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医院,消毒水和各种蒸发在空气中的汗味,烟味夹杂在一起,让人闻了忍不住作呕。
纪岚想起来了,自己是在遇到岳柔之后就晕倒了。她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幸好,孩子还在。
“哎,吃饭去吗?”病房外传来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纪岚不由得竖起耳朵偷听。
“吃什么吃,得把里边的人看好了。李老板说了,一定要把人看好,别让她跑了,这女的肚子里那东西可重要了。”
纪岚捂着嘴,另一手捏着被单握成拳头,眼里全是愤怒悔恨的泪水。
“哦,难怪呢,李太太好像也怀孕了,那这个女人肚子里的……”
“想什么呢?李老板跟李太太感情那么好,怎么会让一个野种破坏了感情?”
野种二字深深的扎进了纪岚的心房,她的孩子是野种,只不过是用来救李大山那还没出生的正室老婆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在还没出生就已经注定被抛弃了吗?
纪岚不能坐以待毙,她既然有了这个孩子,那她就有责任要保护好她,当务之急就是要逃离这里。
她的一切决定都毫无偏差的按照岳柔的计划进行着,一切根本,无非就是想要逼纪岚自己离开李大山,岳柔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奏效了,那两个临时演员很不负责任的在某一天公然玩忽职守,给了纪岚有机可逃。
而李大山很快就得知了纪岚出走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去找纪岚的人也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纪岚仿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她并没有人间蒸发,她藏身在乡下的一个老婆婆家里,老婆婆是个瞎子,误打误撞把纪岚当成了她的女儿,也幸亏她的误打误撞才让纪岚暂时有了安身之处,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纪岚的身子愈发笨重,孤寡老太太家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怀胎妇人,在这小村里已是一阵风似的吹遍了。即便纪岚整日躲着不出门,但还是能听到有过路的人在议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这样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纪岚的行踪暴露了,可她也到了预产期,岳柔比她早一天生产,那时候岳柔生产大出血,纪岚正在躲避李大山派来的耳目。
岳柔的孩子因为难产,生下来就死了,她自己也因为身体损耗太大在手术台上就昏迷了,医生告诉李大山,岳柔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了,李大山悲痛万分,又为那个没能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痛惜,可是,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岳柔这样的打击,那后果,无疑是致命的。以李大山的本事,想要封锁这个消息并不难。这个时候,有人说找到了纪岚,他想起来纪岚肚子里也有了孩子,兴许天不绝他。
纪岚在当天夜里腹痛难忍,躲在地窖里,她的“盲人妈妈”曾经为村里许多妇女接生过,早已驾轻就熟,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生产的问题。
可是她的情况把老婆婆也难住了,因为老婆婆说她从来没有接生过怀两个的。
纪岚痛的几乎小半条命没了,她抓着老婆婆的衣服,苦苦哀求:“妈妈你帮帮我,求求你救我,救我的孩子,有人要抓我们,没时间了,能保一个就一个,另一个实在不行你就……”
“哎呀,你别说话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第一个孩子出来了,老婆婆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双腿间:“是个女娃。”
“另一个呢…”
“再使把劲,另一个马上就出来了。”
“我没力气了……”
折腾了小半宿,第二个孩子出来的时候没有哭声,纪岚当时就哭了:“她怎么了?”
老婆婆把孩子倒着拍了几下脚板,又拍了几下屁股,孩子都没有动静。
“怕是不行。”
纪岚知道,老二出来的时候脚先出来,可是脑袋还在里面憋了许久,只怕是不成了。
“妈妈,求你再帮我另一件事,村子里有几个人在找我,他们要的是孩子。求你,帮我把这孩子给他们。”
“闺女,那你呢?”
“我?你就对外说我生孩子难产死掉了,夜里就拖出去埋了。”
老婆婆带走了老二,把纪岚跟老大藏在地窖里,自己出去了。
岳柔在几天之后才醒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孩子。李大山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抱过来时,她的心都化了,这是她的女儿,是她盼望多年的女儿。
“你看你,生个孩子还睡了这么多天,吓死我了。”李大山一手将母女俩抱了个满怀,岳柔忍不住在女儿脸蛋上亲了又亲。傻傻的重复着:“我当妈妈了,我当妈妈了。”
“是啊,你当妈妈了。”李大山宠溺的看着她,纪岚死了,这样也好,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知道的事情,就让他把这个秘密一直带进棺材吧,以后他就只有老婆女儿。
“还没给孩子取名呢?”岳柔轻声问到,眼睛不曾从孩子身上移开半步。
“哦,等你的意见。”李大山收回思绪。
“这么漂亮的女儿,到了你这一辈又是兮字辈。大山,咱们女儿就叫婷兮吧。亭亭玉立,巧笑倩兮,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婷兮,真好听。以后就叫女儿婷兮吧。”
李大山自以为这件事情可以一直瞒到死,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李婷兮十岁的时候,李大山因为生意上的失败,亏空的很多钱,公司险些倒闭,那段时间他心情很烦躁,连带着也不想回家,不想把自己身上的情绪带到家里影响孩子。
岳柔就是在那个时候再一次怀疑李大山在外面有人了,多年的安定让她一度遗忘了过去的伤痛,而且又有了调皮可爱的女儿,她的生活重心越来越偏向女儿身上。
她再一次惶恐不安,每一次李大山回家他们都不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通常是说的没两句就开始吵起来,而最直接影响到的那就是李婷兮。
十岁的她拥有了许多同龄小朋友没有的玩具,衣服和书籍。因为她家里有钱,人人都知道她有一个非常有钱的老爸,还有一个漂亮的妈妈,老师也喜欢她,她的生活受到她身边小朋友的羡慕。小小的人儿还不知道羡慕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零食多一点,都是国外进口零食,李婷兮上学用的笔都是李大山让人从德国给她买的限量版,在别的小朋友都背的书包可能是妈妈用没用完的布缝制的,但她的书包已经是各种卡通人物的立体包了。不得不说,她的童年真的是各种炫富,所以她得到了许多小朋友惊羡的目光,她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瞩目中。
突然有一天童话破灭时,她向来优雅大方的妈妈居然会在半夜里喝酒,然后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再发疯似的拧她,打她。
李婷兮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她委屈极了,去给爸爸打了小报告,果然李大山一看女儿胳膊上的青紫心疼极了,他的宝贝他从来都舍不得打,可是岳柔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李婷兮直接目睹了一场父母跟疯狗一般纠缠在一起,母亲用尖锐的指甲划破父亲的脸,然后用嘴巴咬下来父亲胳膊上的一块肉,而父亲直接给了母亲一个巴掌,一脚一脚的踢在母亲身上。
李婷兮忽然跑过去推开李大山,指着他大喊坏人,然后抱着妈妈的脸,哭着给她轻轻的呼了呼脸上的伤口。
母女俩抱做一团大哭,岳柔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告诉李婷兮,爸爸不要她们了。
李大山怔怔的看着母女俩,默默的回到房间去收拾好了衣服,岳柔急的抓着他:“你要干什么?”
“爸爸,爸爸不要走……”李婷兮扑上去抱着李大山提着行李的手,放肆大哭。李大山蹲下来,把李婷兮抱在怀里:“兮兮乖,爸爸跟妈妈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兮兮在家要听话。”
“爸爸你不要妈妈跟兮兮了吗?”婷兮瘪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挂着泪珠就那样看着李大山。
李大山鼻头一酸狠心把婷兮推开:“爸爸只是去忙工作,忙完了还会回来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李婷兮跟着跑了出去,小孩的脚步怎么跟得上大人,着急忙慌的,李婷兮绊倒在了坚硬的石头上,膝盖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一大条口子,鲜红的血跟开了阀门似的没完没了的流,岳柔惊慌的尖叫声传来,李婷兮大哭不止,岳柔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抱起她往医院跑。
最后在医院里缝了十几针才好,不过还是住了几天院。
那个时候,岳柔就知道了李婷兮不是她亲生女儿的事实。
有一天,岳柔正在病房陪着李婷兮睡觉,护士把她叫去了护士站。
“你们家孩子的伤口愈合程度恢复的很快,可以出院了。”护士将李婷兮的病历卡随手放在了岳柔手边,岳柔听她说话时就拿了过来自己翻开来看。
当她看到血型那一栏时愣住了血型“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