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街方家。”
进士街里住的都是写读书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让他们仰望的一个地方了，但对于豪门大户而言，也不过尔尔，除非里面住的读书人真都中了进士，那他们会高看几眼。
进士街方家，宁小姐轻嗤，没听说过，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
“方姑娘，估计你是第一次来金银楼，不知晓这里的情况。你看中的这三件首饰可是江南那边流传过来的最新的样式，一件首饰的价格估计就够你家花销好几个月了。我劝你们姐妹三人还是去一楼一人挑一件吧，这三件金首饰，我全买了。”宁小姐话说的客气，可语气和表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方从筠的衣着一番，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方从筠上身是琵琶襟的细麻上衣，下面配着相同布料的竹青色长裙，这是她从方家带来的衣裳里比较好的一身衣裳了，然而和扶红举翠站在一起，却没什么两样。
单看衣裳，真看不出来这是主仆，倒像是一起来逛街的姐妹三人。
方从筠拦下一脸怒气就要上前的举翠，眼底笑意浅浅，“看来宁小姐是经常出入金银楼的咯？”
宁小姐高傲的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那宁小姐还不知道金银楼的规矩？”方从筠哼笑了声，“凡是在金银楼里恶意抢卖者，破坏生意者，行为不遵者，一律列入金银楼的黑名单，此后拒不接待。我想想，宁小姐这是犯了几条来着？”
宁小姐和女掌柜都有些惊讶，宁小姐惊讶的是方从筠说的这个规矩她从来没听说过，女掌柜惊讶的则是没想到方从筠会知道金银楼的暗规。除了少部分的顶尖客户和内部的大管事，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毕竟他们是做生意的，总不能来一个客户就生硬的先给人家念一通规矩，否则不用等人家犯了忌讳被拒之门外，客户主动先不来了，这都是暗里列的一个黑名单。
不需要方从筠再出示其他的，女掌柜已暗暗决定慎重对待她了，宁家说起来也只是一个中等家族，算不了什么，单凭宁小姐都不知道这个规矩，就可以看出宁家在明州大家族中的地位了。
女掌柜面色一整，软中带硬的对宁小姐道：“实在是抱歉，宁小姐，是方姑娘先挑中的这三件首饰，怕是不能越过她卖给您了。若是方姑娘不买的话，您如果还想买，自然马上包起来送到您府上。”
女掌柜还是留了点余地，有后台是一回事，但方从筠一行人的衣着……看起来真不像有银子的。
宁小姐先怒，听见后面一段话，有抑制了下来，哼了声，“看来金银楼的面子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举翠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啊！
女掌柜再次向方从筠确认了一遍，是否三件金首饰都要买，方从筠点头，一旁的宁小姐冷笑着倚在柜台上，让丫鬟准备好银子，是看准了方从筠她们看不起。
“方姑娘，三件首饰总共是七百九十五两银子，您是直接带走呢，还是我们送到您府上去？若是送到府上，另外需要收五两银子。”女掌柜笑意盈盈道。
宁小姐心里一咯噔。
她趁人不注意向青衣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皱着眉头摇头：咱们也没那么多银子。
宁小姐有许多值钱的首饰、昂贵的衣裳是不假，但那都是长辈给她的，不代表她一个小姐也会有大把银子可以随意花呀！宁小姐暗暗恼怒，有些想走了，这下好了，自己也要闹笑话了。
连自己都买不起，更何况那个穷酸丫头呢！估计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吧。
这么想的人不少，不过没宁小姐那么过分罢了。
扶红、举翠紧张的看着方从筠。
方从筠没将宁小姐看在眼里，但却也没忽视她，她与青衣丫鬟的动作看在眼里，方从筠突然促狭的心思一起。
她摊了摊双手，“说起来，我娘也姓宁，兴许咱们还是一家人呢。”见宁小姐不屑的翘起嘴角，她眨了眨眼，“那就先让宁小姐买吧，如果宁小姐不要我再买。”
宁小姐立马整个人都僵住了。
女掌柜无所谓，反正能卖出去赚到钱就行，笑吟吟的看着宁小姐，再重复了一遍方才对方从筠说的话，宁小姐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脑袋飞快的想着对策。
赊账欠条这类的一律不行，和没银子买一样丢脸。
让金银楼送去家里再付银子？
这个可以！就算爹爹生气，也有祖母和娘护着。找到主意的宁小姐松了口气，暗含得意的瞥了方从筠一眼，“掌柜的，就送到府上……”
“对了宁小姐。”方从筠笑眯眯的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金银楼是不接受赊账欠债以及送货上门再付款的哦！需要当场结账。”
宁小姐：“……”
宁小姐尴尬中积蓄着怒意，她到底有完没完。
因丢脸而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宁小姐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去找的人家的麻烦。
女掌柜再次重新的审视了一下方从筠。
一个衣着普通，容貌上等，却不算绝色的姑娘，怎么会对金银楼这么了解？她到底什么来头？
方从筠还在一个劲儿的催促宁小姐呢，“宁小姐，你到底买不买呢？要是不买的话，我就买咯？让人家掌柜的陪着看了这么久，不能叫人家白忙活一场。”
宁小姐恶狠狠的瞪向方从筠，五官扭曲，原本明艳照人的脸蛋此时有些吓人：“好啊！你买你买！我倒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多银子！”
方从筠从容不迫的将一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搁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宁小姐被方从筠这豪爽的架势也给震慑住了。方从筠眼带笑意的看着她，明明一没嘲讽而没讥笑，但宁小姐自己脸上发烫，觉得方从筠脸上是满满的恶意，忍不住咬了咬牙：“我们走。”
女掌柜极为恭敬的笑着问道：“方姑娘，那您是否需要我们直接送到您的府上呢？”
之前也客气，不过对客人该有的客气与礼仪，这会儿却是发自肺腑的尊敬了，女掌柜坚定的相信，这位方姑娘绝对来头不小。难道是方家票号的那个方家？
“辛苦你们送去了。”方从筠道，不等她吩咐，扶红已经自行上前与女掌柜报了地址等信息。
女掌柜收起了银票：“方姑娘，这赏赐太多了，找您的钱，我们这边送首饰到您府上的时候，一并给您？”
“哦你们误会了。”方从筠拍拍额头，恍然想起似的，“我还看中了几件，算上它们刚好一千两。你们一起送去吧。”
剩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