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唐月琅与萧擎苍,韦锦澜的房中又恢复了宁静。
岁安轻手轻脚的过来,将窗户与房门重新紧闭,这才又隐进了院中的夜色里。
韦锦澜将桌上的书册放回原处,轻声道:“可以出来了。”
墙边的柜子应声打开,一身墨黑夜行劲装的段冷醉弯腰从柜中踏出。
“事发突然,委屈姑娘了。”
段冷醉走到桌边立住,顿首道:“不妨事的,首领大人无需挂怀。”
先前她也是刚进了房中,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听得外面岁安大喝一声“什么人”。
韦锦澜心知这是岁安在示警,虽不知道外面院中是何状况,也立刻向段冷醉使了眼色,自己倒是岿然安坐,顺手拿了本书册摆在面前。
毕竟已共事了五年,段冷醉作为探事卒也算得上是韦锦澜一手带起来的,自不必他多说,当即心领神会的躲进了角落里的柜中。
那柜中并无多余物事,本就是特意为眼下这种境况备着的,不过这倒是五年来头一次回派上用场。
“请坐。”
“谢大人。”
段冷醉坐下,也不问半句与方才来人相关的事,只专心的开始陈述今日来意:“果真如大人所料,斩裙会过后第二日,殿下便来了属下寓中。”
“看来一切都还顺利,”韦锦澜显然很满意她的心无旁骛不多嘴,点点头道,“只不知姑娘如今作何感想?”
段冷醉再顿首,心平气和的出言:“但凭大人差遣吩咐,属下听令行事。”
见韦锦澜不说话,她又道:“属下知大人宅心仁厚,不忍见人不堪。但属下还是那句话,我,早已为我的国家做好一切准备,只要大势所需,不怕万人唾弃,不怕埋骨他乡。”
韦锦澜为她平静的神色撼动,不忍的紧闭了双目,轻叹:“段姑娘风骨铮铮,锦澜汗颜。”
作为探事首领,韦锦澜为人行事虽有底线,但也不会心慈手软,只是要将这样一位姑娘用做棋子,他是当真有愧。
段冷醉祖上是九华拥兵公爵,不过她祖父那辈卷进了当年藩王造反一事,兵败后身亡,且祸及满门,九族中男子全诛,女子尽数没籍为娼。
当年她的父母正值新婚,她那身怀六甲的母亲也未幸免,无奈落入风尘。
现今“醉星楼”的嬷嬷杜红衣当时与她母亲同在一处,也是楼中第一红牌,于是想方设法替她母亲遮掩,这才保得她出生,更在她母亲过世后偷偷将她照拂起来。
至她七岁那年,杜红衣接皇城司密令,受遣来夏国经营探事点。
皇城司做事素来滴水不漏,在对杜红衣的例行核查中发现了段冷醉的存在,她的身份便瞒不住了。
好在皇城司指挥使见她年幼,又身世堪怜,再加上对杜红衣的倚重,于是就未将将她的身份上报枢密院,只替她除去娼籍,纳入皇城司编中,着令与杜红衣同赴夏国行事。
段冷醉自小在青楼长大,虽小小年纪但人情世故颇为通达。
叵测的身世并未使她心怀仇恨,反倒始终对指挥使充满感激,以夏国灾民的身份进入夏国京城后,便一心一意跟着杜红衣做皇城司探事卒的本分。
段冷醉见韦锦澜还在犹豫,忍不住又说:“大人对三皇子谋划已久,此番鱼儿既已咬钩,便不能心软着想将饵收回来。”
“说句不得体的话,大人与属下皆是职责所在,这场局中你我皆是卒子,只是如今属下先过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