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琅故作惊讶地抬起头:“姐姐这是什么话?所谓'唐家军'不过是世人谬认,那些人本就是我私自从武德司带走的,他们一直都是武德司的人啊!”
“可他们原本是你裕国公府与屏东王府的护卫……”大约是一开始没有料到唐月琅这么容易就会放弃兵权,曾融意外极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唐月琅正色打断她,“当初武德司虽是临时将他们征召去的,但只要这征召令未解除,他们就还是武德司的人。”
唐月琅此时心中已有数,这是曾融背后的人在探她的口风。如果这个推论没有错,那么她方才的答案就正是曾融背后那人想要的答案。
果然,曾融松了一口气,笑得很欣慰:“我想,你的禁足令很快就会解除了呢。”
“但凭陛下发落,我绝无二话的。”
曾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叮嘱道:“别喝酒了,好生养伤,解除禁足后,一定会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做的。”
曾融的登门到访好像是释出了某种信号,在那之后,各方前来探望唐月琅的人渐渐多起来。
“若不是近日上门来探你的人多了起来,我还不敢贸然来见你。”韦锦澜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无限愧疚和隐忍。
唐月琅软软倚靠在躺椅上,拢了拢肩头的锦被,轻笑:“我明白的。你若第一时间就来,我反倒要急了。”
“对不住……”韦锦澜轻轻替她掖紧被角,声音里全是痛。
她能为了他冒险犯难,不计代价地奔赴千山万水,像个英雄一样将他自阴暗的牢房中救回来,他却无法回报她同等的深情,无法将她放在第一顺位。
他目前在做的事情是在走钢丝,夹杂在各方势力中为这个国家寻求一个稳妥的希望。他若贸然牵连进她的事情中,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没有机会再去做那些更重要的事情。
唐月琅点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明白的,你不必顾虑我,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如今的局势如何?”
“我父王被追封‘镇国上将军’,可是韦家军却被以败军之罪论处,”韦锦澜苦笑,“午门菜市口挂满了韦家军将领的人头,说是激励士气,以儆效尤。”
韦昀战死后,韦家军的支柱便倒下了,正好成了板上之俎。而屏东王府能在这腥风血雨中勉强屹立,为主战派留下一丝残破的可能,也许已经是目前式微的主战派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结果。
唐月琅眼角有泪滑出,声音里全是颤抖:“韦家军在兵力被抽走大半之后仍旧尽心尽力地奔波在东线与北线之间,奉命撤到京师后也无一人后退,守住京师防线,将陪都安稳地护在身后……为何会得到这样不堪的结果……”
韦锦澜将她揽进怀中,由得她无声恸哭。
这些眼泪她忍了太久,为了战场上无数倒下的亡魂,为了韦家军冤屈的获罪,为了破碎的山河,她早就想这样痛快地哭上一场了。
她很累,也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