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要造反吗！”沈清雨起身，怒气冲冲的说道。
旁边的方从文虽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深深蹙起的眉心，也已经表现了他的不悦。
闯进来的一行人大约有三五人，不多，但都是在方家票号中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同时，也是韩老的心腹。他们应该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于是速度跑来方府给韩老撑腰了。
他们都知道韩老的为人，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们的过错，是他们没有控制住事态的发展，才越闹越大，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但最后承担下来，背负所有责任的，却肯定是韩老。
他们不服气！
方从文和沈清雨对他们，尤其是对韩老的恶意，他们都心知肚明。今天单独将韩老和周大掌柜叫到这里来，就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怕他们出来捣乱，从中生事端。幸好总号门口的大爷和韩老也是老相识了，偏袒韩老，发现了后立马偷偷告诉了他们，他们这才赶了过来。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还算没有忘记礼仪，面色敷衍的拱手行礼，语气硬邦邦的说道：“我们并无他意，只是听说今日少爷和少夫人叫韩老和周大掌柜过来，是要查询前两日总号斗殴一事。韩老为人正直，品性端正，素来不爱多言为自己辩解，我们大家也是怕少爷和少夫人有什么误会，特地前来解释。当时在场的人，该来的、我们叫得动的，都来了，少爷和少夫人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当事人便是。”
站在他身后的人纷纷附和应是。
方从文默默的扫过面前的几个人，来的人其实并不多，不过三五个人；年龄也不小了，都是四五十岁的老骨头，一个个身穿深色袍衫，脚踏布鞋，衣着简单，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和韩老站在一处，异常的和谐，一看他们这身穿着，就知道是一类人。
领头的人是明州分号的掌柜，姓李，在方家票号从跑腿的开始做起，到现在分号一把手的位置，也是十几年资历的老人了。
后面的其他人资历没有高，但也差不了太多，都是在方家票号总号、或者分号里身处重要位置的人。
都是他没有来得及尽快替换处置的人。
方从文眯眼，面色未动，只沉默的看着他们，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不过沈清雨表态了，他没有反驳，那便也就是他的意思了。
除了打头的那个人气势昂扬的与韩老并肩而立，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站在韩老身后，腰板挺得笔直。
原本韩老一个人面容淡淡，背脊挺直，深衣布鞋的站在一处，只让人觉得有些孤傲和清高，第一感觉是这个老人家不好相处；待他们站在他身后，韩老的气势瞬间便出来了。
还是那个站姿，还是那个神态，甚至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不过沈清雨又何曾怕过谁的气势。
“呵，话说的倒挺好听的。可惜晚了。”沈清雨扬眉勾唇，讥讽的笑道，“事情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众人顿时大惊。
难道他们还是来迟了？
为首的李掌柜不服气的上前一步，道：“就算结果已经下了定论，难道有误的话，也不能推翻重断吗？便是官府，若是不服，尚且可以上诉再审。”
“韩老不服了吗？韩老要求上诉再审了吗？”沈清雨嗤笑道，“韩老都没有为自己喊冤，你们倒是挺激动的。李掌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分号，并没有调到总号去吧？难道分号搬迁到总号旁边了吗，你对总号的事倒是挺清楚了解的。”
最后一句话，她挑起了眼角，斜斜勾视着，颇有些意味深长。
不论是在哪，有一句话需要铭记：在其位，某其事。
反推，便是不在其位，少管其事。
李掌柜顿时涨红了脸，气得抬起手，手指点向沈清雨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方从文凌厉的视线已扫过去，李掌柜一凛，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泼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对方从文和沈清雨夫妻再有意见，如今，他们是方家票号的掌事人，是他的东家，他只是领工钱的下人罢了。、
李掌柜被逼的无言，忍着一股恶气只得退下，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韩老，现在还是需要韩老出面。
就像沈清雨说的，韩老没有不服没有喊冤，更没有要求上诉再断，他们一群人闹的声音再大也只是吓折腾。大家目光期盼的看着他，希望韩老出面说一句话，只要说一句话，大家定然赴汤蹈火，也要帮他伸冤，找方从文和沈清雨夫妻说清楚。
韩老面不改色的站在中间，被大家拥簇着，对上方从文的双眼，笑容极淡，“既然当事人都来了，就劳烦少爷和少夫人重新询问他们处理吧。”
大家如释重负，狠狠松了一口气，脸上均露出笑容。
方从文勾起嘴角，一副不出他所料的模样，扭过头，见沈清雨郁闷的表情，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韩老如果真这么容易的就被他们弄走了，他反倒还会觉得奇怪，怀疑事有蹊跷。
方从文表示重新询问此事。方才是韩老“无话可说”，任由周大掌柜将污水全泼在自己身上不辩解，方从文和沈清雨自然也就省略了许多步骤，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现在既然要重新审问此事，又是当着这么多方家票号老人的面前，为了展现自己的公平公正，方从文表示一个步骤都不能省，既然老人这边的当事人来了，那么新人那边的人，叫周大掌柜也赶紧叫过来，以免只听韩老这边的人的一面之词。
不能冤枉了谁，以免之后又有人不满生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李掌柜等人在商场上打滚，可曾惧过言语上带来的讽刺，挺胸抬头一副全然不知道方从文在说谁的表情。
李掌柜十足赞同，表情真挚的附和道：“少爷言之有理。”
方从文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