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冷醉整整衣衫,庄重地跪了下去:“属下在这世间孤身一人,锦绣前程与我无用。只知去做能做的事,去做该做的事,让段姓能在后世口中堂堂皇皇!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有一点用处,属下便不想停下来!”
唐月琅被她的坚定震撼,抬手扶起她,艰难地说:“若你留在此处等待韦锦澜大功告成,将来也许能做更多的事情。若随我去,可能,会死。”
偷袭千百人的敌军,跟挑衅对方几十万主力部队,是完全不同的。
“若人不畏死,副使为何偏要以死惧之?”段冷醉正色道,“属下虽是只习过击杀之术的探事卒,但骨气不逊武将兵卒!”
唐月琅放开她的手臂,敬重地向她一揖到底:“是我唐突,低估了姑娘的傲气。”
段冷醉屈膝回礼:“副使言重了。若能随副使战死沙场,属下无憾。”
哪怕最后只能成为战报上“阵亡人数”中的一个没有名字的数字,也算是替段家向九华百姓与朝廷有了交代。
她虽是遗腹子,但在知事后从大量史料与旁人的耳语中知道了,当年段家协同谋逆,造成死伤无数,好些城池的民生受到彻底的破坏,过了十几年才恢复元气。
若不是那场谋逆被及时压了下去,只怕夏国不必等这么多年便能将九华纳入囊中。
段家人欠九华的。所以她虽被灭门,心中却从来对朝廷无恨,做了错事自然是该付出代价的。
她的先辈犯了错,她是一定会还的。
能还多少是多少。
清楚地知道了她的决心,唐月琅便不再多说,转而看向丛莲:“丛莲姑娘。”
丛莲不待她说,便自己开口:“丛莲虽有家累,可这么多年独自在外,对他们来说也跟已经死了没两样的。既然随郡主与夫人一起从夏国走的,自然也要同你们一道回京。况且当年二公子让属下来到夫人身边时曾有交代,夫人在哪里,丛莲便在哪里。哪怕刀山火海。虽然这些日子属下都只能跟随夫人在战场上搜刮夏军的粮食弓箭,但一想到自己做的这点小事竟能使这一整队人无后顾之忧,便觉得值了。”
“可是咱们此去便不会再让你们搜刮什么了,而是要跟大家一起冲锋陷阵的。你们只习过击杀,若留在队伍中,我大概会让你们在战场上救护伤兵,这样,也觉得值吗?”
丛莲点点头:“能多救一个九华人就多救一个九华人。值的!”
唐月琅长叹一声:“丛莲姑娘,有一事我必须告诉你。之前在京中我曾与你的弟弟妹妹结下梁子,你还愿与我并肩作战么?”
“郡主与我弟弟妹妹之间的过节属下早已知晓,若属下心有芥蒂,郡主以为二公子此次会放心地将属下留在您的左右吗?”丛莲笑着眨了眨眼睛。
唐月琅一怔,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韦锦澜早就替她善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