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与顾铭的第一次相遇，我和他没有任何的语言交谈，只有一个短暂而惊恐的目光对视，而我一不小心就走了野蛮路线。
01
高考过后，天气明显地一天比一天炎热。
六月的天，空气里却到处都弥漫了夏日暑气蠢蠢欲动的痕迹，听电视中主持人说，今年似乎是百年一遇的大暑，反正每一年他们都这么说，也丝毫改变不了天气热的事实。因为天气太热，我懒得出门，每天窝在家里，美其名曰：为国家节约能源。
深夜降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身边的电风扇转动时发出的“嗡嗡”声，如同老旧的电视机一般，更觉得了无睡意。
窗户外的夜沉得很深，夜空中，星星隐匿了行走的轨迹，月色却是柔和，整座城市像是在这一瞬间进入了安静的浅眠，楼上传来高跟鞋的敲击声，我心里有些烦躁，折腾了好半天，才渐渐有了些睡意……
谁知我刚睡着没多久，就听见枕头旁边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午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和让人心烦，像是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牛，发出闷闷的反抗声。
好端端地被搅乱了美梦，我的心情更加烦躁，毫不犹豫地按掉电话打算继续和周公约会。
可手机竟然不依不饶地响个不停，誓有不把我叫唤起来决不罢休的架势。
我无奈，睡眼迷蒙地将电话拿到眼前，晶亮的手机荧光屏上，我清楚地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路晓欢”。
她大半夜的打电话找我干吗？
我有点疑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急忙接起电话。
还没等我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路晓欢带着几分哭腔的呼喊：“语墨！快来接我，我现在就在银杏树咖啡店门前，就是咱们学校附近的那一家，你快点过来，快点！”
“喂！你……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她哭，我顿时乱了方寸，紧张得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喂！路晓欢！喂！”
可是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那边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她竟然已经挂掉了电话！
我急忙再打过去，可是响了好久，那边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心里越想越怕，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窗外，窗外月光皎洁。
我心里顿时紧张地怦怦直跳，坐在床上恍惚了几秒钟，立刻跳起来换上衣服就往门外跑。
刚跑到门口我就又折了回来，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我在家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出了一根木棒，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也可以用来防身。心里这样想着，总算是安稳了一点，妈妈已经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学校距离我家并不算太远，我拿着木棒一路小跑，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就隐约地看到学校的大楼。
想到路晓欢现在可能会有危险，我一点儿都不敢怠慢，一路朝着银杏树咖啡店跑过去。
尽管已经是六月的天气，可是凌晨的风依旧有几分凉，树叶被风吹着沙沙地响，月光浅浅的，在地面上投射下斑斑驳驳的影子，看在眼里不免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我的步子慢下来，隔着不远的距离，我看到路晓欢正站在银杏树咖啡店的门口。
看到她的身影，我总算松口气，刚想出声喊她的名字，下一秒，却意外地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路晓欢的面前。
这个人是谁？
借着月光，我清晰地捕捉到路晓欢眼里的泪水，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她的样子看上去别提多委屈了。
我心里一惊，路晓欢一直是一个强势的女孩，我一直以为能让她哭的人至今还没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但站在她对面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路晓欢眼含泪光？
我想着，心里有些打鼓，琢磨了一会儿，我断定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路晓欢现在一定有危险！
我摸着棍子猫着腰潜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一点，努力做到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和那个背影的距离越来越近……
悄悄地潜伏到了他身后，我举起棒子，刚想朝着那个身影的头顶打下去，谁知，他竟转过身来！
他转回头看向我，四目相对，我和他离得这样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
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生，个子高瘦，面目清秀，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此刻正溢满了疑惑，我来不及多想，一棍子就对着他的头打了下去，“砰”的一声，他立马倒了下去。
我叹口气，呆呆地看着躺在地面上的这个男生，这年头连坏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好人真是越来越难混了！
我正默默地在心里为被我一棍子打倒在地的漂亮男生惋惜着，路晓欢走到我身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卫语墨，你在干什么？”
她像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这不是接到你的电话就火速赶来救你了吗？难道你就没有感动得想要哭吗？”我朝她眨了眨眼。
“救我？”她圆圆的眼睛越瞪越大，“救我干吗，对了，你怎么把他给打晕了啊？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姐姐……”
我疑惑地看着她，用手指了指现在趴在地上的男生：“不是……不是他纠缠你，所以你才打电话让我救你吗？”
路晓欢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不是……”
“这……”我不甘心，像是拼命想要从路晓欢口中证实躺在地上那位是坏人一样，而我刚刚的行为不过是惩恶扬善罢了，“要不是他欺负你，那你……那你为什么会哭呢……”
“笨蛋！”她看着我，说话间还重重地敲了敲我的头，“当然不是因为他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脸一下子白了，立刻掏出手机拨打“120”。说明情况后，我和路晓欢等着急救车到来，我急忙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路晓欢的目光突然暗淡了：“其实……其实我这么晚跑出来是因为我和我爸吵了架……”
“吵……吵架……”我觉得自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还不是因为填高考志愿的事情，他就见不得我开心，我长这么大，他从来就不会让我为自己的事情做主一回……”她愤愤地说，却并不愿意多谈，她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生，“先别说别的了，那现在怎么办？”
我的思绪忍不住有点飘，听到刚刚路晓欢说起高考志愿的事儿，忍不住又想起刚刚那个被她吵醒的梦。
梦里，天上吧嗒吧嗒地掉着粉红色的票子，而我正拿着脸盆屁颠屁颠地在下面接钱。
“喂！语墨，你想什么呢？卫语墨！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用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我这才晃过神来，我说：“为了救你，我大半夜出门找你，如果换成别人，我才不来呢！”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有些迷糊，显然没弄清我的话，却也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刚刚被我打晕在地上的少年发愣。
我蹲下去，仔细端详此刻躺在地上的少年。
他长长的睫毛紧紧地闭着，看上去内敛而又安静。
“卫语墨，你真是太莽撞了！刚刚他不过是好心问我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需要帮忙而已，你看他这张脸，哪里有坏人的样子啊！”路晓欢惋惜地说。
她居然埋怨起我来，我心里有些不满，嗤之以鼻：“喂喂喂，拜托，坏人脸上又不会贴上标签，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再说，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你能不重色轻友吗？”我心虚地据理力争，心里却在暗暗地打鼓，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惹出这样的乌龙事件。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路晓欢不再辩驳些什么。
我叹口气，摊了摊手看着她，一脸沮丧。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被我一棍子打晕在地的少年叫顾铭。
这就是我与顾铭的第一次相遇，我和他没有任何的语言交谈，只有过一个短暂而惊恐的目光对视，而我一不小心就走了野蛮路线。
02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把这个昏迷的男生抬上车。救护车“滴滴”地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我叹口气，与坐在对面的路晓欢对视一眼，她也是满脸的无奈。
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到了医院，我和路晓欢身上没多少钱，最后还是一位医生见我们可怜，帮忙垫付了。
医生说男孩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医生，脑震荡是不是很严重？”我紧张地问医生。
“这个要观察两天才知道。”医生说。
路晓欢开口问道：“医生，我们现在能去看看他吗？”
“病人现在需要休息。”那个大叔医生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他？他不会有事吧？”我紧张地问。
“这个要他醒来才知道，你们两个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我拉了拉路晓欢的手说：“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明天再来看他。”
路晓欢却站在原地没动。
“喂，走啊……”
路晓欢这才理睬我：“语墨，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不醒怎么办？”
我也很担心这个，但我只能安慰路晓欢：“没事的。”
“语墨，我们去看看他吧，就看一眼。”她继续坚持着。
我无奈地说：“好吧。”确实，看一眼我也能稍微安心一点点。
可是谁知道，我们走到病房门口，路晓欢却死活都不愿意进去了。
她拉着我的手央求我：“语墨，好语墨，你就帮我进去看他一眼吧，就一眼。”
“你啊你！好吧！”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轻轻地打开病房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月光浅浅地映入病房里来，刚刚被我打晕的那个少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像是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嘴角微微上扬着，展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真的十分对不起……你一定会没事的。如果万一有事，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我满是愧疚地说。
他当然没有回答我，房间里只有时针滴滴答答的声音，安静极了。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过身朝着病房外走去，轻轻地关上门。
“他怎么样了？”我刚一走出来，路晓欢就拉住我的胳膊急忙问道。
“就目前来看，还活着。”
“那就好……”她轻轻地舒了口气。
“是啊，应该没什么事的。”我轻叹，“走吧，不管明天你回不回家，今晚就去我家将就一夜吧！”
听我这么说，她才稍稍放心下来，朝着我笑了笑，样子贼兮兮的。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一副“就你最麻烦”的表情。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路晓欢特意去水果店买了个果篮，去医院探望被我无辜打伤的那个少年。
我们走进病房，发现他还是闭目躺着，看上去安静而又苍白，和昨天仿佛没有什么区别。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刚才医生不是说他并没有大碍吗，那怎么这么久还没有醒过来呢？该不会是我真的把他打出毛病了吧！如果是这样，肯定要赔一笔很大的医药费，想到钱我就觉得一阵心疼。我放下果篮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可是谁知道，我刚转了身，却突然地被人抓住了手腕！
我下意识地用力挣脱，可是那双挟制住我手腕的手是那么有力，我怎么都挣脱不掉。
我有些沮丧，转过头才发现，是躺在病床上那个被我打晕的男生正抓住我的手！
“你，你醒了？”我大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一脸诧异。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朝着我笑，笑起来轻轻柔柔的，很是好看，而后我听到他说：“卫语墨，打伤了人，难道你这么轻易就想走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傻兮兮地望着他，一脸的震惊。
“那你觉得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的？难道你打伤了我，我还不能调查一下你？不然以后医药费我找谁去讨？”他朝我笑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里有着邪气。
我有些傻，一时间有种大脑瞬间短路的感觉。
我看着他，他也斜睨着我。
回想他刚刚的那句话，我就知道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我求助似的望向对面的路晓欢。
可是此时的路晓欢却也无奈地看着我，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想到钱包又要损失惨重，我的心当场就凉了。
昨晚住院费已经让我很肉疼了，我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男生，当场就想喊“大王饶命”。
病房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我有点尴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路晓欢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为我解围：“你到底想怎么样，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别以为我们打了你，你就能趁机敲诈我们！”她说得义正词严，看上去大义凛然，其实我知道，她心里和我一样没底。
我怕他打我，更怕他要我赔偿医药费，因此待在原地一声不吭。
他坐起身来，平静地看着我说：“卫语墨，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看着他，脑袋有点蒙，心里盘算着他会让我赔偿多少，木木地开口说：“你想要多少，我告诉你，我没钱的，你别想讹诈我！”
可能是我的样子着实有点傻兮兮的，他突然又笑了，这一次看上去却很温和。
他轻声地说：“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已经醒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剩下的医药费我自己付吧。”
“真……真的？你刚刚是和我开玩笑的，并不是真的要我赔偿？”我有种被五百万钞票砸中的感觉。
“嗯，不用你赔偿。”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样子还是那么的温柔。
听到他这么说，我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我真的差点就要感激涕零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着疑惑，我歪着头看着他，好奇地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病床旁边的床头柜。
他的手指修长，随意地一指都显得那么优雅，让我一个女生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我望过去，发现床头柜上放着的居然是我的学生证！
一定是昨天路晓欢临走前让我来病房看他的时候无意中落下的，我无奈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学生证，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竟然连做坏事都少了基本的专业素质。
“原来是这样啊……”我喃喃自语，抬起头，跟他道歉说，“昨晚确实是误会一场，我把你当坏人了，其实也是我太担心朋友了……我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怪我。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你能感觉到我的真诚吧？”我说着话，还象征性地给他鞠了一躬，我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可是他却笑了，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他偏着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他说：“卫语墨，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我是真心诚意对你道歉的。”我盯着他的脸说，语气很是笃定。
“这样啊……”他想了想说道，“那你既然真的觉得抱歉，就帮我做点事情好了。”他认真的语气。
看看，就算刚刚说得再宽容，他果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和路晓欢交换了个眼色，我说：“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吧！”
他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点口渴，你就下楼帮我买瓶水吧，要屈臣氏的那种蒸馏水，医院的水我实在是喝不惯。”
原来只是这样的要求啊，我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又觉得这男生实在是矫情得厉害，难道长得好看的男生都是这么矫情的吗？
我暗暗地撇撇嘴。和路晓欢使了个眼色，嘴上却无比真诚地说：“嗯，没问题，别说是一瓶水，你就算要整个太平洋，我都会想办法搬到你面前的。”
他愣了几秒，而后便朝着我淡淡地笑。
尽管嘴唇有点干裂，看上去有些虚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的笑容，总让人有种阳光的温暖感觉。
03
我和他摆了摆手，便拉着路晓欢的手一起出了病房。
好在医院楼下的那条街上就有屈臣氏店，免去了我俩长时间的寻找。
在店里转悠了半天，我终于找到了矫情帅哥口中所谓的“蒸馏水”。
看到标签上的价钱，我不由自主地暗暗咋舌，没想到那水比我想象中贵了好几倍，甚至比我想象中要多了一位数，我凝重地看着那标签，觉得他这分明不是要喝水，是要喝我的血啊！
可是怎么办，既然答应他了，只好忍痛买了下来，我边算计着钱边往楼上走，路晓欢在一边嘲笑我：“语墨，人家不过是想喝个水，你要不要这么抠门？”
我不理她，只是默默地横了她一眼。
她就又笑着说：“卫语墨，打伤了人你还这么计较。人家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好吗？”
我转过头，真诚无比地冲着她说：“这样的机会留给你好吗？”
她吐了吐舌头，就不说话了。
我心里嘀咕着，我怎么可能不计较呢，昨天住院就花了我好多钱，都够我打一个月零工了。
我正兀自伤感着，路晓欢已经把我拉进了病床，站在病房门口，我才发现，病房里又多了一个女生。
我心里疑惑，轻轻蹙起眉，打量起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来，看这背影，我觉得这个女生一定是美女。
我正暗暗想着，眼前的女生突然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果然是个大美女！
在她诧异而警惕的眼神里，我觉得自己有点尴尬。
我朝着她咧了咧嘴，觉得自己的笑一定看上去很傻，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凉了半截。
再转过头看看病床上坐着的矫情帅哥，此时他正静静地坐在那儿，美好得像是一尊雕塑。
我心想他们肯定是一对情侣，金童玉女，看起来真般配。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果然不同。我和路晓欢应该马上撤退，免得做碍眼的电灯泡。
这样想着，我走到矫情男生跟前，把手里的水递给他，说：“给你，你要的水。”
“谢谢。”他低低的声音，刚想伸手接过去，可没想到，刚刚站在那儿扮静态水墨画的大美女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她伸出手，接过我递过去的那瓶水，然后警惕而充满敌意地上下打量了我好几下。
她扬起尖尖的下颚，眼神里都是高傲：“就是你打伤顾铭的？”
她盯着我问，那眼神让我觉得心里有些怕，我甚至觉得只要我轻轻地把头点下去，她就要扑过来把我给吃了。
原来这个矫情男生叫顾铭。我心里暗暗地想。
我思想正溜号呢，就听见那个大美女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呢，昨天是你打伤顾铭的吧？”她的音调提高了许多。
我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我点了头，美女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凶恶：“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就打了我们顾铭一棒子？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算了。”她对我怒目而视。
她眼睛里的那份敌意让我忍不住倒退了两步。看着她嚣张跋扈的样子，我心里有气，可是想到已经搭了不少的钱，我就努力地把火压了下去，我说：“那你想怎么样呢？”
“我们家顾铭是你能随便打的吗？你出门前忘记照镜子了吧！”美女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她走近了我几步，依旧是姿态冷艳高贵、眼神漠然，站在那儿喋喋不休地骂着我。
我站在那儿一句都没还嘴，只想息事宁人，心里却在默默地想，一口一个“我们家顾铭”，看上去倒像是在努力表明两人关系似的，有点可笑。
我不说话，可是路晓欢却不是省油的灯，她果然在美女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中压不住火气了。
她“噌”地一下子蹿到了我们中间来，挡在我面前，扬起脸朝着美女喊了句：“你有完没完，骂了这么久你就不累吗？”
“晓欢……”我用手扯了扯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吵架。
我知道我这样显得很胆小怕事，可是怎么办，或许有些人永远都不能体会人穷气短这种悲哀。
可是路晓欢却明白，她看着我的眼睛，气得直跺脚，却深深地吐了口气，不再和对方吵架。
可是我没想到的却是，那美女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她扬起下颚，轻蔑地说：“我就是骂她怎么了，只是是有人伤害了顾铭，我就会让她比顾铭痛上十倍！”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话，就冲我扬起了手想要打我。
我有些惊呆了，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打人。
而下一秒，在她的巴掌还没有落在我的脸颊上时，悬在半空中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是一只好看而修长的手。
我有点愣，看过去，才发现此时伸手阻止她的那个人，正是我口中的那个矫情男生，也是眼前大美女口中所谓的“顾铭”。
“郝昕盈！”叫顾铭的男生皱着眉喊眼前的大美女。
原来这个大美女叫郝昕盈，我心里默默地想，耳边继续传来顾铭的声音：“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我没有什么事的吗？而且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她们，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得理不饶人？”他皱着眉头，眼睛里有些微的不满。
郝昕盈转过头，见阻止自己的竟然是顾铭，一瞬间有点儿发愣，她怔怔地说：“顾铭，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别再闹了，好吗？”顾铭皱着眉，一字一顿地冲着她说，目光凝重。
路晓欢唏嘘了一声，冷冷地说了句：“有的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让人受不了。”
“你说什么！”漂亮女生郝昕盈恶狠狠地瞪着路晓欢。
“中国话啊，你听不懂吗？”路晓欢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漂亮女生紧紧地咬着嘴唇，转头看顾铭，却什么都没说，一扭头，跑出了病房，那个背影显得气愤而又悲伤。
我无奈地看了看路晓欢，她却表现得一脸兴奋，我又看看这个叫顾铭的男生，心想其实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这个叫“郝昕盈”的漂亮女生未免显得有些情绪过激了吧，又想起了华妃娘娘的那句经典名言“贱人就是矫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儿来。
“卫语墨……”顾铭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声音听上去既疑惑又无奈。
我看着他，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睛微微地眯起。
我突然觉得他真的是个好人，不仅不让我付剩下的医药费了，甚至连他女朋友要打我，他也出手阻止了，这样想着，他身上那点矫情好像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嘿嘿地朝着他笑，刚想说些什么话表达感激，可是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我拿出手机，路晓欢转过头瞥了一眼后，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臂摇：“快接啊！是沈嘉一！”看到这个电话，她显得比我激动多了。
没错，电话那头，就是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沈嘉一，此刻他正在电话那头朝着我大喊：“卫语墨，卫阿姨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你快回来自首吧，好吗！”
“发……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他在电话那边大吼，一颗心紧张得扑腾扑腾乱跳。
“你妈因为高考成绩在发火，让我打电话给你，叫你赶快回家，你现在在哪儿？快回来吧……”他急迫的口气，顿了顿，像是怕我太过着急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我会在门口替你顶一阵的！”
“哦，好。”我大脑飞快运转着，似乎都能想象到电话那边他一脸咋咋呼呼的焦急样子，想到妈妈，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木木地挂了电话下意识地要往病房门外走。
“喂！语墨！等等我！”路晓欢在身后喊我。
顾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叫我的名字：“卫语墨……”
我转过头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他解释，想了想，我说：“你是叫顾铭吧？”
他无声地点点头，还是一脸疑惑。
我看着他：“今天我有急事不得不先离开，这样吧，明天……明天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皱起了眉头。
我轻轻叹口气，一字一顿地，一本正经地再次开了口：“你放心吧，既然你是被我打伤的，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听到我这样说，他突然笑了，变得很温柔地说：“卫语墨，你这个人真的挺有趣的，我等你负责，你可别跑了。”他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眸子亮亮的看着我。
我来不及回应，也没有时间深究他这句话里到底是怎样的情愫，我只是朝着他摆了摆手，然后大步地跑出了病房，朝着医院外面跑出去。
04
“语墨，我好久没见到沈嘉一了，他最近怎么样？”走出病房，路晓欢转头问我。
“啊？”我想着心事，听到路晓欢这句话有点怔住，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语墨，你没事吧，卫阿姨为什么要大发雷霆啊？”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
我闷着声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却不死心，继续问：“语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我还是不回答她的话，只是默默地走着路想着心事。
她有些急了，干脆快走几步，一下子挡在我面前，大声地朝着我喊：“卫语墨，我很认真很认真地问你呢！”
她挡在前面，没办法，我也只好停下脚步。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误会，回去解释清楚就好了。”我低头看着地面，闪烁其词地说道。
“卫语墨，你从来都学不会骗人。”她嘟起嘴巴，不满地看着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当朋友的话就快点告诉我事实，我也好帮你想想对付阿姨的对策啊！”她一脸的严肃。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继续低着头。
“语墨！”她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想了几秒钟，说：“你忘了，今天是高考成绩发布的日子。就今天。”
“对啊！”她喃喃地，“糟糕，我还没去查成绩……”
我摊了摊手，故作轻松地说：“我没考好，这就是我妈发脾气的原因。”
“不对啊，语墨，按你的成绩，考名牌大学肯定是没有悬念的事情，怎么会没考好惹得卫阿姨大发雷霆呢？”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看着她一脸疑惑又关切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说：“因为我缺考了一科……”顿了顿，我继续和她解释，“那天赶去考试的途中出了意外，被一个不讲理的女人抓住纠缠不清，等处理好到考场，已经过了入考场的时间……”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
“什……什么！”尽管我的语气再显得平静，可是在路晓欢听到我的这句话后，我觉得她气得都要跳起来了，要不是她努力地压着火气，我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和我动起手来。
“你没说你要考试吗？”
“说了，她说我是骗子，我走不开。”
“你……唉！”她只有叹气，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一把抱住我，哭出声来。
她哽咽着，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听到她一个劲儿地说：“你这个笨蛋，卫语墨你这个笨蛋！”
我心里难过得不行，可是却流不出眼泪来。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喃喃地说：“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你的学业也好，阿姨的病也好，都会好的！雨过总会天晴的！”
她提到我的妈妈，我的心一阵难过，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种细细碎碎的疼痛。
可是我没哭，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笑，我说：“嗯，一切都会好的。”
她看着我，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我的手。
我沉沉地叹口气，往事在心里沉寂太久，却依旧没有褪色的痕迹，那些伤痛的回忆再次抽丝剥茧般地席卷而来。
当年爸爸因为经济原因而入狱，这个家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撑。
爸爸入狱之后，妈妈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我们俩可以生活得好一点，她一个人做好几份的工，晚上的时候，还要帮别人做手工，为了我可以正常的读书，为了我偶尔可以吃一餐好饭。
而她的身体却却越来越糟。
我知道她心里悲伤极了，因为我会在半夜看到她偷偷地掉眼泪，那泪水让我的整颗心仿佛在一瞬间都跟着碎掉了。
那一刻，我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减轻妈妈的重担，一起帮她支撑起这个家。
为了能帮妈妈买最好的药，我经常会背着她在课余的时间偷偷出去打工赚钱，我觉得自己好像无时无刻地不在和时间赛跑，可是这一刻，我却是这么恨自己不争气。
我知道，这次高考的失利，一定让妈妈伤透了心。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让她可以不那么难过。
想到这里，我的心越来越痛，轻轻闭上双眼，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酸涩，一颗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笨蛋，我们先回去，我怕沈嘉一挡不住阿姨。”路晓欢拍了我一下提醒我说。
“嗯。”我点了点头，和路晓欢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