面前，断罪划出漆黑的幽光轨迹。
“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想阻止我们？”流渊招架住攻击，目光深沉地看向茜洛，但她没有任何回应，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语如同恶魔的呢喃，“但是你这样是不行的，有失必有得，这个道理你应该要懂。”
“所以，想要谁活下去的话，”目光看向东见月，流渊带着蛊惑的意味，“那么，就杀掉其中一方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想知道啊，茜洛，”流渊退开，尽管知道此刻的茜洛听不见他的话，但还是说道：“你会选择谁。”
雨还在下，流过茜洛的脸庞，像是在哭泣。
最终，剑锋一转，漆黑的断罪指向了东见月。茜洛看不见的是，那一刻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真正地碎掉了，湮灭在了这场大雨里，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居然选择了我？真让人难以相信。”流渊似乎很惊讶，眼里闪着晦涩的光，那眼里感觉不到喜悦，反而越加的深邃混沌，隐约泛着猩红的色泽——流渊不相信，或者说他隐约间能明白茜洛选择他的理由。
——你选择的真的是我吗。
“很好。”
东见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被抛弃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然而流渊看得出他乱了，而且透出了一股疯狂，他是真的想杀了茜洛吗？
剑刃碰撞的铿锵声消融在雨声中，已经被断罪操控的茜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好像单纯地被流渊所蛊惑才作出了选择。东见月注视着神情陌生的茜洛，心头不可抑制地升起一阵哀伤。
即使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他还是不可能真的对茜洛出手，但同样的，茜洛也是。
“！！！”
剑刃刺入的触感才传到大脑，断罪已经从茜洛的手中掉落，那一刻两人都看得真切，是她放弃了攻击，放弃了防御，放弃了生命。
是茜洛自己，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