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唐雪忽然将手中握着的野草厚厚地握在手里,抓住头上的绳索,她下滑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在靠近树干的地方停了下来,单手抓住绳索,解下铁钩,唐雪轻轻一跃,落下地来。
她脚才落地,斜坡上的将士立刻欢呼起来。
走回到司鸿冥夜身边,唐雪拍拍手掌的草屑,迎上他幽深的眸,唐雪笑道:“你担心的问题,动动脑子,一把野草就能解决。”
苏穆海精神大振,笑道:“太好了,如此一来,便能攻其不备!”
可惜,司鸿冥夜和唐雪没人理他,两人再一次互不相让地眼神较量着,一个桀骜凌厉,一个神采飞扬。
云宁轻咳一声,笑道:“雪儿,明日的主要目的是救司鸿墨寒,这样过去确实出其不意,但是若灵族人数有多少,如何排兵布阵均不得而知,救了人要如何返回?”
唐雪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答如流:“每个过去的将士腰间均系上一条麻绳,救出墨寒之后将绳子系在他身上,把他拉回来就行了。若灵族能够神出鬼没,都是依托在那片森林,只要我军不要贸然进入,在峡谷边与之对敌,胜算很大。”
听她的意思是只为救人,苏穆海脸色微变,急道:“如此轻易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岂不可惜?!”他驻守西北多年,做梦都想剿了那些若灵族,这次难得有机会,怎么可以这样放过?!
唐雪转而看向苏穆海,始终清明的眼中划过一丝寒意,冷声说道:“苏老将军,您与乱军周旋多年,应该知道那片森林的厉害。血狮阵法了得,将士勇猛,那都是在开阔处与敌军交锋,而这次的环境大大的不同。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对那片密林一无所知,万一若灵族就是想拿九王爷做饵,诱惑你们进入森林深处,到时再逐个攻破,无辜枉送将士们的性命,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别人这么说便罢了,他深知森林凶险,却仍是急功近利,实在妄为将帅!
苏穆海被堵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虎目圆瞪,厉声骂道:“无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将士就应该听命行事,难道要做贪生怕死之徒!即使是六王爷的正室,也不过一个女流之辈……”
苏穆海话还没说完,一道嗤笑声冷冷地响起:“身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没有条件可讲,但是他们把命交到你手里,你就必须为他们负责!他们是冲锋陷阵的将士,不是用来证明所谓气节的牺牲品!”不特别激昂,却是字字掷地有声。
这一番说辞让苏穆海气得差点脑中风,指着唐雪“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背后站在数千将士也开始窃窃私语,骚动声越来越大,终于,司鸿冥夜朗声说道:“够了,是否入林追击等徐副将拿回地形图再做商议。”
果然是主帅,司鸿冥夜话音才落,小小的土坡上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鹰眸再次扫过唐雪,只是这一次眼光停在了她的胳膊上,唐雪低头才发现手臂上的伤又渗出血来了,印在黑衣上并不明显,但还是被司鸿冥夜看进眼里。
司鸿冥夜收回视线,对身后的云宁说道:“苏老将军,调派军中铁匠改造铁钩,必定在出发前赶出五百个。另外挑选五百精兵,练习滑行之术,对敌时不容有失。”
“是。”
说完,司鸿冥夜转身大步离开。唐雪轻抚着手上的伤,看着那道来去如风的背影,冷眸微扬,这个男人霸道是霸道了点,不过也不失为一名好将领,头脑清楚,魄力十足,不过……那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夜。主营中灯火通明,早已经过了戌时,主位上的司鸿冥夜仍是那张冷脸,只是眸光渐沉。云宁心知,徐良再不回来,师兄估计就要发怒了。
“报,徐副将回来了。”此时,一道响亮的通报声响起,云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进来。”
帐外走进了一个“泥人”,一入帐中立刻单膝跪下:“末将未能在戌时赶回来,前来领罚。”
云宁急道:“徐副将,你是不是在林中遭遇了若灵族的人?”
徐良低下头,闷闷地回道:“没有。”
没有?云宁不解:“那你为何这般模样?”脸上身上尽是泥泞,狼狈的样子不亚于经历了一场恶战。
抬起头,徐良一脸的尴尬和羞愧:“末将进入森林不过一个多时辰,周围竟然完全黑了下来,火把才刚点起来就下起了雨,森林里草木横生,根本辨认不出方向,举目全是乱林,地形复杂又毫无章法,末将一心想要打探地形,谁知……竟在森冷里迷了路。好在出发前得到王妃提点,才得以返营。”
下午王妃和他说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心想只是打探地形而已,一路画过去,相当于手中有了一份地图,总不至于迷路,哪里知道还是栽了!
云宁奇道:“雪儿都和你说什么了?”
“王妃说如果迷路不要盲目乱走,往有流水声的地方去,顺着水流,就能回到乌鸦谷,末将正是靠这个方法最终走出森林的。”
云宁了然地点点头,水往低处流,顺着水源走,必定是能走出来的。不经意莞尔笑道:“雪儿对雨林还真是了解。”
说者无意可是听者有意,若离看向司鸿冥夜,轻声问道:“冥,你有没有查过她的身世?”除了宁儿还是头一次有女人让他如此好奇,到底是怎样的际遇让一个女流之辈有这般本事。
司鸿冥夜若有所思,半晌没有应声。
若离了然,笑道:“交给我,七日后给你消息。”
一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思,司鸿冥夜冷冷地回道:“不用了,本王可付不起那些流水的银子。”离手上的消息动辄上千两,他又不是钱烧得慌。再说,有云宁在他还要花钱?
若离笑道:“你可别唬我,谁不知道你堂堂六王爷富可敌国!”转念一想,眼眸不着痕迹的瞟向云宁,一拍腿很是大方道:“不过,这次免费!”
徐良还跪在地上,司鸿冥夜轻轻扬手,冷声说道:“起来吧。你可画了地形图?”
徐良赶紧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画了,不过只有一点,到后面实在分不清方向……”
纸张一摊开,被雨水****的图墨迹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徐良瞬间石化,他们忙乎了一天,到底在干什么?!
围着那张模糊不清的图纸,几个大男人同时陷入了深思,最后,还是云宁轻叹道:“师兄,血狮还是第一次在森林里作战,按照苏穆海的说法,那片森林广阔而诡异,若灵族又狡猾凶残,天时地利,他们都已占尽,此番围剿,必定困难重重。雪儿对森林的熟悉和了解,可为很大一助力。我去把她叫来吧。”
徐良立刻附和道:“末将也如此认为!”
司鸿冥夜脸色不由得一黑,真是他的好副将,张口闭口都是她!徐良暂且不说,云宁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件事情并非尔尔,自然是她涉及的越少为好。内心纠结着,却又不得不承认,雪儿对森林地了解确实比他们多。
司鸿冥夜暗自窝火,云宁抓住时机,对着外门说道:“来人,请王妃到到主营来一趟。”她可不管什么,反正能多一个同性自然是好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离在一起总觉得很怪。
“是。”将士俯身抱拳,领命而去。
……
岩洞中,一名年轻男子捂着肩膀,半跪在地上,嫣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浸湿了整个右臂,却不敢妄动分毫,等着暗处那抹人影发话。
主位上的人沉默不语,无情皱眉急道:“怎么回事?被司鸿冥夜发现了?”
年轻男子摇头回道:“不是,是他身边的一个女人放的箭,我还听到她说,已经有了过峡谷的方法,但是她没说是什么方法就把我从树上射了下来。”
女人?!无情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一冷,急道:“是不是一个身材高挑,一头短发的女人?”
男子连忙点头:“是的。”
听完男子的话,无情手紧紧地握成拳,满脸的恨意,无心沉声问道:“你认识她?”
牙根一咬,无情恨恨地回道:“我的黄金鞭就是被她斩断的!”看向主位上斗篷遮盖下的暗影,无情愤懑地低吼道:“首领,她是司鸿冥夜的婆娘,功夫好生厉害,尤其是她那把剑!邪门得很!”
都说司鸿冥夜桀骜冷酷,竟也会携妻征战?既然他妻子如此厉害,为何以前从未有耳闻?
“司鸿冥夜……”斗篷下,寒目轻敛,眸色渐沉。片刻过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司鸿冥夜的女人交给无心处理,你还是负责你的小师妹吧。小心一不留神,被斩断的可不是区区一个鞭子了。还有,将司鸿墨寒带上来。他,可不只是俘虏那么简单。”
……
“报!王妃说……”前去请人的将士回来帐前,迟疑了一会,才咬牙回道,”她现在没空,让六王爷……等着。”
主营内,一片死寂,身边的几人憋着笑默契地赶紧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看不清是什么鬼画符的地图无比认真地研究着,谁也不敢抬头看司鸿冥夜的脸色,余光中只见那双大掌紧握着,骨节被握的咯吱作响。
传话的小将抖动的更加厉害,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姿态说道:“王妃还说,让您不要动怒,伤到肾就不好了。那可是.......不好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