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阖家欢乐的日子。
到处相传着祝福语,前一晚还在谈璟和周怀北微博下留‘祝早日结婚’的粉丝们,今儿一早就被两人的微博给砸懵了。
其实昨晚周怀北就已经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动态,一串黑夜中五光十色的灯图——
“见过的最简便的求婚。”
她朋友圈里的好友立马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亲人好友纷纷发来祝福,也没有擅自主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回家后,周邵清看到妹妹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摆弄那颗钻戒,跟老妈讨论婚纱什么的,他心里就烦躁。
总觉得自家养的大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
兄妹俩不愧是亲生的,一瞄到他那眼神,周怀北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回过头问赵韵琴,“妈,怎么我们家的猪还没把白菜拱回来?”
周邵清:“……”
谈周两家人会面后经过商量,他们的婚礼定在国庆节后几天。小孙子的婚事有了着落,谈老爷子又把心眼放到谈彧身上,这个谈彧,可能是知道爷爷最近总看着他,一连几天都没回过老宅,偶尔通电话也以工作繁忙的理由给挂了。
《江山本色》首映礼那天,一群演员开着长公主和飞鹰的玩笑,说他们终于在现实里走到一起了。
三月十五号,《江山本色》上映。
已经参加过首映礼的周怀北和温谷桔,邀请舒颜一块去电影院。
毕业已经两年了,这一年她们三人和阿依古丽的联系并不多,除了必要的工作联系,私底下也只有她们三个人约着见面。
周怀北和温谷桔照样见面就互怼,让舒颜帮忙拿东西她拒绝道:“你们俩自己拿吧,万一被某些人拍到又要说我跟你们是同性恋。”
温谷桔故意要去亲她,被舒颜连连推开。
这一次的聚会见面,是舒颜先提出来的。
她们俩人如今都忙,好容易有个空闲的时间,就约着一块逛街,想把大学四年没逛过的街都回本逛回来。
大家都说《江山本色》是谈璟和周怀北的‘定亲’之作,上映的这天来电影院的人很多,温谷桔脸上的围巾恨不得把她脑袋都裹上。
再看身旁的周怀北,只是戴了副口罩,说是怕围巾把她妆给弄花了。
三人选了最后一排,电影很快开始。
电影从一段舞蹈开始,阿依古丽饰演的霓彩在金色大殿上翩翩起舞,她一身红衣,耳挂面纱。
衣裙薄如蝉翼,舞姿翩跹,一双柔媚的眸子在镜头前缓缓而过。
霓彩由罗刚惟将军进献给皇帝,成功被纳入后宫。
这位罗将军,是当今圣上宠妃的兄长,即淑妃罗素的亲哥哥。罗刚惟刚打了一场胜仗凯旋,皇帝这场宴会本是为他开的庆祝宴,结果将军却反过来给皇帝献妃子。
霓彩是将军在边境救下的女子,面若桃李,舞技超群。为了报恩,霓彩自愿跟随将军左右。
皇帝的亲生母亲并非当今太后,他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一切事宜也都是太后在拿捏着做主。这次罗刚惟凯旋后,听从太后建议,皇帝给了他一大堆赏赐,唯独收回他手中的兵权,调回军中精兵驻守皇城。
罗刚惟心思本就活泛,在朝廷之上与以太尉苏德光为主的一派暗地里互斗。
先帝在位时,苏德光竭心尽力地为主谋事,到了当今圣上,他依然鞠躬尽瘁,也早早就提醒皇帝罗刚惟恐有二心。
罗刚惟很早就不服这位只会躲在太后身后,任何事都要听从太后建议的小皇帝,加上兵权被削,他造反夺位的念头更大了。
本想劝妹妹淑妃帮忙,可女子终究是女子,顾不了大局,他的妹妹罗素,居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夫为大,不能背叛那个小皇帝。
所以,罗刚惟挑中容貌舞姿都格外惊艳的霓彩。
影片已经放到一半。
中秋佳节,皇帝设宴宴请众臣。宫殿之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伴着靡靡之音,一群手持木剑的白衣女子款款而至,领舞之人穿着火红衣裙,青丝成髻,媚眼如丝,女子柔软娇瘦的身体随着音乐摆动,像飘在海中无依无靠的浮木,沉浮不定。
她是霓彩,是将军罗刚惟从马蹄下救下的人。她曾以为,自己会与这名男子相依相守,不求名分,但求有情人。
可也正是这个男人,不顾情谊狠心将她送入宫中。
她认。
可她更信他非薄情之人,只盼着倘有一日,他能够实现他誓言。
——待这宫廷万军四起之时,便是他高头大马迎她回家之日。
将军求她一事,求她抓住皇上的那颗心,成为皇上心上的枷锁。
将军恐是算错了卦,皇上并非是位喜好女色之徒。皇上可与她论诗,与她弹琴,与她赏四季之景,可从未与她交过心。
霓彩竟看得出皇上内心的孤独,正如她一样,他们对遥不可知的将来充满期待,可内心又在一遍遍地失望。
她与皇上是同类人,可又明显不同。
她是痴,而皇上,是绝。
琴声越渐加速,红衣女子的舞步也越来越快,她手中那柄木剑似是开了封,发出撕裂空气的浅鸣。
霓彩脸上露出了笑容,舞剑的招数越发行云流水。
层层红纱飘旋,在脚下生莲,她宛如莲中仙子,手持这世上最薄情的剑,绕过最难跨的沟,虔诚地匍匐至皇帝面前。
她抬眼看向座上之人。
太后说,若她成功杀了此人,太后掌权之时定会厚待将军,定会厚待……
琴音骤然一顿,她眸中情绪突变——
只要杀了皇上,将军就能带她回去。
对,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太后就圆她美梦!
这世上的亲情不过如此,皇上不喜谈太后,太后想让他死。
霓彩忽然跃身而起,手中木剑铮铮作响,挥手一掷,银剑脱壳,直冲皇帝而去。
她眼中有期待,也有杀意。
“护驾!”还未到达皇帝面前,飞鹰就已冲至前头。
“铮铮铮——!”她拼死一搏,旋身与飞鹰缠斗,对方力气过重,招数横生,招招制敌却未伤中她的要害,像是在刻意消耗她的体力。
“彩儿!”打斗中她听见底下有人在喊。霓彩茫然回身,她许是看花了眼,竟看出将军眼中生了担忧。
霓彩冲他欣慰笑了,将军二字还未从嘴边溢出,胸口忽然剧烈一痛,低头一看,胸膛已被飞鹰手中的利剑穿透。
她惊慌地朝将军看去,哑着嗓子张了张口,却未能成话。
霓彩目光温柔地看向慌乱的将军,唇角的那抹笑容渐渐放大。刹那间,长剑自身后刺穿胸膛,她眉头稍皱,笑容却是不减。
将军又喊了一声:“彩儿!你在干什么?!”
霓彩双眼微垂,胸前的血渍染红双手,她张了张口,身后的飞鹰忽然用力拔出长剑。
一声闷哼,她跌撞着摔倒于地,要出口的话硬生生被那口血水淹没。
她抬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座上雍容华贵的太后。
太后不是说好了,已经在皇上身边安插了两名侍卫掩护她吗?
为什么?
为什么原本安排好的谋杀,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直到看到太后嘴角那抹轻蔑的笑,霓彩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
台下的将军在见到她摔倒的那一刻,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气愤起身道:“给哀家拿下这个莽夫!”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溢出,胸前已经痛得没了知觉,霓彩软弱无力地趴在地上,唯独一双眼睛还强撑着盯着太后。
她恨,恨自己愚蠢,恨自己没能早早发现这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帝的阴谋!
皇帝自座上缓缓走下来,蹲在她面前。
霓彩瞪着眼前的男人。
呵,他在心疼吗?在惋惜吗?这不都是拜他所赐!
饰演皇帝的程沂,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他眼中有震惊,有不信,而后更多的,是可惜。
男人凑上她耳廓,轻轻含了下女人的耳垂,私语道:“彩儿,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跳完这支舞就送你出皇宫吗?”
他抚摸着女人漂亮的脖颈,手指慢慢合拢,眉头微蹙,“你不信我就算了,怎么还背叛我了呢?”
他用的‘我’。
霓彩微怔,心中困惑不已,这场陷阱,不是他和太后合谋的吗?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霓彩大慌,再次震惊地看向太后,呼吸一声声急促,她又慌乱地朝皇上看去,拼命摇头。
无奈脖间那只手越收越紧,她刚出口一个“皇”字,喉咙里像被锁住了似的。
皇帝一指竖在唇边,脸颊贴在她惨白的面上,温声道:“朕不是告诉过你,朕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背叛。”
不过三两下挣扎,男人顿时眼一红,手上使出蛮力,直到面前的女人不再挣扎,他才缓缓松手。
将霓彩鬓间凌乱的发丝整理至耳后,皇帝将她手放置手心,像是看不到那满手的血,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
“你累了就睡吧,不用害怕。”
底下的罗将军拼命似的往上冲,被飞鹰和流风两人擒下。
太后看了眼坐在地上帮霓彩整理仪容的皇帝,冷声道:“这女子乃是罗将军送进宫的,此次行刺的幕后主使,想必皇帝心中已经一清二白。”
皇帝未曾搭话,仿佛跟周围人隔绝开了一样,只顾着怀中的人。
坐在皇帝下位的淑妃罗素,泪眼婆娑,忽地扑向罗刚惟,被人拦下。
太后轻飘地撇开眼,昂首,提高声音对在座官员道:“罗将军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众卿家认为应当如何?”
众官员跪下:“一切凭太后做主!”
罗刚惟以下犯上,被处罚,淑妃失去往日的宠爱,后宫重新交由太后管理。
看到这里,大家也隐约明白,这一场行刺,幕后的主谋是太后。
长公主蒋菱也已及笄,太后做主,将长公主嫁给邻国皇子,用和亲的方式来维持两邦的友好关系。
飞鹰被皇帝钦点,护送长公主出嫁。
临行前一晚,长公主闯入皇宫,强行闯进皇帝书房。
如同年少时的蒋菱,她刁蛮地指着皇帝发问:“我问你,江山与情义,究竟孰轻孰重!?”
皇帝丝毫不被她的气势吓到,兀自看书,“朕是皇帝,理当以国家社稷为重。”
“好,”蒋菱哼笑一声,又大声嚷了一句,“好!”
她突然将矛头对准殿门口的人,“飞鹰,我若要你带我走,你肯不肯?”
飞鹰顿时面朝二人跪下,“飞鹰听从皇上指挥。”
“呵,”蒋菱眼中慢慢酝出泪花,在眼眶盘旋不下。
她大步跑到飞鹰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领,想要把他揪起来,“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本宫!本宫命令你,命令你带我走!”
飞鹰依然垂着头,跪在地上不动。
一滴泪砸在他手背。
“你就这么帮他?”蒋菱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脸颊挂着一滴泪,“你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身边,是吗?”
“那好,本宫成全你。”
蒋菱说完,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长公主出嫁之日,举国欢庆。她换上鲜红的嫁衣,头顶华丽的发饰,款款而行。
上了马车,她突然回眸,飞鹰抬眼。正如那一****倚在门边笑,他看到世上最美的风景。
长公主出嫁后,太后就染了些风寒,近日病情加重,已到卧床不起的程度。
一日,皇帝忽然召来太尉苏德光,罗刚惟死后,苏德光就成了朝廷上最德高望重的臣子。
皇帝领着苏德光到太后宫中请安。
皇帝坐在太后床边,亲手接过宫女手中的碗给她喂药,苏德光垂头站在一侧。
“母后,这些年辛苦您了。”
太后脸色苍白,无法开口言语,递到嘴边的汤匙被她吐开,不喝。
皇帝微捏起她的下巴,眉目温柔,轻轻笑着,“乖,把药喝了,母后就没那么痛苦了。”
还是不喝。
他手劲一重,太后小声啊了下,嘴里被灌进汤药,脖子里到处流淌着褐色汁水。
喂完药,皇帝丢下碗,在清水中洗了手擦干,再也不看太后一眼,起身离开。
待他们刚踏出太后的寝宫,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太后,驾崩!”
时值二月,大雪纷飞。
皇太后驾崩,全国守丧。
苏德光自请辞官回乡,雪天里就上了路。
影片的尾部,一辆朴素简便马车行驶在雪花纷飞的山路上,马车身后,突然有快马追来。
马夫停车,苏德光撩开车帘,看到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与一位公公。
画面突转,皇城之中,皇帝与飞鹰站在城墙之上。
皇帝望着满城雪景,喃喃自语,“你说朕应该相信谁?”
飞鹰低头不答。
皇帝轻笑,“谁都不能相信。”
画面顺着漫天大雪摇摇而上,切回山路边。
一人手捧酒盏,面朝皇城方向跪下,苏德光声音清冽高昂,冲破雪天。
“草民,谢主隆恩!”
全片完。
影院中,有人小声叹气,有人轻声抽噎。
周怀北转头,看着黑暗中的温谷桔,“淑妃娘娘,你对皇帝用了真情吧?”
温谷桔飞了个她看不到的白眼,“你不也对飞鹰动了心。”
两人都笑了。
《江山本色》的庆祝宴上,谈璟和周怀北相携出场。
各大媒体都在,纷纷追问他们婚礼的行程。
谈璟突然说:“趁着这次机会,我也有个事要说下。”
他看了周怀北一眼,“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接戏了,我以后是要当家庭煮夫的人,小北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在场除了周怀北的所有人:???
谈璟要退出娱乐圈的事很快就被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有人说他是抱得娇娘归,从此不问江湖事;也有人说他是江郎才尽。
这事过后没多久,一间名为‘谨言’的画廊正式开放。
画廊里有一幅红衣女子的画,名为‘星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