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阮明月现在每天都在感叹。那天她因为一个失神就没有向南宫琉玥坦白,现在南宫琉玥整天都忙得不见身影,她又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找他,眼看着半月之期越来越近,阮明月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的一样,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红玉看着阮明月坐在榻上,眉头皱得像拧起来的麻绳,她如何不知道阮明月在急什么呢。半月一过,阮明月就要嫁给南宫琉玥做皇后了,人人奢望的梦想阮明月却只想逃避。红玉也不知道该劝她些什么,只能整日整日地跟着她唉声叹气。
繁香锦香这么些日子也都看出来了阮明月的心思,她们觉得又是惊诧又是莫名其妙,这风羽国的皇后竟然还会有人不想做的,当真是天下奇闻,不过她们也不能说什么。虽然已经伺候了这位主子差不多有半月了,但是她们还是摸不清她的脾性喜好,她最亲近的红玉都没说话,她们就算再怎么想劝阮明月从了南宫琉玥,也无从开口。
“主子,隶文侍卫来了。”荣和进来禀告。阮明月站起身来,隶文,那个木楞子来干什么。
隶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太监,两人一起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别扭地一路走来,只可惜那托盘上盖了布,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隶文走进来,冲着阮明月一抱拳,微微躬下身去,“属下见过公主。”“不用了,起来吧。”阮明月轻轻抬手,让他起来,又问“你来有什么事?”
隶文走上前去把那托盘上的布帛一下子扯开了,托盘上摆着的是一套衣服,光是外表就已知不凡了。他又对着红玉点点头,意思是让红玉过去把衣服摊开来让阮明月看看,但红玉可一直把上次因为他而被阮明月取笑的事情记在心上呢,所以现在当然不理他了,她把头扭朝一边,像根本没有看到隶文在叫她一样。
红玉不买账,隶文极是尴尬,那件衣服他一个粗人如何碰得,又不可能让阮明月自己拿去看吧。这个时候,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还是我来吧。”是锦香,她对着隶文绽开明媚的笑容,然后走上前去从托盘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件衣服。为什么是小心翼翼呢,那是因为,根据她的直觉,这件衣服,是凤袍,是专属于皇后的象征。
锦香把那件衣服抖开,繁香也连忙上去给她搭手。因为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凤袍,太过尊贵的东西,若是锦香不小心弄到地上,就算完全可以补救,那也是一条大罪,她们这样的人,能有几条命扛得住大罪。
这件凤袍是用仅稍次于明黄的一种暖黄色做底,明黄只能是皇帝用的,但这种黄也很尊贵,一般的妃子都不能用。暖黄色的布料上用罕见的刺绣手法绣着巨大的凤凰,尖尖的凤喙,高昂的凤首,华美羽毛覆着的凤身,最后是四散开的九条凤尾。九尾凤,明晃晃地召示着它百鸟之王的身份,同时也是凤凰里独一无二的存在,论血统的尊贵,其余的八尾凤,七尾凤都是比不上的。
整件凤袍还用金丝镶了边,领边袖边都有圆润的珍珠缀着,并不是为了注重夺人眼球而密密麻麻地摆满,而是别有用心地排列着,少一颗则显单调,增一处则觉累赘。珍珠柔和的莹光衬着暖黄的底色,更是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提着凤袍的锦香都已经看得呆了,繁香虽不至于像她那样,但也是心中震惊,这件凤袍,该是花了多大的功夫,这般耀眼,怕是举世都难以再寻到一件吧。
“这是?”其实阮明月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了,这件凤袍当然是送来给她的。半月之期就快要到,南宫琉玥的意思就是这样吗?一件凤袍,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终究是不肯放弃。
隶文道,“当然是给公主的。公主试试,若是不合身,尚衣司还可以再改。”“不用了。”看着那件凤袍,阮明月脑中一阵一阵地晕眩,“陛下晚上有空吗?若是有就让他来这里一趟吧。”
隶文看着她淡漠的眼神和渐蹙的眉头,欲言又止,可他只是个侍卫,又能说些什么呢?最后他只有乖乖回答阮明月的问题,“属下回去会向陛下告知公主的意思的,公主就等着吧。”
“嗯。”阮明月轻轻地哼了一声,就算答应了,也就无下文了。隶文见气氛凝重,也告退离开了。红玉看看情绪明显又变差了许多的阮明月,忙给锦香和繁香使眼色,让她们把那件凤袍给收起来。
阮明月坐了一会,突然就觉得胸闷气短,喉咙里一阵恶心直冒上来,脑中的眩晕感又增强了许多,她用手扶了扶额,似乎这样就要好受一些。红玉看着她不适的样子,担心地问道,“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阮明月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有些并发症都是很正常的。
“无碍,就是有些头晕恶心。”阮明月淡淡地道。那边锦香却捂着嘴叫了一声,“呀!主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此言一出,三个人都以震惊的目光投向她。
阮明月和红玉还未反应过来,她旁边的繁香已经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真没想到,那么冷淡的繁香也会出现暴怒状态,她瞪着锦香,“说什么呢,主子都还未与陛下圆……圆……又怎么会怀孕?”
阮明月知道她想说的是圆房,是啊,她都还未与南宫琉玥成亲,更别提圆房了,又怎么会怀孕呢?虽然锦香说得是有些不靠谱了,但繁香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如果是红玉这么做,还说得过去,但若是繁香,就奇怪了。但是最后阮明月还是没有多想,繁香锦香都是好姑娘,有什么理由要对她不利,或许,只是个巧合呢。
红玉也瞪了锦香一眼,那个丫头也太大胆了,这种话都敢乱说。不过经这一打岔,她也没忘了阮明月身体的不适,她扶着阮明月,提议道“主子,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这个季节虽然没什么花了,但是外面的那些东西总还能解解闷,你身体还未大好,不能总呆在屋里的。”
阮明月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出去走走也好,什么皇后,什么半月之期,通通到一边去吧。
出门的时候繁香和锦香都跟了上来,红玉转过身瞪住锦香,“你不准去,留在宫里看家!”锦香嘟着嘴委屈地看向阮明月阮明月只当没看见,锦香便光荣地阵亡了,她吸吸鼻子,垂下头,声音凄凄冷冷“好吧,我看家。”
其余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鬼丫头,不过,没人改变主意,依旧不带她出去,还从她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令她羡慕得不得了,可是到最后也只能欲罢不能地跺跺脚,乖乖地留在了凤藻宫。
这季节的确没什么花了,但是风羽国属于南方,就算是到了冬天也没有什么寒冷的意思,温和的风吹拂着国中的一切,如果再多些红红绿绿,多些天空中飞的大大小小,倒就像是温暖的春天了。
“别跑,再跑本宫就要罚你了。”
“好好,奴婢不跑了。”
“骗我,居然敢骗本宫,站住!”
萧瑟的树枝掩藏的那一边突然就传来了这样的对话,又是本宫,又是奴婢的,阮明月实在不知道是何人在那边,难道是南宫琉玥的妃子?想起这个,阮明月心中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惭愧,来了这么多天,居然什么都还不知道,就算她没有打算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但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势对她很不利,她出了锦国,就是要活下去的,哪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丢了性命。
繁香看见了阮明月脸上的疑惑,她走上前去看了两眼,回来禀告,“主子,前边的是夏秀夫人。”
阮明月当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夏秀夫人是谁,她看了繁香一眼,繁香便继续解释。
原来这夏秀夫人是风羽国大将军的女儿。风羽国的大将军夏渊,上过战场杀敌无数,令入侵者闻风丧胆,但就算是这样戎马一生的铮铮铁汉,在面对名利与儿女前途的时候,也不能不存私心。与锦国的林丞相一样,他在新帝上位时鼎力相助,而条件就是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但是林丞相的女儿林语悠做了皇后,而他的女儿只做了一个夫人。其实这位分也算不得低,是仅仅低于皇后,相当于贵妃一样的妃位。那为什么他女儿没有当上一国之母呢?说来这里中其实还有绾罗长公主南宫晚倾的一番插入。
夏渊的女儿,闺名夏苍仪,也是一个与南宫琉玥,南宫晚倾,狐离三姐弟从小玩到大的女子。这个高贵出身的女子自然是出落得花容月貌,眉目如画,但是性子有时偏激,也吃不得亏,所以就算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不是那么喜欢她。所以在她入宫的时候,南宫晚倾考虑到风羽国的未来,才拉着临江王南宫定文一起阻止她成为皇后,到最后只封了个夫人。
因为夏苍仪到最后没有当上皇后,他们全家上上下下自然都是不满意的,南宫琉玥为了安抚,就出卖自己的节操。赞夏苍仪钟灵毓秀,所以称她为夏秀夫人,夏苍仪的外貌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可是与那什么灵气之类的,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其实南宫琉玥说她钟灵毓秀,夏苍仪自己也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南宫琉玥后面又许了这一生只爱她一人的承诺。夏苍仪本就对他用情极深,被这糖衣炮弹一轰,就迷得七荤八素的了,也就自然而然把自己老爹说的什么不要轻易妥协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自己默认了这个仅仅是个夫人的位置。
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时候,夏渊只有唉声叹气的份了,自己女儿不争气,他能怎么办?不过他也没放弃,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努力把夏苍仪往皇后的位置上推的。
阮明月听到这里,也猜到了那位夏渊大将军对自己还是有多大的怨。本来这风羽国的后宫就只有夏苍仪一人,在他的努力下夏苍仪的皇后之位就是指日可待,但半途突然就冒出一个她来,而且一来就是皇后,碍了他多大的道啊。
阮明月有些小怕怕,会不会杀人灭口啊,她向红玉扑去,“红玉,你可要保护我啊!”就在这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红玉也没躲开,但就是不知她的眼前怎么就出现了一抹蓝色,红玉穿的是浅黄色的衣衫啊,奇怪,她抬头看去,惊诧得差点叫出声来,她抱住,又或者是抱住她的,竟然就是那个夏秀夫人,只是她眼上蒙了一条绣花白巾,是在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