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在云层中遮遮隐隐。偶尔，会将一缕淡淡的光线投射下来，给这个寂静的山谷添一抹柔和。
“娘子……。”武王殿下微阖着双眸，心满意足地轻喊了一声。
佟嫣然背对着他，心情很是复杂，就好象揣着一只五味罐，什么滋味都有。
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开始，可以说是浑然不知情，可接下来，她便是浑浑噩噩中全盘接受，再后来，她似乎很享受武王殿下带给她的这种全新的感觉。
俩人都是初次，初次是美好的，却是笨拙的。
武王殿下更是不知所措，既怕弄疼了她，可实在又控制不住自己那奔涌而出的雄性荷尔蒙！
一夜的光景，让他俩领略了世间男女间最自然最本能的滋味，也让他们在沉寂下来之后，突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佟嫣然自然不能出口责怪他……。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可不怪他，心里却被一个东西堵塞着，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娘子……。”
武王殿下精裸的臂膀伸向佟嫣然的脑后。
佟嫣然往边上一躲，好半日才黑着脸道：“你还不起床么？”
“不想起，这被窝，是世间最舒适的所在。”
佟嫣然呼地一下坐起，却牵动了身体的某处，疼痛，让她不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王殿下猛地睁开眼睛，紧张之极，连连问：“你这是怎么了？”
佟嫣然扭过头去，扯严了衣领，慢慢地下床：“你好好躺着吧，这被窝如此舒适，最好一直躺着。”
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蛋。
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了她话中的寒意。
武王殿下顿时恐慌起来，这妮子是怎么啦？昨晚还挺配合的，怎么转眼便翻脸不认人了？
“娘子，这一大早的你上哪去？”
武王殿下试图将她抱回被窝。
佟嫣然猛地推开，瞪大虎生生的眼眸：“你还要脸不要脸？这要是被人看见，我还怎么见人？”
武王殿下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咱俩可是正经夫妻，夫妻行夫妻之事，这是人伦大道，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佟嫣然没心情与他多话，披起一件浅梅色的外衣便下了床。
武王殿下只得穿衣起床。
“趁现在没人，赶紧离开我的屋子！”佟嫣然悄悄地打开房门，四下探看了看，回头下令道。
武王殿下蹭到佟嫣然的身后，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占点便宜。手刚伸到半空中，却被佟嫣然一掌打掉！“走，快走！”
“娘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能如此过河拆桥吧？昨夜你可不是这般张牙舞爪的，温柔极了，如一汪水，相公恨不得化身其间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佟嫣然气得脸色铁青：“再不滚，我可喊人了！”
见佟嫣然真生气了，武王殿下既纳罕又有些不爽，但还是顺从地拿着腰带走出房门。
砰！
佟嫣然狠狠地关上房门。
整个身子无力地倚在门框上。想哭，哭不出来；想骂，又不知骂什么。
反正，烦躁的要死，看什么都不顺眼。
不知是关门声惊动了人，还是武王殿下在小院里练拳发出的霍霍声吵醒了别人。
片刻后，有人在外头叩门。叩门声轻重不一，就好象一个气极之人在喘着粗气。
佟嫣然以为那个人又转回来了，不禁气得低喊：“该死的，你还回来干嘛？”
咚咚咚！
佟嫣然火大！
“是不是你的魂丢在这屋里啦？”
“五小姐，一大早的为何如此火大？”
佟嫣然凝神一看，竟是“浮香”，也就是司马逸！
神色便有些讪讪的：“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浮香”哼了一声：“不是起得这么早，而是昨夜根本就没睡！”
啊！
心病之人果真吃不得冷糕！
佟嫣然吓了一大跳，脸色由原来的铁青变成了虚红色：“你……。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浮香”暂时没注意到佟嫣然的表情，边进屋边气呼呼地说：“奶娘昨儿也不知抽啥疯了，一夜不许我回屋，让我到马车里躺了一宿。那马车里哪是人睡觉的地方？山里的蚊子大，若不是我一夜警醒着，几只大蚊子合起来便把我抬走了。”
这倒有些奇怪了。
奶娘对司马逸虽有些严厉，生活上却是极关照疼爱他的。
昨晚，奶娘为何要如此对待司马逸？
“难道你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也不能这般折磨我啊，何况，这一路上，我啥错也没有犯啊。”
也是，这一整日，司马逸都是与自己在一起，没见他犯什么错啊。
“或者是，奶娘担心你不小心泄了底，露了本色，所以将你发配到马车里睡去？”
“浮香”边打着哈欠边道：“我也不知情，想不通。困死了，真是困死了。”
佟嫣然看了看屋外渐渐明朗的天色，“先忍忍，等会到马车里去睡。”
“浮香”嗯了一声，往外走，走到门边看到练得风生水起的武王殿下，又回过头，纳罕地说：“刚才我差点与武王爷迎头撞上，我看他好似从这里出去，手里还拿着腰带。”
佟嫣然的脸，顿时浮上了火烧云。
又气又急又羞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武王爷，我是武王妃，他进我的屋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浮香”看了佟嫣然一眼，他越发的不明白，就如此简单的一句问话，小姐为何会一付这样的表情？听她的话意，似乎是生气了。
“可他现在是阡陌而不是武王爷！”心里的那块石头，又沉甸甸地悬在了心口的当中！“浮香”梗了梗脖子，眼里的神色也不是太好看，“他若一再如此，我的易容术再好生了得，也难保他人瞧不出端睨来！”
佟嫣然承认“浮香”说的没错，可他这种酸溜溜的态度，又让她有种难言的羞窘与担忧。
“好了，我会提醒他多加注意的，”佟嫣然在简易的梳妆台前坐下，“你去把秀儿叫进来。”
嗯。
“浮香”刚出去，秀儿便和玢儿端着栉盆巾进屋来。
“小姐起得好早，”秀儿一边绞巾帕，一边笑着看向佟嫣然：“小姐的眼里有红血丝，难不成昨夜没睡好？”
玢儿凑过去一看，也道：“小姐果真是没睡好，不仅有红血丝，黑眼圈都出来了。”
佟嫣然脸一红，羞怯之极，仿佛被人看透了心事一般。眼睛根本不敢与她俩对视，将温热的巾帕捂在脸上，半天才找到一句：“你俩睡得可好？”
玢儿抢着回答：“好生凉爽，比京城凉快多了。奴婢一觉到天亮，睡得可好了。”
秀儿斜扫了玢儿一眼，笑说：“那是你，我可是左右睡不着，至到天亮后才迷糊地合了下眼。”
什么？
秀儿与玢儿睡在奶娘的屋里，奶娘的房间离这里只隔着一间堂屋。
秀儿一夜未睡，她会不会听到这屋里的动静啊？
佟嫣然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佟嫣然便借着去陪奶娘用早饭而急急地离开。
秀儿看着佟嫣然的背影，心里觉得，小姐似乎比平时更窈窕更妩媚了。
玢儿看了秀儿一眼，笑问：“秀姐姐，你看着小姐的背影笑啥呢？”
秀儿笑容一收，眼一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冲着小姐的背影笑了？”
玢儿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手指噙在嘴里，嘟嚷道：“没有就没有呗，做啥这般凶？”
“浮香”在旁看着，他觉得秀儿的神情有些古怪，可又分辩不出，到底怪在那里。
佟嫣然到了奶娘的屋里，奶娘已梳洗停当，正在整理换下的衣物呢。
“奶娘早，”佟嫣然走到身后，心疼地说：“放下罢，让秀儿她们整理去。奶娘腿脚不适，不宜久站。”
奶娘回过身，拉住佟嫣然，好似久未见面似的，上下打量，眼含笑意。
佟嫣然被看得有些毛毛的，“奶娘，不认识我了？看什么呢？”
奶娘收回复杂的目光，拉着佟嫣然坐在床沿上。
“奶娘，咋夜睡得可好？”
奶娘点了点头，将慈祥的目光落在佟嫣然欺霜胜雪的俏脸蛋上。奶娘的目光，冷冽，无尘，却像是射线，一下子射进了她的内心深处！
佟嫣然下意识地垂下头，扭着衣扣上的珍珠坠子，“我睡得也挺好……。”
唔唔。
奶娘慈爱地抚着佟嫣然的小手，很自然地看向门外。
武王殿下也不知何时结束了晨练，正边试汗边与“浮香”说话。
顺着奶娘的目光，佟嫣然看了一眼便羞怯地扭过头去，别有一付娇羞。
奶娘呵呵一笑，在佟嫣然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奶娘是在问：不知他睡得可好？
他？自然是指武王殿下。
佟嫣然的心，似乎要跳出胸口。脸红的，如蒙上了一块红布一般，连带着，耳垂与脖颈也红透了。
“他自然睡得好，没理由睡不好……。”
奶娘又抿嘴笑，这回，既不打手势也不写字了，而是侧着身子，看着佟嫣然。
“奶娘，你今儿好奇怪，”佟嫣然的手脚无处安放，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用早饭吧。”
奶娘虽也随后站起，却指着武王殿下嗯嗯了两声。
佟嫣然自然是看得懂，奶娘的意思是，让她多关心关心武王爷。
便嘟着嘴道：“他是男人，理应他照顾关心我才对。奶娘偏心，为何反让我去关心他？”
你们要相互关心。你太霸道，得学会体恤心疼自家的男人。
奶娘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佟嫣然咬了咬唇，红着脸甩帘跑了。
奶娘看着，眼里噙满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