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所的停尸房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整个空间里充斥着一股恶心干湿的臭味，以及药水的刺鼻刺鼻味道。白色床上躺着一具死尸，上面盖着白布，些许血迹沾到白布上，令人触目惊心。
饶是之前已经几番见过死尸，粟薇薇在踏进停尸房时，脚步还是停滞了下，脸上出现片刻的懵然，心里头突然产生了一丝恐惧，让她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一步。
Eric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在那张苍白如雪的脸上掠过，难得没有讥讽她的胆小。转过头去，信步往里面走去。粟薇薇顿了顿，也硬着头皮跟上去。
尸体上的白布已经被掀开，露出一具没有生气、没有血色、苍白裸露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好像睡得极其安静，除了手腕上一道极其明显的伤痕外，其他的没有任何伤口。猩红的血迹沾到她的脸部和头发，勾出狰狞血腥的丝线。
如果不是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粟薇薇可以自欺欺人说她只是睡着了。但现在，看着相识的同事，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时，眼睛里越来越觉得酸涩。
Eric站在尸体旁，微弯下腰检查尸体的情况，神情沉肃而认真，不时偏头跟旁边的法医说着什么。粟薇薇自知帮不上忙，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悄悄走到角落里站着，眼里牢牢盯着卢思思的尸体，心里一片沉寂。
Eric低头在尸体的口鼻上闻了闻，又向法医求证了自己的猜测。虽然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头涌过的寒流有多么森寒沉寂。尸体对他来说不是多么稀奇的存在，年少时的刀口舔血，见得最多的，不是敌人的尸体，就是己方的血肉。
眼前，躺着的却是一个极其平凡的职业女性。
微微收敛了心情，再度恢复冷静，寒眸眯起，他仔细将尸体全身检查一遍后，这才站起来，抬手将白布再次盖上尸体，转身往外面走去。
粟薇薇看了他一眼，连忙跟上去。
莫小刚立即迎上去，“纪老师，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Eric脱掉白色手套，掀唇正欲说什么，余光瞥见身边的女人也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突然话锋一转，问莫小刚：“你觉得是自杀还是他杀？”
“自杀。”莫小刚回答得毫不犹豫：“李警官之前已经看过，的确是自杀情况。经过尸检后，也确定死者曾经巨量服用致幻性药物，导致她精神紊乱，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用了刀片自杀。”
“另外，我们已经查到，卢思思的男朋友吴维，在他们的交往期间内出轨劈腿，卢思思感情失利，加上工作压力之下导致心情奔溃，最后心灰意冷之下这才选择了自杀。”
莫小刚说得头头是道，但Eric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下来。
粟薇薇心里也在挣扎。关于卢思思和吴维之间的恋情，还有这段时间感情失利的事，方才她已经打电话跟李警官说明了。此时联想起卢思思这段时间的遭遇，再加上她还嗑药导致产生幻觉自杀，这个解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真相真的会是这样么？
Eric看向粟薇薇：“你的意思呢？”
迎着他期待又严厉的目光，粟薇薇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我还是坚持，卢思思不会自杀。她那样好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失恋就自杀的。”
“你说的没错。”他看他一眼，沉声说：“现在，我们回公司抓凶手吧。”
意外来的太突然，粟薇薇张了张嘴，跟上去。
“什么去公司……诶，薇薇，纪老师，你们要去哪里？”莫小刚还是那个毛毛躁躁的警察，他从业不久，性子又偏向于比较大大咧咧的，让他捉拿犯人凶手不是问题，但要让他来抽丝剥茧推理查案，就显得困难多了。
粟薇薇回头朝他挥挥手，“你先在这待着，我们回公司看看有什么线索。”
说着，已经跟Eric上了车，莫小刚想要追来也不大可能，只好悻悻停下来，望着他们的车子迅速奔远了。
车子里，粟薇薇偏头看了他一眼，将这段时间自己查到的线索全都说了一遍，包括罗定的自杀案，同样到现在都没有线索。
Eric静静地听着她讲述经过，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俊朗的脸容仿佛刀削斧凿般冷硬沉肃。这样的他，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坐在他边上的粟薇薇，却觉得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远。
他现在的沉肃冷漠，是对案件的重视。
“除此之外，那个赵婧宣还有什么异常现象？”
“我记得昨晚上才九点多，我带了夜宵回到宿舍，靖宣当时已经去了她自己的卧室，刚开始我还以为她人不在，后来试探性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她才过来开门，说是在里面睡着了。”
粟薇薇蹙眉，仔细回忆着昨晚见到赵婧宣的情形，“不过，我觉得她当时怪怪的，如她所说，刚才被窝里爬出来的话，脸色应该红润惺忪，可她开门时，脸色很白，神色紧张，好像害怕我看到什么。后来又跟着我出来吃夜宵，我看她胃口不怎么好，但还是硬着眉头咽下去。”
“你带什么夜宵？”
粟薇薇一怔，答：“红豆糕。”
又软又糯的红豆糕，红红的，放在白色瓷碗里，红色的汁水沿着碗沿冒出来。
她心头一震，“你该不会怀疑她……”
“现在还不好说，去公司看看就知道。”
粟薇薇点头，倏地想起什么，莞尔一笑：“这次……谢谢你肯帮忙。”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看他这个样子，是打算认真查下去了。
“不是为了你。”他冷酷地道：“有时间来说些口头话，不如想想怎么给我个解释。”
粟薇薇瞪他一眼：“算我没说。”
车子还没到公司门口，粟薇薇就喊停下车，她可不想被公司人撞见，还以为她跟Eric有什么关系。在等电梯时，才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
“你打算怎么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