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段卿震惊地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国外……他国外有认识人吗？没有，那么寄钱给他的会是谁？是她吗？是那个女人吗？
“你说这些干啥……”姑父木纳地拉了一下姑姑，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已经看到审段卿的脸色苍白了很多。
“段卿，姑姑不想瞒你，可是寄钱的人说不让告诉你，我们也就……要不然你以为我和你姑父靠打工能够让你上那么好的学校吗？”
是呀，他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初他考上大学的时候，姑姑哪来的那些钱供他，原来如此。
“她……她……”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该是什么样的，他说不出来在这么多年之后听到她的消息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十八年了，她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十八年。
“段卿，你得想办法把东六救出来，我和你姑父就他一个……”姑姑说着哭了起来。她是想转移审段卿的思路，她担心他会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寄钱的人是谁。会是谁，用脚想想也知道。
“姑姑、姑父，你们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他安慰他们，脸上的神色恢复过来。
一直到可以探视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进去，姑姑走进去后，姑父才又开口。
“段卿，你能给我找个工作吗？”姑父怕是会被拒绝，脸色很尴尬。
“行，我看看吧。”只要是姑姑家的人的要求，他都会考虑，哪怕养他的是另外的人，他也会感念姑姑一家这十二年的照顾。
送姑姑姑父回到家，审段卿不多停留，想着要怎么去救东六，他就不便留下吃饭。在出门的时候，姑姑叫住了他。
“段卿，过年回来吧，你一个人在市里，太孤独了。”
“姑姑，我交女朋友了。”
“真的？”姑姑喜出望外，刚才还愁云的脸上布满了喜悦，随后又哀伤起来。“可惜你爸爸……”
看到审段卿明显有些颤抖的手，姑姑停下，关切地望着他，苦笑着说：“段卿，你有出息了，全家都高兴。”包括九泉之下的爸爸。
审段卿点点头，转身的时候，姑姑又拦下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听东六说，你想对付秋家？”
“姑姑，您别操心了。”
“段卿，别恨得那么深，会把自己困进去的。好歹你跟秋家……”
“姑姑……”审段卿打断姑姑，他不想清楚他跟秋家的关系，他跟秋家屁的关系也没有，要说关系，只是仇敌的关系。
“段卿，何必呢？到最后还不是自相残害。”
段卿，何必呢？到最后还不是自相残害。
姑姑的话跟了一路，一路上他一直愁闷地挥发着这句话的分量。自相残害吗？十二年前，秋家做的难道不是自相残害吗？可是他们在乎吗？在乎和他的那层关系吗？不在乎，一点也不。他们不在乎，他为什么要在乎那层可笑的关系！
车驶进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突然想起还没有吃午饭，就近的餐厅停车下来。这是一家面馆，很齐全的面馆。有他最喜欢吃的手擀面，那种很劲道的手擀面。
吃完面，他接到了桥维维的电话，让他去商场给她买一个暖手宝。这丫头也真是，暖手宝自己可以亲自去买的吧！
结果却发来一条信息，要两个，说是送给姐姐一个。
送人？暖手宝。审段卿算是理解了这些有钱小姐的思路，金银珠宝那都是俗气，这些才暖心吧？
驱车赶到最近的一家卖场。
这家卖场不是白家的也不是秋家的，更不是桥家的，似乎是姓唐，很有派头的唐家。
走上三楼，他沿着货架开车找暖手宝，导购员亲切地走来询问，他说了名字之后被导购员领到了一条货架前，整排的暖手宝，很是可爱。只是，他真的不知道是该买充电的，还是自暖的。
挑选了两个比较喜欢的颜色，导购员领着他去结账。在路过一条全是布艺装饰品的货架旁，偶然瞥见痴傻的秋妈正抱着一个布艺玩偶，满脸微笑着拍着玩偶，嘴里念念有词。
“粲儿的，粲儿的……”
“喜欢吗？”他走过来，望着她眼角堆起的鱼尾纹，感觉心酸。
你也老了是吗？时光多快呀！
秋妈迷茫地抬起头，望着审段卿，点点头，伸出手把玩偶递到他面前，嘴里始终念叨那句‘粲儿的，粲儿的。’
“好，咱们买下它。”审段卿哄孩子般扶着她走向收银台。这家商场的收银台是分区的，每一个区都设有收银台。
付完账之后，秋妈抱着玩偶，牵着审段卿的衣角，嘴里还是那句‘粲儿的，粲儿的。”
“对，是粲儿的，好好抱着它，别弄掉了。”他很温和地说着，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那里有褶皱了。女人，过了五十就老了吧。她是那么高傲光鲜的女人，她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女人，到了这个年龄也会衰老的吧？你什么时候能记得一切呢？你什么时候能记得起我和爸爸的故事呢？
秋妈点点头，极目望着审段卿，想从他那淡淡的眼神里找一点印象，可是没有，她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
“素梅——”秋要文只是去一趟厕所，回到手工区找不到秋妈，急坏了。找了几处才在过道旁边看见她跟一个男孩站在那里，这才放下心里。
“秋总。”审段卿瞅见他，礼貌地打招呼。
“你是……”秋要文不记得在哪见过他。
“审段卿。”
“哦，就是双顺的那个审段卿？”
“是，秋总真是好记性。”
“我对聪明的人都是过目不忘的。”秋要文却从他那淡漠的眼神里看出了很浓的敌意。敌意？他对自己很有敌意。
审段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长得……”这样子太像一个人了。
秋要文紧蹙眉头，思索半天。“也姓审……难道……”
怎么会呢？要真是的话，他不会不认识自己吧？他是认得自己的。
“爸爸。”秋梓瑶飞奔到两个人身旁，拥抱着两人，喜笑颜开。
“怎么样？去散心好玩吧？”
“我只是去带你妈疗养。”秋要文真拿这个快三十岁的女儿没有一点办法，都这把年龄了还不想着赶紧找个人嫁了。
“哇，好好看。”秋梓瑶在看到秋妈手里的布艺玩偶时，眉头紧锁，但是却又聪明地瞬间打开，笑着夸赞。她知道，从小到大，妈妈的心里只有秋梓粲。
秋要文拉着她去结账时，收银员告诉他已经付过了。付过了，那一定是刚才那个叫审段卿的。
问题是他怎么会认得秋妈？如果是他，又为什么不同自己相认？秋要文一头雾水。
“爸爸，怎么了？”秋梓瑶见爸爸神情恍惚，担心地问。
“没事。”他不想对一些毫无根据的事情做什么推测。
桥家
桥殿淳不在，桥维维可算是山上没老虎，猴子称霸王了。她直接就把审段卿拉进客厅，让他坐下，拆开他买的两个很卡通的暖手宝，笑逐颜开。
“审段卿，看不出来你还很有情调的。”这么萌萌达的卡通样式会被他选中，都不知道他是用心良苦还是只凭感觉买。
“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我喜欢。”她很喜欢，确实很喜欢。“不知道我姐姐会不会喜欢？”很久没见，还不知道她的兴趣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喜欢就留着自己用。”
“那也是，我一个你一个。”她偎依在他身边。审段卿警惕地望向门口，生怕桥殿淳会突然出现。
“唉，像偷情。”桥维维不折磨他，离开他一段距离。
“帮我个忙，行吗？”除了她，估计他找不到能帮自己的。
“说呀。”咱俩谁跟谁呀，那么见外。
审段卿简单说了一下东六的情况，“目前我只有你可以求助了。”
“说的好可怜呀！我要是拒绝的话就太没有人性了，可是我一向不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桥维维是有心无力。
“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别，我有办法了。白诗婷可以帮忙，她们家比起我们家有威望，尤其是东区管辖的那几个城镇可是响铛铛的。”
“可是我……”他跟白诗婷不熟好不好。
“你都开口了，我怎么会不帮你呢？傻瓜。”桥维维狡黠地瞪了他一眼，趁他不备时扑过去啃了一口，然后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颇有一种偷袭成功的胜利感。
有白诗婷出面，东六很快就从派出所出来，当然补偿是少不了的，毕竟人被打伤住在医院里，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审段卿取了卡里所有的钱，陪着东六去医院，给那伤者道歉赔礼，还好那家人还算讲道理，收下钱后就客客气气地送两个人出来。
走出医院，东六很是惭愧。
“表哥……”
“以后别赌了。”审段卿好脾气地开口，他对东六总是那么放纵。
东六点点头，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我发誓！再赌我就把手断了！”东六咬牙切齿地保证。
“好了，发誓不如行动，过完年找份好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表哥，我有个想法。”东六琢磨半天，开口：“我想组建一个建筑队。”
审段卿诧异地望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有些肉疼，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幻想呢？
“东六，你还是踏踏实实地找份工作吧。”不是他不看好他，组建建筑队，你没有专业的瓦匠工是不行的。
“表哥，你小瞧我！”东六有些闷闷不乐地坐上车。一路无话，他送他回家，然后又驱车赶回市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