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人正是沈慧慈,她热情的将李婷兮迎了进去。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沈慧慈十分高兴。
“不用换鞋了,就这么大点地方。”
卢笙对沈慧慈说:“阿姨,这是婷兮。”
李婷兮万分羞怯的鞠了一躬:“阿姨好。”
沈慧慈以一种看儿媳妇的眼光看着李婷兮:“可算是把媳妇带回来了,好姑娘,好姑娘。”沈慧慈看着卢笙,脸上说不出的细微神情。
“这是念念吧?来,让奶奶看看。”沈慧慈注意到李婷兮怀里的小人。卢笙之前给她打电话说给她一个惊喜,想必这就是了。
李婷兮立马教念念:“乖,这是奶——奶,快叫奶奶亲亲。”念念也不认生,溜圆的眼珠子在沈慧慈身上打转。
“我抱抱。”沈慧慈喜的不行,“可算是有孙子抱了。你们坐吧,一会就能开饭了。”
“哎,阿姨。”李婷兮不知道怎么形容沈慧慈,总感觉她对自己的好,是出于一种愧疚,虽然她慈眉善目,但是掩饰不了锐利的眸子,想起卢笙说过阿姨以前在刑侦队待过。
“我听说卢笙要下乡带医疗队,兮兮你刚刚工作,平时都是你们谁带孩子啊?”饭桌上,沈慧慈接过了李婷兮的活,在喂念念喝奶。
李婷兮和卢笙相视一眼。
“阿姨,我们都是请保姆带的。”
“难怪这孩子见着奶瓶都比爹妈亲。”沈慧慈笑眯眯的开着玩笑。“把孩子送我这来吧,我一个老太婆平时闲也是闲着。”
“啊?阿姨我们顾得过来。”李婷兮觉得不好意思。
“阿姨,麻烦您了,等我回来我们就把念念接回去。”卢笙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李婷兮在桌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卢笙,我们这样不好吧?”
“奶奶带孙子,有什么不好的?况且,阿姨一个人确实太孤独了,有念念陪着她,咱们也可以常常回来看看她。”
卢笙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借口,一个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回到这个家的理由。而念念,就是一条纽带。
饭毕,沈慧慈把念念哄睡着了,李婷兮跟着她一块进了卢笙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卢笙的过去的领地。单调的房间,除了书还是书,最特别的应该就是他房间窗口放着的天文望远镜。
“他居然还有这爱好?”
“卢笙从小就喜欢观星。”沈慧慈在找什么。
“喜欢天文,怎么选了医学?啧——”李婷兮想了想摇了摇头。
“爱好和前途是两回事。”沈慧慈从卢笙的书柜里找到一本书抽了出来。
“这是卢笙初中时画的。”沈慧慈把一本牛皮硬纸装订的厚厚的本子递给她。
李婷兮随便翻了翻,嘴巴张成了O形,“这些……”
“他喜欢把自己看到的都画下来。”
每一页纸上都有星座,详细的标明了这是什么星座,铅笔勾勒出粗细相同的图案。李婷兮几乎可以摸到纸张上面的印迹,可想而知他多么投入,多么喜欢,可是为什么又要放弃这么喜爱的东西,去学医呢?
“婷兮,卢笙这孩子童年并不好过,你要多给他空间,这孩子太苦了,幸而他遇到了你,答应阿姨,不管未来多少年都不要离开他身边,他再也经不起一次抛弃了。”
李婷兮怔怔的点了点头,“阿姨,您女儿……”她假装翻着手里的本子,想了想,谁还没个曾经呢?既然她都有苏途这个挂名未婚夫,又为什么揪着卢笙的曾经不放呢?
毕竟是女人,沈慧慈拍了拍她的手,“她的婚姻很幸福,在法国。”
这就是一颗定海神针,安了李婷兮的心。
“你们这一去得多久啊?”在帮卢笙收拾东西的李婷兮不情不愿的问道。
卢笙正在刮胡子:“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吧。”
“嘎嘣——”箱子扣上,紧接着传来了李婷兮的惨叫,卢笙来不及擦洗脸上的泡沫就从浴室冲了出来。
“怎么了?”他看见李婷兮的扶在箱子上,很痛苦的样子。
“手夹着了……”李婷兮泪流满面却还强颜欢笑。
卢笙哭笑不得。
“你赶紧帮我打开箱子啊!”李婷兮吼道,真够疼的,疼的嘴唇都咬的失血了。
卢笙将她的手拿出来,已经肿了。“我去拿点冰块。”
李婷兮看着他拿着冰块给自己冷敷,她突然就酸了鼻子,她舍不得,李婷兮靠在他怀里。
“我也想跟着你去。”
“好了,乖,医院每年都有这些活动,没多久就回来了。”卢笙轻拍着他后背。
“远吗?好像不在A市啊?”
“有点偏远,还好这几年都在修路搭桥,交通应该不成问题。”
“那通讯呢?”
“这年代。。。戈壁滩都有移动通信塔吧?”卢笙半开玩笑,却更拨动李婷兮内心那股离别的弦。
“哎,我要做个懂事的女朋友。”抛开一切愁绪,捂着受伤的手,“山区蚊子应该特别多吧,还有好多虫子对吧?防蚊喷雾带了吗?蚊帐呢?”
“兮兮,你过来。”卢笙把她拉到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
“这里边都是电话号码,有物业的,有医院同事的,我不在,你一定把你表姐的电话号设成快捷按钮,有事给他们打电话。要是想念念了,就去阿姨那里吧,等我回来,咱们再去把念念接回来吧?”
“嗯,哎哟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像个放心不下女儿的老妈妈一样嘛。”李婷兮揶揄。
“可我明天就走了,不放心你。”
“怎么换你婆婆妈妈了?”李婷兮捧着他的脸。“要不你把我打包带走吧?”
“你离我远点。”卢笙的反应是直接黑脸,李婷兮一脸贼兮兮的样子晃荡到客厅去了
小芳来电,说是趁着还在A市,把这堆朋友都约出来,不醉不归,李婷兮大怒。
“丁小芳你个缺心眼的,你后天才走,是不是知道我男人明天要走故意的?”
“哪有?”小芳可无辜了,端着啤酒。
“卢医生来来来,坐这。”彭晓热情的招呼随同而来的卢笙。
“我告诉你们别给他灌酒啊,明天一早他还得坐车呢。”李婷兮心情不佳,不温不热的说。
“嗯?干嘛去呀?”
“惠民。”言简意赅。
话题就此打开,因为大家都是同行,于是从下乡这个话题开始,再到谁谁谁们医院谁谁谁谁下乡遇到了什么奇葩事,然后又是谁谁谁去乡下一趟把终身大事也解决了,等等等等。
李婷兮自始至终都在和小芳喝酒。
“不回来了?”
“可能吧,你结婚肯定回来。”小芳很无所谓。
“邓黎呢?他……”
“兮兮,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幼时曾倾慕过一个大哥哥?”小芳反问她。
“不是姜凯吗?”
“我也以为是姜凯,但是那天你知道吗,当邓黎找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跟姜凯在一起的那种缺失感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总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可是邓黎不一样。我问他,选择我还是你的事业,他选择了后者。”
“什么?”李婷兮眯着眼睛看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期望彼此都是不经世事的孩子吗?邓黎,他知道我的心思,如果他有心自会知道怎么做,我不急于这一时。”
那倒是好的,小芳终于不感情用事了,也许是在经历过姜凯的背叛以后,认清了自己想要的,变得理智了许多。
“人总是要学会成长的。”李婷兮对她说。
第二天一早,李婷兮还没起床,卢笙就已经拎着行李出了门。她嘴上装作看得开,但卢笙走后第一晚她就觉得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男人不在,儿子不在,空荡荡的房子只留她一个人,仿佛一个实心圆被掏空了,只剩一个壳子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卢笙这会有没有睡下,不对,山区离A市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呢,说不定他这会还没到呢。念念呢?哎,怎么这么可怜啊?
于是第一个孤独的夜晚,她就在无限自怜中度过了。
万元今天早班,去的很早,李婷兮几乎是踩着点赶来换班,万元被她那两颗大核桃眼吓得不清。
“丫头,现在都禁韩呢,你还敢跑到韩国割双眼皮?”
“昨晚偷渡过去的,建党节打折呢。建党节?建党节?今天七月一号?”李婷兮由无精打采突然像受了刺激的公鸡,突然精神抖擞,她怎么忘了今天是小芳走的日子?
“万元,护士长来了吗?”
“开会呢吧?怎么啦?舍不得卢医生,要跟过去啊?”万元也不避开她的心头伤口。
“要过去还等到现在?”说着往刘姐办公室去了。
刘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慷慨的放了李婷兮半天假。
昨晚伤心了大半夜,不想去开手机,怕忍不住会给卢笙打电话,所以果断的关了机,打开电脑看人在囧途,结果看到最后哭的不能自已。这会掏出手机来一看十几个来电管家提示,有室友的,有卢笙的。
打开微信,小芳给她发了信息,说她心情不好就别来送机了,她可不想在机场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李婷兮。
坐在出租车内,李婷兮抱着手机哭了,小芳总是在任何时候都在替她人着想,知道自己刚刚送走了爱人,这又要看着挚友离去,内心肯定不好受,想来她也是希望李婷兮去送她的。
亲爱的小芳,此去经年,再见却不知何时,望保重,盼再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