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儿子吼！”秋妈抚摸着舟粲的脸，头靠近他，心疼地自言自语：“粲儿，别怕，妈妈在，妈妈不让爸打你。”
“妈，我没事。”舟粲搂紧秋妈，眼泪滚落。
“你看看你妈，她对你的心你要懂！”秋要文甩了甩手，悲愤地迈步上楼。
舟粲，这份亲情你舍得吗？
“粲，让妈看看，让妈看看。”秋妈紧张地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茶水，心疼地吹了吹，“粲乖，不理爸爸，爸爸不好。”
“妈，我没事，真的。”面对秋妈，舟粲的心永远都是柔软的，她把自己当作她的儿子，活在那种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不愿意醒来。他能那样残忍地摧毁这个假象，让她生不如死吗？
“妈，我回来了。”秋梓瑶进屋就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很是激动，冲过来就抱着两个人，嘴巴里还喊着：“这么温馨的一刻，我也要加入！”
抱着舟粲的时候，手故意在他后背上使劲捏了一把，然后又温柔的揉着。
这个死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吃他豆腐。
他愤恨地瞪了她一眼，推开她。
“干嘛？妈妈要抱也是抱两个，不能偏心眼，对吧妈妈？”她眨巴着眼睛故意冲他挑眉。
“妈妈抱。”秋妈伸出胳膊抱着两个人。舟粲闪开，不能给她占自己便宜的机会。
“粲，你拒绝妈妈的怀抱，不是好孩子。”她盛气凌人的嗓音差点让舟粲气急败坏，还好他聪明，“妈妈，你不是要做麻婆豆腐吗？”
“哦，做豆腐。”秋妈想起来，木呐呐地望了望粲，又望了望梓瑶。
“粲，你太不孝敬了，怎么能让妈做饭？”她怒视他，然后叫来王婶，“把我妈送回房。”
王婶从厨房出来扶着秋妈上楼。
“妈，我扶你。”舟粲见机要逃。秋梓瑶已经抢先一步拽住他，妩媚地一笑：“咱们去做饭。”
谁要和你做饭？
他甩开她，“要做你做，我负责吃。”
“不行，咱们要孝敬爸妈，一定要亲自做饭。”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可以亲近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无聊。”他说完，抓起外套，径直离开。
“舟粲，你别走！”梓瑶追上来一把扯住他，冷冷地开口：“你不想给妈做饭也用不着这样离开，你同爸妈告辞了吗？你别忘了，你并不是秋梓粲！”
舟粲回头，对上她那双孤高傲慢的眼神，很是厌恶。
对，他不是秋梓粲，这不需要她提醒，他已经想脱离这种替代的身份，可惜秋爸不肯。
“拿开你的手，既然知道我不是梓粲，你这样紧抓着我会让别人误会的，要是爸妈误会了，岂不是更不好。”
“你……”秋梓瑶甩开他，扭身走回客厅，再转身，他已经离开了。
“死舟粲，还是不是男人？”
车无聊地行驶在公路上，无边无际地走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全是秋妈的心疼与宁采伊的请求。
爱情——
亲情——
好艰难的选择题呀！
天空里隐隐飘起雪花，又要下雪了吧？今年的雪是不是特别的多？他的心情也如同这雪一样在飘洒，却不知道该飘到什么地方。
宁采伊想跟他过平凡的生活，秋爸想培育他成为未来的接班人，他们的想法都是自私的，也都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他呢？他要如何抉择？
在一个停车场，他停下车，走出车，借着淡淡的灯光徒步走上一座天桥，孤零零地趴在桥栏边望着城市里的夜景。
美，霓虹闪烁，纸醉金迷。
深深叹口气，心里一片苍茫。
放弃努力十二年得来的一切，不甘心！
放弃宁采伊的感情，也不甘心！
这是十二年以来第一次这么纠结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鲁莽的行事会让自己进退两难。
一股子不算难闻的烟味窜进他的鼻腔，他侧目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鸮，伸出手，求解救似地要烟：“给我一根。”
“烟？”鸮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烟，潇洒地甩出一根，递给他，“你会抽吗？”
“学。”他叼起烟蒂，借他的火点燃。
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堵塞在口腔里，他差点干呕，开始拼命地咳嗽。
“不属于你的习惯。”他嘲笑，悠然地吐着烟圈，望着在空气中几乎冻着的烟雾，眼神犀利。
“习惯会变。”他努力适应烟雾的味道，最后还是在剧烈的咳嗽下扔掉了手里的烟。
“看来我真的不喜欢这玩意……”他哭丧着脸，无奈地开口。
“有心事？”鸮望着远处，眉头淡淡地蹙起，俊美的脸颊上是一抹不易觉察的感伤。
“我想辞去双向公司的职务。”他在鸮面前无话不谈。
“为了女人？”他嗤之以鼻，好笑地望着他。
为个女人放弃事业？不是情圣，是傻瓜！
“宁采伊想跟我过平凡的生活，我想也给她一个承诺。”既然选择了爱她，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她期盼的生活？
“放弃你十二年努力下的成果？”他移开目光，望着远方的灯光，淡淡地开口，说不出的气结。
“那本来就不属于我。”
那是属于秋梓粲的，他不过是秋梓粲的替身。
“不属于你？”鸮冷笑，“放弃就不属于你了。”
“其实放弃真的不甘心，我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摆脱秋梓瑶的虐待，能够在秋家有立锥之地，这样离开太不值得了。但是，我答应了采伊，我不想她失望。问题的关键是秋妈，她把我当作梓粲，我要是离开的话，她一定会崩溃，我于心不忍。”
他这样优柔寡断的心思居然能够撑起双向？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舟粲，我选择跟着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做事果敢，不拖泥带水。可今天的你不一样，怎么会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女人吗？你有了事业，你是人上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一个宁采伊值得你为他如此割舍？”
鸮的话冷、生硬、无情。
“宁采伊不一样。”他对她的爱从十二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他就发誓要和她在一起，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就都变了。
“不一样？女人没有不一样的。既然爱你，为什么不能为你牺牲？”鸮很自私地开口，他的口气多少很贬低女人的价值。
“让女人为自己牺牲，还叫男人吗？”他要她就一定能够给的起她幸福。
“没救了。”鸮将烟蒂远远地扔出去，吐出一口哈气，侧头望他。
“没有这么矛盾过，回来的时候，我一身王者归来的气概，现在看来我也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脱去那身行头就真的一无是处了。”他背靠栏杆，眯起眼神。
雪花飘飘洒洒地洒落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但是很醒脑。
“随你，你做主。”鸮说完，一个翻身从高高的栏杆下一跃而下。
这小子从来不好好走路。
鸮的身影消失在灰暗的夜色中。
抬起头，橘黄的灯光柔和了雪的颜色。
砰地一声，有响动。采伊下床，摸索着打开灯，拉开门。
“羽，是你吗？”采伊轻声询问。
这两天羽都在闹情绪，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也不肯回来住，和冬以笙呆在餐馆。是不是他回来取衣服，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宁采伊。”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起，采伊提防地后退了两步，靠近墙壁惊恐地喊：“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声音阴冷沙哑，纯正好听。
“什么……什么事？”采伊惶恐地贴着墙壁，黑暗里她压根也不知道屋内的灯有没有亮起来，总之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十二年前的车祸你想不想知道原因？”声音由远而近，清晰地在她耳边游荡。
十二年前的车祸？她爸爸妈妈的那场车祸吗？她当然想，做梦都想知道那场车祸的真相，可是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去查，她双目失明之后更没有机会去知道这一切。
突然有人跑来告诉她，十二年前的车祸的真相，她的惊讶多于伤心。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那家旅游公司的工作失职造成的，在车祸发生之后，他们为了掩盖真相向媒体透露说是意外，将所有责任全部推掉。”声音愤怒地几乎想咆哮，然后只是冷冷地笑了几声：“可笑吧！你知道吗？秋要文为什么要收养你们，那是因为他内疚。在那场车祸里，你的爸爸妈妈就是无辜的死难者。他秋要文不仅要将这件事弄得像意外事件一样，而且更要表现他的仁慈善良，在公众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
声音嘎然而止，停顿了几秒之后，再次响起：“你们傻傻地以为他只是行善大师，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爸妈是怎么惨死着这样只顾牟利不顾人生命的商人手里？”
采伊茫然地站着，这个突然而来的信息让她手足无措，她是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是秋家隐瞒真相，是秋家做的这一切。
“你、舟羽、舟粲的爸妈都是在那场车祸中丧生的，可笑的是你们竟然会那么相信秋要文。”
声音冷笑了两声，如同灭掉的火苗，一下子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