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朕来了,刚才听明妃说你口口声声要等到朕来才肯说,如今就说吧。”独孤明宇端坐在上头,今天倒是穿了一身的便服,头顶上却是戴着金黄色的龙纹顶帽,有发束扎得高高的,而后慢慢地垂落下来,也是个风流俊俏的打扮了。
“臣……臣……”郑太医这会子却是害怕到了不行,整个人都是发抖的,原本他是不愿意做这样没良心的事情的,可是皇后娘娘的手上握着他一家老小,他不能不顾及,可是因为是第一次做,又是涉及皇嗣,因而心中很是惶恐,自然是语无伦次了。
“郑太医你是糊涂了吗,原本这黄连是要配给我的,你怎么带到钟粹宫里头去了?”正想着怎么说,那文妃已经站了出来,在独孤明宇的面前深深地跪了下去,明妃和西凉平芷看到这个时候文妃竟然站了出来,顿时是心领神会了。
“文妃,这是怎么回事?你若是再不细说出来,恐怕郑太医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那慕容世佳慢条斯理地说着,好像现在发生的什么事情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似的,只是双手在胸前慢慢搓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是这样的,皇上,皇后娘娘,这两日来,臣妾口中似乎是沾染了这初春的柳絮,总是觉得口中有什么梗着,便让郑太医来看了,那郑太医来看过之后,便说臣妾是有了体热上火的病症,便开了黄连连带着一些其它清热降火的药来,可因为臣妾原本就喜欢苦味的东西,那药若是不够苦,嘴巴里头便会难受,便私自让郑太医多带了一副黄连的药来,可是没有想到,郑太医竟然糊里糊涂地到了钟粹宫里头和那梨嫔娘娘说了话,便是忘记了到我这里来了。”文妃的话语轻轻的,可是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独孤明宇听着,不由得看了一眼仍是跪在下面的郑太医。
“文妃的话可是真的?”独孤明宇问道。
“正是,因为这两天皇上与皇后娘娘都着急和沁公主的病情,今天微臣去到梨嫔娘娘那了细细地为小公主诊断了病情,原本是该要去文妃娘娘的宫中的,可是皇后娘娘通传了微臣,说是要好好地过问一下和沁小公主的病情,微臣一时之间着急,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是微臣疏忽大意了。”那郑太医听到文妃为自己开脱了,便连忙跪拜,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发出了咕咚咕咚的声响,慕容世佳笑着说:“那么如此说来,倒是我们误会了郑太医了,刚才本宫还着急,心想总不会梨嫔妹妹这么糊涂,竟然要拿药害小公主吧,如今看起来,是本宫多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您看,梨嫔妹妹已经被熬得这么消瘦了,您还忍心让她这样跪着吗?”慕容世佳的语气很是轻柔,可是独孤明宇听着,仍然疑虑不减,只是看了一眼明妃。
“皇上,可若是郑太医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刚才要这么慌张,臣妾不过是多问了一两句,那郑太医的脸上就刷地变白了,若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臣妾当真是不信的呢。”明妃的脸上有着戏谑的光,似乎是在取笑着慕容世佳的这一个招数来得并不算高明。
“妹妹既然要这么较真,那么本宫也想问一下,这太医院里头管着各自的妃子,从来都是各司其职的,你怎么就这么清楚今天郑太医应该从哪个方向走过来呢?愣是本宫,要追问这件事情都是要到太医院里头好好地查一查的,你怎么的就是这么清楚?可别是你早早地守在了自己的门口,就等着这郑太医呢。”慕容世佳的语气仍然是有些慵懒的,语气里头全然是她作为皇后娘娘的威武霸气,但是又是将其他人不放在眼睛里头的傲气,那明妃似乎是没有想到慕容世佳会这么问,只是微微地凝了凝神,便只是将头看向了独孤明宇,想看他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实在是妹妹我的过失,若不会这么着急地要那黄连,怎么会让郑太医背这样的黑锅呢。”文妃跪在那里,低眉垂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怜惜。
“文妃姐姐这病起的可真是时候呢。”卓青在一旁笑着说,也听不出什么嘲讽的意思来,到了今天,她仍然是一副低调的做派,即便是独孤明宇对自己宠爱有加,她也不敢在德行有亏,若不是那西凉平芷拉了他的手,要让她在独孤明宇面前谈到农桑的事情,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那慕容世佳看到今天连带着卓青也这般敢讲,不仅皱了皱眉头,风吹过了万春园,连带着屋内都有了一些清凉的意思,皇上看到了站在下头的卓青,说道:“你在那里做什么,也不懂的坐下来吗?担心伤到了孩子。”说着便和身边的苏轩说道:“搬了椅子到朕的身边,让卓青小主坐下来。”
那苏轩连忙答应着,连忙拿来了椅子,在独孤明宇的身边轻轻地放了下去,随后那卓青身边的丫鬟连忙搀扶了她,在独孤明宇的身边坐下了。
梨嫔的表情讪讪的,同样是有孩子的人,为什么她就要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饱受凌辱,而那卓青也不过是个宫女的出身,却可以在皇上的身边,她的心中又气又急,话已经到了嘴边:“皇上,这些日子来,自从卓青妹妹有了身孕,您便不怎么照顾和沁了,那和沁终日哭闹,说到底了,还是在想念自己的皇阿玛啊,纵然是臣妾失察了,臣妾有罪,可是皇上不能不顾及与和沁公主的母女情分,若是皇上当真要惩罚臣妾,便让皇后娘娘代为照顾和沁公主吧,我这个额娘也不可能让她来替我争宠了!”这句话虽然是气话,可是独孤明宇听在心里头也很是难过,他沉吟了一会儿,想到这个梨嫔虽然一直都是个急性子的,而且嘴巴上也不饶人,可是终究是没有什么大过错的,再说了,若是平白无故地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再次惩罚了她,让她的母家知道了之后,恐怕边陲也要难以平定了,便稍微想了一想,说道:“快扶你们家的娘娘起来了吧,她的膝盖原本就不是很好,再这样跪着恐怕以后也难以成行了。”那裴裴听到独孤明宇这么说,急忙就将梨嫔扶了上来,梨嫔骤然起身,脑袋中一片晕眩,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皇上这样便是很好了,那梨嫔向来是爱孩子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情呢,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设计,本宫是断然想不到这一层意思的。”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明妃,而是直直地看着在下头站着的西凉平芷,随后有慢慢地说道:“那这个郑太医怎么处置呢?”慕容世佳的神色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件事情总算是可以从自己的身上完全地拿开了,皇上纵然是在怀疑和沁公主的病情,可是终归也只是怀疑罢了,那郑太医原本就是太医院的院判,在用药方面都是十分谨慎的,即便是现在去查了那和沁公主的身体,也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郑太医多日治和沁公主都没有起色,刚才又在殿前失仪,已然没有资格在宫中做太医,更没有资格做太医院的院判,便降为平民,后代永世不得入宫中为官。”独孤明宇的语气冷冷的,手里头却是在把玩着梅花扳指,他的语气也是四号听不见起伏的意思,可是就是这样没有感情的声音,便是将郑太医和他的后代全然都打入了十八层的地狱。
“皇上,皇上赎罪啊,纵然是微臣有了过错,可是这样的祸害实在不能危及微臣的后代啊,微臣世代行医,对皇上向来是忠心耿耿的,若是皇上要这样发落了微臣,微臣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了啊皇上。”郑太医的声色颤抖,他原本是忠君爱国的老臣,可是被卷到了后宫这样阴诡的地狱之中来,实在不是自己所愿意的,只好在这里求一求皇上,不要让自己的后代也成了罪臣。
“胡太医,朕知道你是一片忠心耿耿,可是你玩忽职守,当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期盼,你要知道,即便是你还能在宫里头当太医,仍然是有那么一天,你要面临抉择,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所以还不如朕现在就帮你做了抉择,走出一条更加清爽的路子来吧。”独孤明宇的话里头带着很重很重的深意,那郑太医微微想了一想,竟然也感觉到了面前的这位君王大概是在帮着自己的,便只是点了点头,谢了恩。
“朕这样处置,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意见了吗?”独孤明宇微微地看着慕容世佳,只见慕容世佳的神色有些凛然,可是随后又恢复了温暖的笑意,这样好的笑意在这样明媚的春日里头当真是有相得益彰的光辉,可是这个时候,独孤明宇却是断然不想要看到的。
“若是让皇上让执掌这后宫里头的事情,皇上必然是要比臣妾出色一百倍的,都要怪臣妾慈母心肠,终归是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姐妹下去手,只是臣妾想要求皇上一件事情,纵然是文妃妹妹有些糊涂,私自让郑太医拿来了药,便也不要惩罚她才好,农桑转眼就要到了,若是皇上想要带了文妃妹妹去,便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惩罚了她呀。”慕容世佳的声音慢慢的,徐徐的,只是在不经意之间提到了农桑之事,便让下面的人心驰神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