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娘子两次就傻子治好了。
这样的话，街头巷尾奔走相告。
“陆家的公子，真的被治好了？”
“是啊，真的好了，今日陆府去了许多人，都看着呢。”
“据说，第一次是在宫里治的，陆家没声张。”
“第一次扎完针，陆公子直接能识数，能认人，也不闹了。”
“今日这次，是在陆府施针，听说陆公子能识文断字了，还风度翩翩出来作陪。”
“众人都看着呢，谈吐高雅，知书达理，哪里还有傻子的模样。”
“神了啊！”
“上次还有人说，陆公子能识数，是神医娘子教会的。”
“短短时间里，能识数，有可能是教的，但是识文断字……”
“最好的先生，教个一年半载都未必呢。”
“看来果真是神仙弟子，连傻子都能点化。”
众人感叹间。
有人话锋一转，道：“你们说，这神医娘子那么厉害，若是去前线救治疫病，那……”
“哎，这话可说不得！”有人神秘道。
“怎么说不得了？”
“……”
“听说神医娘子也没法子。”
“当真么？那真可惜……”
然而有人说道：“你们可知道陆家的诊金是多少么？”
“多少……”
众人开始讨论诊金了。
“走吧，不听了，回宫。”
李嫣坐在马车里，走过街边的茶坊，侧耳多听了几句。
“连民间都知道疫病了，看来此次疫情很严重。”她说道。
季朋细声道：“可不是么，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点用都没有，还病倒了几个。”
“姐姐，你怎么问陆家要那么多银子啊。”季朋皱眉道。
陆家又不是王家，怎么给得起啊。
李嫣道：“给不起先欠着呗。”
傻子都能治好啊，若是问得少了，还像话么。
“李娘子莫小瞧了我们陆家，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我们陆家都可以给你。”
陆哲淡定地笑着，缓缓出口。
在众人面前，他都敢如此说。
这是不是暗示了，就算问他要祖传的免死令，也会拿出来呢。
回到弘文殿。
皇帝这几日忧思过重，脸色有些不好。
李嫣重新调整了方子，加重了安神的药，可皇帝却不愿意喝。
“朕明日要起早，去太庙祭祀，下午还有蹴鞠。”
皇帝说着，以一种拒绝的态度，把汤药推得远了些。
“陛下，那您今日就早些歇息，若是您不肯休息，药石无灵啊。”
李嫣跪坐着，又把汤药推了过去。
许良言也道：“您就听神医的吧。”
“早些歇息，说得轻巧，你们来给朕批折子么？”皇帝道。
不过提到神医，他想起什么，他抬眼看着李嫣，“陆哲的病，你真治好了？”
“治好了。”李嫣道。
“傻子都能治好，你有什么治不好？”皇帝问。
李嫣道：“治不好的太多了。”
比方心病，比方命中注定。
“明日你陪着朕去太庙。”皇帝道。
“陛下，逸王妃让我去王府，陪她看戏。”李嫣低头道。
“还有呢，”许良言道：“这是陆家的帖子，这是陈家的帖子……”
“没想到你还挺抢手呢……”皇帝道。
李嫣道：“陛下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逸王妃有孕在身，只能在府里，只怕也闷坏了。”皇帝道：“既然她让你去，你便去陪她吧。”
李嫣道：“奴婢遵旨。”
“蹴鞠你便不能看了。”皇帝瞧了瞧李嫣。
“没事，不看也知道，二殿下亲率队下场，肯定是我大凉国赢。”李嫣道。
皇帝略带一些笑意，“你可知道拓跋哲跟朕请旨，说若是蹴鞠赢了，不要赏金，要向我大凉国讨要一样宝贝。”
李嫣面无表情。
这个拓跋哲，这样说，是刻意惹人误会的吧。
要什么宝贝。
皇帝的宝贝，能给你么？
“李女史，你猜他会问朕要什么？”
“不用猜，他赢不了。”
“你就对翊儿那么有信心？”
这是什么话，怎么就转到无影师兄身上去了呢。
“我是对我大凉国的好儿郎有信心。”李嫣道。
不过，对无影的身手，她毫不担心，蹴鞠罢了，仅凭无影师兄一人，就能赢了。
拓跋哲……
不管他深浅如何，总不能比无影师兄还厉害。
“该施针了。”皇帝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低头看桌上的安神汤药，半晌之后，仍是喝了，“听你的，朕今日早些休息。”
李嫣扶着皇帝到里面的寝殿，给他施针。
“朕听说，陆家的诊金，还欠着？”皇帝问。
李嫣道：“恩，陆夫人说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让我缓缓。”
“黄金万两？”皇帝轻笑道，“若是陆家能一口气拿出来，朕倒也觉得新鲜，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蔡家怎么就能一口气拿出来呢。
“并不是我说，有过先例的。”李嫣轻声道。
原先陆哲想给的东西，李嫣不想要。
不过，银子嘛……
总是不会嫌多的。
不过，当时陆夫人的脸色，总是有些为难。
陆大人还不知道呢，也不知回去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
若是按照惯例，那就证明了，陆家没什么特别。
“朕的诊金，你也还没收呢。”皇帝道。
“给陛下诊治，是奴婢的本职，领着俸禄呢，不需要额外付诊金。”
“这么说，你进宫来，倒是亏了。”皇帝轻笑道。
“奴婢不敢那么想。”
“明日你早些回宫吧。”皇帝模糊地交代了一句，便睡了过去。
李嫣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也不回答。
太累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阳荣侯府。
“老太爷，别看了，夜深了，园子里露水重，小的扶你去睡吧。”
笨猪手里拿着外袍，给陈兴披上。
“这几日您总是来看这些种子，已经发芽了，再过些日子，就该能长出来了。”笨猪道。
不仅是老太爷，三公子也总是来看。
若想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直接问李姑娘不就行了么。
爷俩都一个样，死倔！
“明日寒食节，若是李姑娘来了，问问她就行了。”笨猪道。
陈兴抬头，看了看天，道：“恐怕到不了我们陈府了。”
“帖子已经递到宫里去了。”笨猪道。
陈兴由他扶着，踱步回房。
“陆家的小子真的治好了？”他问道。
“全好了！”笨猪说，“陆府里自己的人说的，不会有假，据说晚膳时分，陆尚书与陆公子讨论四书五经，对答如流，陆尚书喜得差点没昏过去。”
“四书五经对答如流？”陈兴紧锁眉头，道：“这是治病么？这是给他换了个儿子吧。”
“本来陆公子就不是傻病。”笨猪道：“一直有传闻，说早年陆夫人去算命，人家说陆公子福大命大，是……”
“是菩萨座下的白虎转世，遇到有缘人就全好了。”陈兴没好气道。
“神了，老太爷，您怎么知道？一模一样啊！”笨猪道。
陈兴回瞪了他一眼，“只有你这样的笨猪，才信这种话。”
编都能编出来。
“反正现在不止我信，全城的人都信了。”笨猪低头道。
是啊，只要有个说辞，能说通了就好，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如此。
“呵呵。”笨猪捂着嘴乐，“陆家付不起诊金，还只能欠着。”
“黄金万两……”陈兴坐在床榻上，“别说陆家，若是她要，我们陈家也给不起。”
这丫头是对蔡家还有气啊。
蔡夫人当时虽然给了，但心不甘情不愿，过后还想图谋她的人，她的钱。
人家京城的陆家都拿不出，一个知州家怎么就有那么多银子。
过两日朝堂上，蔡家可麻烦了。
“人家李姑娘没问我们要。”
笨猪把衣衫挂好，回头看，陈兴一脸哀怨地盯着他，仿佛看一个傻子。
“老太爷，我说错了？”
“让你叫笨猪，真是抬举你了，出去！我要睡了！”
陈兴怒了一句，没由来地堵心。
现在不问，只怕日后问的东西，也给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