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穿着女装的慕灵风,目光森寒阴沉,一字一字从牙缝中迸出“原来是你!”
地牢中只有黯淡的灯火摇曳,昏暗的光线将慕灵风隐隐发白的面容隐匿在里面。尽管光线明暗,但是她仍然看到了黎北晨眼中的厌恶和森寒,就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她心中,一种蚀骨的痛顿时浸遍整个身体。
听见他的问话,慕灵风眼睛一闭,掩住了里面涌动的悲伤。
嘴唇轻颤,吐出一个刺痛两人心扉的话“是!”
这个字一出口,一种死一般的沉寂便在地牢中弥散开来。黎北晨觉得此时他的心已经痛的没有任何知觉了,血脉中走过一遍过血的麻!
良久以后,黎北晨暗哑低沉的声音带着足以将人冰峰的寒。
“为什么?”
问出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般,然后便靠在后面的墙上。眼眸半阖,遮住了里面流淌的一切悲伤。
而慕灵风则是感觉自己像是处在冰天雪地中,一颗心空的厉害,一阵阵萧瑟森寒的风灌进了她的身体里面,将她的心鼓的生疼。
听见黎北晨的问话,她嘴角紧抿,目光晦涩阴沉。
然后才干涩暗哑地回道:“我是慕家子孙,理应以慕家家族为重,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和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人吩咐我如此做,为了守护家族的荣誉和我的族人,我别无选择。”
黎北晨被这答案激怒,他神情黯淡阴沉,带着一种怒极反笑的讽刺“你家族责任?那你接近我,给我下药,将我囚禁在这里也是因为你家族责任了?”
“不错,做王军医的徒弟,故意接近你,迎战之前给你下药,以及现在这一切如你所见都是我做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将我囚禁在此处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想到黎北晨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慕灵风的美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然后涩然地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无从告知!”
她不想让黎北晨追问下去了,也不想让黎北晨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她也不能放他走,因为她不能拿整个家族的命运来做赌注!
慕灵风如此直认不讳,让黎北晨心底深处潜藏的那点侥幸完全泯灭了。
呵!他在期待什么?如此明显的一切,他还是希冀她能有什么别的吗?
黎北晨,别傻了!
“如果我让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你也不会说吧?”
慕灵风的沉默已经告诉了他结果,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可是黎北晨还是感受到了一中悲凉。
片刻的沉默已经让黎北晨调整好了心情,他眼眸中充斥着独属少年修罗将军的肃杀之气,身上也带着久经沙场铁血的戾气。
“这个地牢要关我多久?你们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难道不怕陛下会查到你们慕家身上吗?还是说你幕后的人的势力比陛下还大?”
这一连串的问话只换回了慕灵风淡漠疏离的一句话“无可奉告,但是最起码你现在不能死了。
绝食?这样的举动实在不符合你少年将军的形象,不要像个泼妇一样,即便是死也请你留下你最后的尊严和骄傲!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慕灵风说完就走了,她字字如针扎在黎北晨最骄傲的地方。
黎北晨气的面色铁青,但也无言反驳。看着慕灵风的背影,眼中之中各种情绪翻涌,复杂一片。
最后,黎北晨最终还是开口吃饭了。慕灵风见他如此,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方才的感觉还刺痛着她的心,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眼眶忍不住地发酸。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慕灵风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有下人前来敲门。
“三小姐,家主要你回来以后去找他。”
“好的,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慕灵风换了一件衣服便往家主的主院走去,塞北慕家也是圣雪国的清贵名仕之家,只是到了慕灵风这一代,慕家渐渐没落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这般听命于蓝家的!
突然,一声娇喝声传来“三妹这是去了那里啊?爷爷找你了许久,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啊?”
慕灵风应声转过身去,迎面而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色平庸无奇,甚是相像。
女子身上带着很多精巧的首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走的首饰店,看向慕灵风的时候,眼中闪动着嫉恨的光芒。而男子看到慕灵风的时候,眼中闪动着淫邪的暗芒,上下打量着慕灵风。
来人,便是慕子琪和慕子成。
慕家嫡系只有慕灵风一人,但是慕家庶出的子女却是很多的。这慕子琪和慕子成是龙凤胎,是柳姨娘所出的。
柳姨娘身份低微,是慕家家生子丫鬟。但是她从小跟着慕雄,后来被慕雄纳为姨娘,接着便生下这两兄妹,地位一下子就生了上来,若不是她身份太低,怕是此时已经被抬为平夫人了。
而慕子琪俩兄妹深得慕雄的宠爱,再加上是慕家长子和长女,所以在慕家他们的地位已经和嫡系小姐慕灵风的相差无几了。
慕灵风的母亲则是一个世家贵族之女,只是在生慕灵风的时候已经难产死了。但是慕家现任家主是慕灵风的爷爷,慕震天。
慕震天十分讲究血脉传承,而且极其注重家族荣誉。慕雄为人怯弱,沉迷女色,难成大器。而孙子辈只有慕灵风一个嫡系可堪大任,所以慕震天便想着将慕家交给她执掌。
正因为如此,慕灵风在慕家受尽排挤和冷落。尤其是她的亲生父亲,更是将她当成仇人一般。
“原来是大哥和大姐啊!爷爷交代我去办事情,所以这会儿才回来。”
神色高不可攀,言语之间无不透露出家主对她的重视。
慕子琪闻言,咬着嘴唇面色阴郁地盯着慕灵风。眼中的嫉恨清晰可见,手中的绣帕紧握,指尖泛白。
她从小就讨厌慕灵风这个没娘的三妹,她不单单长得美若天仙,比她漂亮一百倍,而且从小冰雪聪明。虽然爹爹不喜欢她,可是家主却格外重视她。
将她当成未来的家主继承人来培养,明明有长孙,可就是因为血脉关系,便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这样的结局怎能让她不恨?
“三妹自从回来以后便一直神出鬼没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妹在外面藏了什么小白脸呢!”
慕灵风闻言,美眸微眯,一道含着威压的森寒目光直直射向慕子琪,嘴角微勾,面上充斥着不屑的神色。
“大姐还请慎言,虽说你为长,可是毕竟尊卑有别。我是慕家嫡系小姐,大姐只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只是我向来不计较这些,所以称你一声大姐,难道你以为因此便可以逾越尊卑了吗?”
后面的话,尾音低沉透出一种肃杀之气,让慕子琪不禁眼眶微缩,里面闪过一丝惊恐之意。
随即,她面色狰狞,立即尖声叫道:“你……”
话未说完,慕灵风便打断她“爷爷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只留下慕子琪盯着她的背影气的面色铁青,转过头来看到慕子成一脸痴迷地盯着慕灵风的背影,她怒火直接就被点燃了。
“大哥,你居然不帮我!你是不是也被那个贱人迷了魂了?我就知道,那个贱人天生一副狐媚相,就是来勾引人的!”
慕子成听见妹妹的尖声呵斥,回过神来看见她这样一副面色狰狞的样子,本来平庸无奇的面容愈加的丑陋不堪了。
慕子成眼中闪过厌恶之色,丢下一句“有本事你也像灵风一样漂亮啊!”也转身走了。
慕子琪闻言,妒火燃烧着她的理智,里面带着阴寒至极的森冷。
“慕灵风,我绝不会放过你的!走着瞧。”
慕灵风觉得,黎北晨放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慕子琪能发现她经常外出,别人也能发现。蓝家虽然不再查黎北晨的事了,但是在这边的眼线一直没少。更何况,现在还有一股势力已经追查到她身上了,她不得不早做准备。
看来,得想个办法将黎北晨转移走了!
慕震天已经七十多岁了,面色平凡无奇,但是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却是精光闪烁,眉宇之间尽是沧桑之色。
其实慕家人长相都平凡无奇,那慕子琪俩兄妹长相随了慕雄,也是一般。正是因为这个,慕雄对其才更是宠爱有加。
而慕灵风的母亲长得国色天香,是世族之女。当年慕家强盛,所以才能与世族联姻,慕雄才能娶到慕灵风的娘亲。
婚后两人也甚是恩爱,只可惜她娘亲身子弱,生她的时候难产。她娘死了以后,慕雄向来沉迷美色,不是长情之人,很快便有了新欢。
要不是还有一个嫡女在,恐怕慕雄就忘了这位夫人了!
想到此,慕灵风眼中滑过一丝悲凉和嘲讽。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便收敛了神色,眉眼清华地看着慕震天。
“见过爷爷,不知爷爷唤灵风前来有何要事?”
慕震天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这个孙女。浑浊的眼中有着些许温和,对于眼前这个天资聪颖的孙女他可是给予了厚望啊!
“叫你过来,只是想问你对于蓝家先前所说之事有何看法?”
蓝家先前派人来传话,说是让他们暗中联系世族帮衬紫华国。虽然现在两国已经联姻结盟,但毕竟国界不同。
他们是依仗蓝家,但是他们慕家是圣雪国的臣民,这一点他们也不会忘的。
慕灵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想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爷爷,这件事情灵风觉得不可为。”
“噢?为何?”慕震天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挑眉询问着她的理由。
“爷爷,我们慕家虽然依仗蓝家,但是我们与蓝家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合作罢了。但是慕家是圣雪国的臣民,若是我们听从蓝家的话,那么慕家就会背上叛国之罪,到时候就会受天下人的唾骂。
慕家如今虽然势微,但毕竟是清贵名流之家。爷爷常常叫道灵风,要以慕家荣誉为重,若是此番听从蓝家,那便是拿慕家声誉陪葬啊!还请爷爷三思。”
慕震天听着慕灵风的话陷入了沉思,其实灵风说的没错。虽然慕家这些年仰仗了蓝家,保住了家族荣华,但是慕家为蓝家做的事也不少。
这一次,听从蓝家的命令,去接近黎北晨,刺杀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了,黎北晨是圣雪国的将军,守卫国家,他们慕家做这样的事情已经违背了良心。
现如今又有这样的要求,通敌卖国,这样的罪名他们慕家又怎能承担的起?
“话虽如此说,但是如何去回复蓝家的人呢?”
蓝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一个不慎,真的有可能为慕家招来杀身之祸啊!
“爷爷可以告诉来人,说是慕家先前接近黎北晨,已经惹得圣上猜忌。此番若是再这样做,定会惹来圣上的关注。到时候,一个不慎,败露了事情,那么他们蓝家也将会损失惨重的!”
慕震天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眼中含着赞赏之色看着慕灵风。
“好,果真不枉费我精心培养啊!”
接着,又笑了几声。
慕灵风笑而不语,一派谦逊之姿。慕震天见此,心中越发的赞赏了。
推过桌上的茶杯给慕灵风,然后无意地问了句“听说你经常不在府中,干什么去了?”
慕灵风闻言,心中警惕了几分。面色如常地轻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如今两国联盟,连带着下面的局势都变化了不少。所以,我便去看看。”
慕震天闻言,不疑有他。
“也是,如今局势纷乱。虽说是停战,但也只是表面和平罢了。四国鼎力的局势已经一分为二了,剩下的战火怕也是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了。我们慕家却是要早做防备啊!”
毕竟,有些事情不能仅靠蓝家。
他慕震天活了一辈子了,岂能看不出来蓝家那自私自利的性子?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如人愿,他为了慕家荣华不得不与虎谋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