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挥手令人将雅棚的布帘整个拉开,威严的站进夕阳的余晖中俯视全场。
原本骚动的场中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回身望向这头。
在静谧的氛围中,三皇子沉声向台上的人道:“本王今日携小公主与九华贵宾前来,没料到竟会有如此无状的一幕。自二十多年前百卉园举会起,‘斩裙会’的规制中对登台者的要求就只有‘及笄’与‘无婚约’两项,门第出身从不在规制之内。”
“是以还请顾小姐慎言,以免使我大夏在九华贵宾面前落了笑柄。”
“斩裙会”年年都有世家公子、王族贵胄前来旁观,高处那一排雅棚中会有三皇子与小公主并不出奇。只是顾小姐以为父亲位高权重,棚内那些人怎样也会给几分颜面,就算有人心中不平,也不至当众让她难堪,于是这才无所顾忌。
却万万没料到,头一个出声抱不平的,竟然就是她以为最不可能的人。
顾小姐俯身行礼致歉后,在三皇子恩赦的目光中站起身来,虽不再直接挑衅,却仍嘴硬的向台下众人道:“今日既有九华贵客在,就请各位投花时三思,以免让人笑我大夏良家女子……情何以堪。”
她本想说的是“良家女子不如娼”,只是思及三皇子的态度,这才生生改了口。
段冷醉闻言并不以为意,神色如常的提裙向雅棚这边拜了拜。
听得司仪道:“最后一‘斩’,段姑娘请演才艺。”
段冷醉负手含笑,淡淡开口:“小女子出身浅薄,所学有限,方才几次三番班门弄斧下来,已将自身才艺倾囊献丑。如今无计可施,只好厚着脸皮贻笑大方,写几个字供诸公赏玩。”
此话一出,雅棚内的曾融频频点头,笑着说道:“这就赢定了,当真是冰雪聪明。”
所谓“斩裙会”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彩头宝物再稀罕,也不足以让那些身份娇贵的千金们挤破头。
真正说到底,图的还不是在一众显贵子弟中公开露个脸,展些小才情博个好印象,以求趁机在其中觅上一份好姻缘。
就算抛开顾小姐方才失格的言行不说,段冷醉这“写字”的想法,就比顾小姐的“舞剑”要高明许多。
没有谁会真的在意她字写得如何,单只那铺纸提笔一瞬间的低眉顺目,就已是馥馥然书香袭人了。
待她落成停笔,司仪着人将写了字的宣纸抬起示人,所有人都叹服了。
人群略一怔忪后,回过神来的执花者纷纷将手上的花朵抛向她的脚边,一时间山呼海啸,落花中伊人静郁独立,人比花娇。
那纸上写的是两句诗——
无数青山隔沧海,与谁同往却同归。(注:《海陵病中》,南宋,吕本中)
她真的很聪明,经了突如其来一番波折后仍丝毫未偏移来参赛的初衷,也未借机向顾小姐回击报复,只是婉约的呈上一颗玲珑温情的待嫁女儿心。
不争强,不自轻,不矫饰,无旁骛。
韦锦澜远远隔着人群与段冷醉对视一眼,笑容明亮澄澈。
干得漂亮。
“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呀!”司凤青与赫连苏还有曾融击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