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前辈足足喊了三声，牧云依然不为所动，一旁的心儿见状拉了拉牧云的衣角，将其从失神当中拉清醒过来。
“嗯？”牧云看了看一旁心儿，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位师长满脸关切之后，总算从悲伤当中回过神来。
最是少年情重，自从小寒师姐受伤沉睡以来，牧云时常睹物思人，香囊，左旋螺，所有跟小寒师姐有所关联的物品牧云不经意间见到都会失神，一旦入神，就长久陷入低潮情绪当中，甚至连修炼的效率都有所耽误。
这也是牧云想要上前线的诱因之一。
“可是生了心魔？”妖星儿收起之前大喇喇的表情，略有凝重的看着牧云。修行之人最注重对神识情绪的控制，若是心中不静，便极大影响修炼的效率，若是执念在心中生了根，更是有可能变成影响武道心性的心魔。
牧云勉强咧嘴一笑，说：“让两位师傅担忧了，咱们还是先试试这凝神丹吧！”
两位前辈都是见惯了市面的大人物，岂看不出牧云的神态有异，既然牧云不想说，两人也无法开导，只得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凝神丹上去。
跟第一次成丹差不多，在其他人做起来困难无比几乎可以说步步惊心的古法炼丹，到了牧云手里，完全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那般简单，从投料到成丹一气呵成，加起来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比炼制普通疗伤丹药也没慢多少。
这一次成丹时牧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按照师傅的指导，引导原力气流将整团的原浆分为数份，等到凝丹完成过后，得到了三枚浮现着丹纹的凝神丹。
当凝神丹从成丹口取出来之后，妖星儿跟顾老头都久久不语。传说中奇药之一的凝神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炼成了？
妖星儿心念一动，从纳戒当中取出三个做工精细的薄胎瓷瓶，小心翼翼的将凝神丹封存起来。
“这凝神丹效果神异，有强壮神识的特效，我与顾老头一把年纪用之不上了，你小心收起，等到突破神府境瓶颈时服用……”
牧云接过师傅封存好的丹药，仔细的收到了纳戒当中。
“既然牧云天赋异禀，炼制这丹药如此顺手，索性将另外几份配齐的罕见古方一并炼制完毕，如何？”顾擎天此刻已经将牧云当成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好不容易遇到，说什么也不想撒手了。
妖星儿看着顾擎天拿牧云当牲口用的行为不屑撇嘴，但是略一沉思之后还是选择了同意，材料毕竟是材料，在他们二人手里距离成丹之间尚且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若是牧云能够将其凝练成丹药，无论是自用还是以备后患，都是一种重要的战略储备。
这一忙活，就从一早，忙到了半夜，等到牧云忙完抬起头来时，偏殿外的月亮已经正当空了。
经过一天的忙活，诸人发现，牧云的黑炎也并不是无所不能，比如品级最高的两份材料，目前的黑炎就无法熔炼，只得怎么投放进去再怎么取回来。按照两位前辈的估测，想要熔炼，至少也要将黑炎的强度翻一倍才有可能。
黑炎的强度如何提升众人尚不知晓，索性就此作罢，按照惯例，只要牧云在不停进步，黑炎总会遇到进步的契机。
等到将诸多丹药分装封存完毕，两位师尊这才将注意力从丹药上挪开，妖星儿秀眉微皱，盯着牧云问道：“之前忙晕了不曾问你，你特意来偏殿找我跟顾老头，可是有事儿？”
牧云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擦了把脸，说：“惊闻山海关被破，我的结义大哥受伤，再加上最近心中烦闷郁结，修炼大受影响，所以牧云想要请示两位师长，请师傅允许牧云上前线去！”
本以为是什么浮皮小事，可是牧云将自己想法说出来之后，妖星儿跟顾擎天四目相对，都皱起了眉头。
单论对心性战技的磨练，前线无疑是一处好去处，没有什么比军中更加简单粗暴直接。可是如今多事之秋，牧云自从进门以来，接连的表现又太过惹眼，若是光明正大的进了军中，说不得要被有心人暗地里刻意针对。若是不小心被算计一把，陨落在战场上一点都不稀奇。
作战嘛，哪能不死人，人力有穷尽，哪怕天资再卓著，有心算无心也会无比凶险，况且牧云现在的修为又不高，这么久了才堪堪点燃四个原力节点而已，在战场上休说遇到敌军将领，哪怕是被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缠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沉吟许久，顾擎天开口道：“观你方才表现似是心中起了执念，若是执念积存久了，恐生心魔。武道一途，贵在心性圆融，长久下去若是无法破开心魔，今后的成就定然大受影响，你若想要到前线去战斗突破，为师可以允你！”
听到师傅同意了，牧云顿感轻松。
“不过……”不等牧云彻底放松下心神来，顾擎天再度发声。
“你自从入山门以来，风头太盛，此番星君又因你灭了云家满门，更是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若是实名进前线，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有心人给盯上。世人敬畏我等强者，其中三分敬佩，七分畏惧，军部跟宫中一样，都是藏污纳垢之所，不怕正面强敌，只怕会有小人背后作梗！”
听到师傅这番话，牧云有些不服气，说：“我大哥就在军中任职，大哥的父亲张伯谦更是掌管一方兵士的大将军，我到军中历练，想必应该不会受到太多责难吧！”
“不要认为军中一团和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军中也同样如此。哪怕是大将军张伯谦，在朝堂之上也会受到不同派系的同僚掣肘，休说你一神府境都没有到的少年。你若非要到军中历练，必须隐姓埋名！否则为师定然不会放你离开天玄宗半步！”
琐事两位师傅不怎么跟牧云计较，可是到了正事上，那是寸步不让。
师傅的答复跟牧云的料想实在差的太多，按照牧云的本意，前往前线之后就伴在大哥张君弘的左右，至少上了战场，大哥的后背可以放心的交给自己，可是按照现在师傅的意思，牧云的想法根本就无法达到。
“姐姐……”牧云哭丧起脸，有些无奈的看向一旁不曾说话的妖星儿。
妖星儿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说：“顾老头的顾虑不无道理，现在你在帝国的声名如日中天，魔族那边肯定会有关于你的情报，说不定你的威胁等级，还要远远超过张君弘。若是真如此，你跟在张君弘的身边就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以他的脾气秉性，若是见你陷于危难，哪怕舍了自己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为了说服牧云，顾擎天继续说道：“这其中最主要的因素，还是你的修为太弱，经不起一点点的阴谋，若是你能将修为提升至九星巅峰，为师就放心你实名参军！”
听到这里，牧云心头一动，暗自盘算起来。
自己现在刚刚点燃第五个原力节点，浑身上下尚有四个节点没有点燃，若是全力修炼的话，大概在大半年的时间就有望冲击定星境的九星巅峰，大不了先隐姓埋名潜到大哥所在的军中，等修为到了，再行公开自己的身份。
再三盘算确定无误之后，牧云一咬牙，说：“好！那就按照师尊的安排，牧云隐姓埋名潜到军中！”
见牧云下定了决心，顾擎天微微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自己这宝贝徒弟最为稳妥的成长模式就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天玄宗上，等到原力修为有所成就再行走江湖也不晚，可是小寒的事情跟张君弘的受伤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若是固守在山中，这些执念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牧云永远的心魔。待到心魔执念影响到修行时，再去开解就太晚了。
“为师就依你这次……”
讨论许久，尘埃落定，牧云执意前往军中，这可忙坏了两位师长，治疗外伤的丹药，辅助修炼的丹药，壮大巩固根基的丹药，瓶瓶罐罐的东西给牧云准备了一大堆，之前一天炼丹所得，倒是有大半最终落到了牧云的口袋当中。
出远门不是件小事情，单单准备工作就忙活了两天时间。尤其是这趟远门还是要前往危机四伏的前线嘉峪关，准备的多充分也不为过。
直到临行前，牧云才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倒是可以在军中隐姓埋名，可是心儿怎么办？
在山中呆了一年的时间，小丫头心儿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哪怕一直素面朝天，魅力依然与日俱增，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少女在世俗当中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到了军中可怎么办？
临行前一天的晚上，吃过晚饭之后牧云没有打坐冥想修炼，而是拉着心儿掠上了正房的屋顶。
此时已经初春时节，气温回暖，山顶上不再寒风肆虐，牧云斜倚在房顶的檐瓦之上，望着漫天的星斗发呆。
此刻，心儿乖巧的蹲在牧云的身旁，手中抱着浑身依然保持土灰色毛色的小哈。
自从小哈为了救小寒吐出了体内的珠子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吸纳星力的能力，整日无精打采的窝在房间里，除了吃就是睡，很少活动，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上百岁。
原本活泼的小可爱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狗，心儿并未对小哈丝毫的嫌弃，反倒经常特意准备小哈喜欢吃的肉食，闲着无事的时候，更是几乎从不跟小哈分开。
初春时节天高气爽，入夜之后星空当中无数星辰熠熠生辉，房顶上的少年跟少女似是各有心事，沉默不语。
沉默许久之后，牧云终于鼓起勇气。
“心儿，哥哥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不等牧云将他口中的事儿说完，心儿低声悠悠说道：“心儿不想跟哥哥分开！”
话已至此，牧云顿时没了后文。
之前的失乐园之行，已经将心儿丢下过一次了，这次若是再将心儿留在山中，牧云连自己心底这一关都过不去。
沉默许久，牧云继续说道：“军中不是宗门里，有诸多纪律，你是女儿身，若是被那些糙汉子看到了，说不得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听到牧云言语，心儿一言不发，当即轻轻将小哈放到牧云的身边，弓腰纵身，如同一只花豹似的敏捷从房顶跳了下去。
几息的功夫，心儿再度越上房顶。
牧云看到心儿的面容之后，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好端端的一名姑娘，一副俏脸上竟然抹上了厚厚一层灶下做饭积攒的锅底灰，还真别说，如此打扮一番，少女的容貌确实辨识不出来的，只剩下曼妙的身材，依然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活力气息。
“心儿以此面目示人，就不怕旁人觊觎了！”看到牧云的表情心儿非常满意，一边重新蹲坐下抱起小哈，一边还尝试想要将脸上的锅底灰涂抹的更加均匀些。
“这……”牧云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哥哥再丢下心儿，心儿就带着小哈回到星月林去……”心儿涂抹许久，眼见牧云依然面带犹豫，小嘴一撅，涂满锅底灰的小脸委屈的揪了起来，两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眼眶一红，似是要掉下泪来。
眼见心儿如此做派，牧云把心一横，罢了，去就去，大不了到了军中想办法将心儿安排到火头军里，如今战事吃紧，负责后勤生火做饭的火头军里出现村姑农妇并不稀奇，只要拿些银钱出来给负责勤务的兵士行贿，想必不难做到。
“好吧，一起去！不过到了军中，一切要听我的安排，若是因为贪玩跟任性惹出了麻烦，我就把你送回来，交给龙教习关你的禁闭！”
“心儿知道了！这世上只有哥哥对心儿最好！”心儿瞬间阴转晴，摇着牧云的胳膊满心欢喜。
牧云有些怜爱的刮了刮心儿涂满锅底灰的鼻子，提气纵身，从房顶上掠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