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人跟到林府就丢了。”两个伙计回来汇报。
“林府？”掌柜眯着眼，道：“那公子跟林府有关系？”
“是啊，跟着的路上，还听他问路呢，就是打听陈府。”
“属下跟着他到了陈府侧门的巷子里，人就不见了。”
掌柜道：“看来要夜探林府了。”
“要不要等上面的意思？”
“什么时候动一个商贾之家，也需要上面的意思了？”掌柜道：“只是夜探！”
福生药房今日关门特别早。
今儿个是发工钱的日子，掌柜的体恤大家，都让早些回去陪家人。
在药房里干活的老郎中也提前走了。
“老江头，你乐呵呵的，往哪儿去啊？”伙计们问，“得了银子，也没处花！”
老江头是个鳏夫，婆娘早死了，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
多少年了，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药房的。
今儿个破天荒啊！
“我去买壶好酒，到老廖家里去，我跟他探讨医术医理。”老江头乐得自在，稳稳地走着。
可他心里却乐不起来，要赶紧赶到廖郎中家里才行，可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了。
只等没人看他了，街市上的小摊贩纷纷收摊回家，街上也空了。
夜色中，老江头行走如风，鬼魅一般，不见踪影。
自从离开了山庄，多少年没有任务下来了。
前些日子才接到消息，说是要寻人。
寻的还是如此重要的人，老庄主的孙女！
他敏锐地觉得，此事与白天那个少年，有密切的关系。
福生药房的上家是何人，老江头还摸不清，能肯定的是，与百草山庄肯定不是一路。
若是说，他们双方都在寻同一人。
那么惟一见过这个人的廖郎中……凶多吉少啊。
老江头走到廖郎中的门口，抬手叩门。
“老江头？”廖郎中开门，也是满脸惊讶，他们平日并无往来，突然登门拜访……
“我今日得了工钱，打了壶好酒，来跟你说话呢。”老江头笑道。
还没等廖郎中点头，他自己先挤进门里，对着院里的廖郎中婆娘道：“吴大妹子，不介意吧？我还买了些糖，给孩子分了吧。”
“不介意，不介意，您老里边请。”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廖郎中的婆娘是个绣娘，日日在家中干活，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交情，只好先把人往屋里请。
只等老江头进去了，吴绣娘才对着自己男人，挤眉弄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廖郎中摇了摇头，他也费解。
虽说大家都是郎中，可东家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什么其他的往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没什么好事。
“快去准备几个下酒的小菜来。”廖郎中抖了抖衣袍，正色道。
“好啊，弄几个小菜来，咱们爷俩好好喝一个。”老江头爽朗道。
廖郎中走进屋内，在老江头面前坐下。
“老江头，什么事儿？”他直接问。
这边，福生药房内，干活的人都走了，只留下掌柜和两个精壮的伙计。
“头儿，我们怎么干？”
掌柜看着他们二人，想了想，道：“那公子说了，他来拿药的药方，是出自廖成济之手，所以，廖成济定然见过那个女人，也知道那个女人在哪。”
“那我去找廖郎中。”一个高些的伙计说道。
“我亲自去，你们去探林府，仔细查探，看人是否在林府藏着。”掌柜道。
“廖郎中是在林家开的医馆里当差，若是真与林府有关，恐怕不会说真话。掌柜，你要费些心思。”
“还用你们说么？”掌柜瞧着夜色渐浓，道：“分头行动！”
三人先后出了福生药房，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廖郎中家，炊烟袅袅，菜香四溢。
老江头深吸了一口菜香，陶醉道：“多少年没闻着这么家常的味道了。”
等菜端上来，他对着吴绣娘道：“大妹子，辛苦你了，你与孩子吃了饭，就到后面去吧，早些歇息。”
“这天儿还早呢。”吴绣娘皱着眉，有些不明白。
“让你去，你就去！”廖郎中郑重地盯着她，道：“哪儿那么多话！把孩子都带到后面去，没我的话，一个也不许出来，饭也别吃了，晚些再说！”
“好。”吴绣娘是个温顺的性子，但莫名对她发火，也有些不开心，她低喃一句，“好好说就是了，凶什么！”
老江头却是从头到尾都对孩子慈祥地笑。
闻着菜香，他忍不住吃了几筷子。
“您老怎么还吃得下。”
老婆孩子都进去之后，廖郎中变了脸色，着急道：“您快说，我该怎么做？”
刚才听老江头暗示，他已经知道了，昨日他去看诊的那个如天仙般的小娘子，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惹麻烦了！
“能怎么做，装傻呗。”老江头拿了几粒花生，慢慢嚼着，“你不过是个小鱼虾，怎么能去担这样的风险，我要是你啊，我就来个一问三不知，把矛头，都推到别处去。”
“我该推到哪儿去？”廖郎中就差没跪下来了，老江头这个慢吞吞的模样，当真把人急死。
“反正你就说不知道，打死也不知道。”老江头道：“有本事让他们自己去查。硬气些，假装背后有人。”
“可我没有啊！”廖郎中似懂非懂。
老江头道：“你也忒实诚了，别人怎会知道你没有？”
廖郎中似乎懂了，点了点头，这世上的事，不说破比说破要好办。
“记住啊，打死都不能透露，逼急了就胡说。”老江头喝了一口酒，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道：“否则你这一家就死定了。”
这话太重了，吓得廖郎中心跳漏了一下，差点没缓过来。
就在他还在想，该怎么应对的时候。
外面的叩门声传来了。
他稳了稳气息，抬步走去开门。
“哟，原来是范掌柜。”廖郎中尽力保持平静。
范掌柜提了提酒，道：“不请我进去？”
廖郎中紧张地往屋里一看，他心中猛然一惊，老江头哪儿去了？
范掌柜已经挤进了小院里，“老廖啊，你自己喝上了？嫂子呢？”
廖郎中轻吐一口气，道：“与我拌一两句嘴，带着孩子往后面去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他紧张地往桌上看，不仅是老江头不见了，他喝酒的酒杯，以及筷子也不见了，看上去到真像是自饮自酌。
范掌柜已经坐下了，就在老江头方才的位置上。
“老廖啊，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了，今日我来，是问你一件事。”他直言。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不能说。”廖郎中摇了摇头，一脸为难。
“哦？你知道？”范掌柜道。
“你就莫问了，我不过是替人办事的，为难我也没意思。”廖郎中强压着害怕，镇定地说。
看上去，到有些难言之隐的味道。
范掌柜一眼便明白了，只笑嘻嘻道：“你我是什么交情……”
“交情再深，也不如我一家老小的命重要，范老弟，我求求你了，莫为难我，我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廖郎中怕得抖了起来。
“你看你说的！”范掌柜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尺度，他站起来，拍了拍廖郎中的肩，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廖郎中看似什么也没说。
但是在范掌柜的心里，已经想到别处去了。
临离开前，他卡在门上，回首，问：“老廖，你只有一个东家，对吧？”
廖郎中不知他是何意思，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