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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画眉(上)

自从他上次代为监国以来,朝中的事情风云诡谲,即便是他有振兴家族的雄心壮志,可是终究是在朝廷之中渐渐被看重的武官一派给压了下来,如今他也只能服老了,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悬居在外,他只能勉强让自己在朝廷之中还有一定的话语权,也不至于让西凉别月在被人迫害的时候,自己在前朝出不了力,可是除了这个之外,他便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了,如今的他,便是安心地守护在宣和的身边,她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了,虽然之前已经答应过靖贵妃娘娘,不会让宣和怀有西凉氏的后代,可是如今西凉别月已经不在了,自己又是老来得子,当宣和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是表明了可以将孩子丢掉的决心,可是终究是他自己不忍心了,便将这个孩子流了下来。“老爷,这样好的日子,您何必要说这样的话呢,平芷终究是个争光的,您看她进去才多久,竟然能够与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块去视察农桑,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前朝也是鲜少见到的,如今我的肚子里头也怀着一个,您就等着享天伦之乐便是了,怎么还在这里自怨自艾呢。”宣和紧紧地牵着西凉太傅的手,她的手很是宽厚温暖,西凉太傅总觉得有这样一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便当真是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想的。

“你说的对,原本就是我想得太多了,那平芷终究是有自己福气的人的,倒是我这个老头子,这几年来在前朝的风光已经不再了,皇上终究是更加信任那些能够帮他拓宽疆土的臣子们,我们这样的言官终究也是没有用的,也就罢了。”西凉太傅有些失望地说道。

宣和的眼神炯炯有神,看着远方,说道:“老爷,您原本就是有后路的人,若是我这一胎是个男的,便是能承袭了西凉府的官爵,我们从此就好好地教养他,让他成为国之栋梁,可不就是好事情吗?若是个女的,那我们就好好地让她学习四书五经,让她懂得琴棋书画,让她与她的两个姐姐一样嫁到宫里头去,到时候再指望着她能够光耀门楣,可不也是一件好事情呢?”

听到宣和这样宽慰自己,那西凉太傅的脸色也有了一些好转,“你说的对,左不过我们也是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长成才是啊。”

宣和安静地点了点头,到了下午,那西凉太傅与朝廷之中的一些同僚去说话了,宣和便与西凉太傅说了要出去散心的话,便在丫头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出了西凉府邸,从前她便是安封都城中街头巷尾的常客,因而也知道从西凉府走哪一条路能够最快来到卿玉楼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很快地站在了卿玉楼的门口,她一眼便看见了台上弹琴的安瑾,便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口哨是只有事先知会过的人才知道的,安瑾显然听见了,只是她手中的琴声并没有低沉下来,而是继续将这一曲曲子给演奏完了。

老鸨只知道宣和是蔺凡指明了能随意出入二楼的人,便也不拦她,只是让她在屋子里头坐一会儿便完了,宣和将身边的侍女给支了出去,自己慢慢地斟了一杯茶,在那里慢悠悠地等着安瑾来,过不了一会儿,就听到安瑾小声地敲门,“夫人,我来了。”安瑾的声音小声地响起在门外,宣和略略地停了一下,说道:“进来吧。”

一瞬间,好像是有一道风吹过,那安瑾便站在了宣和的背后,低低地说了一句:“可是有什么吩咐呢。”

宣和的神色低沉,好像是要将什么事情都看在眼底一眼,她只是说道:“你最近是已经沉溺在红尘俗世中是了吗,为什么我多次飞鸽传书给你,你都没有动静?当真是动了凡人的心思了?”宣和的眼睛里头有一些鄙夷的味道,看了一眼安瑾,只见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绝美的心形脸蛋上,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肩膀上,“真是个美人,若我是个男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也是会动心的。”说着便拿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可是瞬间,宣和的语调就变得冷漠了起来:“可是你知道你的宿命吗?”

宣和的语气是你这样地不容置疑,宿命二字便是安瑾逃脱不了的事情,所以那一天,虽然在看到蔺凡送给自己琴弦之后分明是已经动了要走的决心,却是偏偏挪不动双脚。

“安瑾知道,这些年来,安瑾一直记在心里头的,夫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安瑾的唇齿之间轻轻地碰撞着,即便是心里头如何地波涛汹涌,她也不允许自己有一些的慌乱表现出来,便只是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是运筹帷幄一般。

“哼,你当真是知道的吗?”宣和的语气冷冷的,突然就看在她的眸子上,“那为什么最近都不与我联系了?你知不知道独孤明宇马上就要巡游了,这个时候便是你表现的最好的时候,你又知不知道,若是你现在还不如让独孤明岸知道你的安排,就无法将你放到独孤明宇的身边去了?你若是白白地错失了这一次的机会,那么我们就很难再等到了,你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待的?”宣和的语气慢慢地变得和缓起来,她怎么不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十年便是安瑾现在的这个年纪,若是错过了,便是再也无法翻盘了。

“安瑾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最近卿玉楼中实在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再加上老鸨看管得严密,即便是安瑾想要跟夫人有什么联系,也是很难的。”安瑾说道。

“那我且问你,这一次你要怎么把自己送到独孤明宇的跟前。”宣和的话语一点一点砸在了安瑾的心头上,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关了,这也是宣和当初让她接近独孤明岸的条件,她爱慕独孤明岸,可是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古琴,除此之外便是身无分文了,是宣和教会了她怎么样稳稳当当地成为了独孤明岸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只是她现在才明白,原来要成为他心口上的人,最好的方法便是能够被他所用。

“只要我跟独孤明岸讲了我的计划,他肯定是愿意的。”安瑾说着眼眶有一些红,是啊,独孤明岸肯定是会同意的,这些年,独孤明岸不是没有暗示过自己,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过,那独孤明岸便也没有强迫过自己,那一天独孤明岸来,难道不是为了劝说自己吗?终究是她安瑾没有办法逃出自己的心结罢了。

“看来你还不是一个糊涂人,知道该怎么左右逢源。”宣和的语气里头有一些缓和了,便说道:“自己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只管说吧,对了,我劝你不要打什么小心思了,若是你不愿意到御前,那么我便会将你接近独孤明岸的目的全部告诉了他去,到时候你便是他心总最为厌弃的那个人,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吧。”宣和不轻易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可是一出现,便总是要逼迫自己做选择,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没有办法抗拒了,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

等到安瑾再一次看到独孤明岸的时候,他已经在踌躇满志地准备着要与皇上一块到民间视察农桑了,他的嘴角有着挥之不去的笑意,明明这天下也不是他的,臣民也不是他的,他竟然也能这样高兴,安瑾的心中有了一些不安,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自己马上要与西凉别月见面了,所以连嘴角都全部是笑意呢?

“你怎么主动找我来了,从前你是不会这样的,怎么了,是有了什么主意了吗?”独孤明岸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样轻柔和缓的触摸,曾经是安瑾朝思暮想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底却是再无波澜了。

“八爷愿不愿意再帮我画一次眉呢?”说话之间,那安瑾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她今天穿着一身浅色的百褶裙,白净的衣服上倒是不随便落下什么花纹,只有在身后轻轻地绣了一朵并蒂莲花,似是对自己的爱情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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