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面端了上来，书生坐回了原位，一只手拖着腮帮子，依旧一脸花痴的看着杨花。
我瞧了眼杨花的碗，差点就掀了桌子！
乖乖，你这是牛肉面还是面牛肉，满满一堆牛肉铺在碗里，简直就像湖里爆发了严重的水葫芦灾，严丝合缝的，根本不透光。
我当时就不干了，夹起自己碗里一片薄如纸的牛肉，冲书生嚷道：“你丫的，我们好歹认识几年了，这次回来你不请我吃就算了，花了这么多冤枉钱，就给了我这货？你丫还是不是人呀？！”
书生摆了摆手，依旧对着杨花痴笑，随口道：“牛肉很贵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哟嚯，你也知道很贵的，那…….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我重重放下了筷子，指着杨花的碗吼道。
“人家姑娘身子娇弱，补充些营养怎么了？！”他还义正言辞，“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的，真没风度！”
我没风度？！我没风度就早掀了你这败家子的面摊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色鬼计较，况且面是我买的，不吃便宜了你。
我大口扒着自己碗里的面，真恨不得连碗也一起嚼碎了！
杨花得意洋洋的一直在笑，还故意当着我的面，把嘴里的牛肉嚼得“吧唧”乱响。
“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
杨花食量本就不大，浅尝辄止后，就不再继续。而是一块一块的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了我的碗中。
我又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自然来者不拒，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京畿爆发妖兽潮的事情。”书生并未在意杨花的动作，随口说道。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看得出杨花和我的关系，也看得出杨花不是丽春院的姑娘。其实若他曾经不沉溺于女色中，恐怕早就考取功名了。
“妖兽潮？”杨花皱了皱眉，似乎也没听说过。
“嗯，”书生点点头，“听说是北境荒漠里涌出的沙妖，由一只千年沙蝎王指挥，浩浩荡荡的，感觉像是军队一样。也不知怎么，就疯了似得进攻皇城。”
“你丫的，刚才你怎么不说这么仔细？”我一下抬起了头，死死盯着他。
他厌嫌地瞥了我一眼，不屑道：“你一个炼气期小屁孩，知道这么多干嘛？”
他说着，转向杨花，微笑道：“不过和筑基修士说嘛，就自然是要详细点了，对吧！”
“我去，你个渣渣也能看得出我们的修为？”我诧异道。
“什么话！”
他啐了我一口，自豪道：“别看我只是个凡人，但你可别忘了，我是博览群书的大儒。这不同的境界的修为，会有不同的状态表现，我只需随便这么一瞧，就大体能猜测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吗，我还以为你只会调戏姑娘呢。”我打趣道。
“诶，调戏姑娘不过是个小爱好，更何况……”他向我挑了挑眉毛，“更何况，不会观人眉宇，又怎能窃玉偷香呢，对吧？！”
哎哟，我去，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家伙色到极致，反倒是炼出了一手绝技！真印证了那句话，凡事只要做到头，就都能成神！
“可既然闹这么大，为何我一点儿也没听说呢？”杨花不解道。
“这我就不知道咯。”书生摇摇头。
忽地，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就又把脑袋凑近我们，小声道：“不过我听说呀，事情的起因是那皇帝老儿偶然间得到了一块天书残片，上面记录了一段炼制长生不老金丹的方法，其中一种材料就是土属性妖兽的内丹。”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推测，他一定是大肆在北境荒漠扑杀沙妖，以至于引起了妖王的愤怒，这才引来了妖兽潮。”
“切，开玩笑，若是真有那长生不老之法，我们还修毛个仙啊！”我不屑道。
“所以呀，中原那些修仙宗门都不愿插手此事，只有万剑门因为和皇城有世代约定，才会派弟子去守护。”书生说，“不过呀，就前几日传来的消息称，似乎万剑门也有点抵挡不住了，开始向各地求援。我想不出几日，此事就会传到这南方来。”
“我去，我现在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卖牛肉面的了，简直就像个探子！”我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诶，生逢乱世，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保不齐哪天就大难临头了，也好早作逃命的准备嘛。”他正色道。
“厉害厉害。”我不禁赞叹道。
心想，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不能小瞧了他。一个卖牛肉面的都这么高瞻远瞩，恐怕我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吃完了面，我就告别了书生，带着杨花去了市集。
今天是七夕佳节，自然是有灯会的，难得来一次，我自不会错过。
杨花自幼就上山修行，从未见过人间繁华，穿梭在七色迷离的灯火中，如同一只欢快的小彩雀。我也不去管她，任由她跑来跑去的。
回到丽春院，已是丑时，客人们和姑娘们都早已安歇，只是偶尔还会传来“嗯啊哦咦”的奇怪声音。
王妈妈并不会让我住厢房，因此我还是只能在柴房过夜。不过这么多年没回来，柴房虽然依旧简陋，但无论床铺还是桌椅，都没有落上尘灰。我知道其实王妈妈挺关心我的，只是她嘴巴上不会说。
杨花并没有选择打坐，而是一头倒在了我的床铺上，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看着酣然入睡的她，我真想就地把她给办了。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能仰躺在她身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我微微睁开眼睛，就发现杨花趴在了我身上。没想到，这位筑基期女修的睡姿也这么差，一点也不含蓄。
我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我和她都不是修士该多好，就能永远将这种安适延续下去。可毕竟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该要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告别王妈妈时，我有些不舍，但她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将一块月牙形的玉佩递到了我的手中，告诉我，这是捡到我时，我随身携带的东西。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没告诉我。她说，白养了我这么多年，总要收点利息。
我又笑着问她，为什么现在又给了我。她说，那年把我卖了的时候，她已经赚了够多了，想积点阴德，所以现在就还给我吧。
其实我知道，她心里很清楚，当年我离开，是会再回来的，但这一次，她知道我不会再回来了。
姑娘们哭得稀里哗啦的，就连杨花也被感染，偷偷抹着眼泪。但我和王妈妈这两个当事人却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这让身旁的众女一头雾水。
回合欢派的路上，杨花问我，为什么我一点也不伤心，还在笑？
我告诉她，并不是每种感情都必须表现出来的，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表达。
回到合欢派后，我觉得我已经做好了筑基的准备，于是就去向极乐讨要筑基丹。
极乐眯着眼睛，看着我九层的修为，含笑道：“现在筑基，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点，要不，我带你再去历练历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