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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薛宝珠正歪在墙角,听见脚步声正稀奇,转眼就见到来人是裘和,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口。

“宝珠!”到了最后几步,裘和疾步上前仿佛早已按耐不住急切,他双手扶着栏杆,上下打量了才从地上站起的薛宝珠,见她并无外伤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两日身处这阴暗潮湿之地,又身陷莫名案子里头,薛宝珠也憔悴了不少。裘和看了揪心,“宝珠,你别怕,我不会叫你有事的。”

薛宝珠噙着眼泪点头,“外头怎么样了?我那日被抓了进来,一直还未有人来问过我话。而且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裘和,华严寺那边出什么事了?”

“那日布施出了岔子,吃了素斋的两三百人都有中毒迹象。”其实到晚上已经有十数条性命死了,可裘和怕宝珠听了越加害怕,并没细说。他这趟进来,一是为了确认宝珠无碍,另就是为了知晓当日在厨房可还有发生什么事儿没。

薛宝珠这两日早来来回回仔细想过当时情景了,当即断然摇头,“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华严寺的厨房我从前进去借用过,里头的烧饭僧人我也都见过。那些菜下锅前我都瞧过,都是新鲜挺脆的……”说道此处,薛宝珠忽然停了下来,“确认了到底是哪道菜出了问题没?”

“只说是斋菜,这案子办得严密,那苏县令不许人往外透露一个字。”裘和低着声音道。斋菜出事后,苏牧山倒是动作极快,立即抓了几个关键之人。可华严寺里头的几个和尚早前就一一审问过了,非但是审问过了,而且是逐一放了。如今只剩下个薛宝珠还被关在里头,这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怕到最后理不清了,苏牧山便要推她出去认罪伏法了。

薛宝珠知道他能进来一趟不容易,挑了这段时间自己想到的要紧事来说。“那些斋菜经过我手的时候一定没问题,可到了头来去叫人中毒,是不是当中叫人搁了毒?”

“我已去查过。”裘和这两日早将但凡要能想到的事都去查了个遍。那斋菜的分量极大,薛宝珠做了之后便让那些做饭僧放入了木桶中,运出去的时候皆是两人一道的。他同王大虎两个仔细查过斋菜经手的几人,他们的确没那个机会更是没那个动机。

如此一来,薛宝珠所有的猜想都叫截断了,一时思绪全无,全像是陷入了困局。她看向裘和,见他眉眼郁结不畅,显然是外头进展不顺。薛宝珠细想自身可又得罪了什么人,可转念又觉得说不通。她哪里同人有过这样大的深仇大恨,要让那个下毒之人用这几百人的性命做陪。更何况,他既是能将这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在她这八宝楼就能动手了。

神不知鬼不觉……

薛宝珠心口猛跳了一记,“那些人中了什么毒,都是那些症状?”

“……大半数都的出现了口唇青紫、头晕、呕吐的症状,再又严重的就是昏迷、口吐白沫。”裘和眉头皱拢起,“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薛宝珠心里头确实有一念头冒出,可又不敢断定。“那可有验出是什么毒?”

“几个大夫应诊后皆说中毒的症状同硝毒相同……”裘和如此说,可仔细一想,忽然想到了不对的地方。他下午去大同医馆,见到那些个人皆是先前症状虽喝着药,却好似并无丝毫转好的迹象。难道……难道说是……“这不是硝毒?”

牢房中里安静得很,呼吸间闻见的都是触鼻的霉味。裘和的这声音压得及其低,虽是这样,可壁上烛火却好似晃动了两下。

薛宝珠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点头,“对。我怀疑……是盐有问题。”

裘和拧眉,盐是每道菜必要用到的调味,确有可疑。只是,华严寺厨房里的东西理当都验过了才是,盐里若是被搁了毒,岂会验不出?不过,薛宝珠自是提了这么一说,他出去后自然要再去查。

正当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薛宝珠出声道:“朝廷掌控天下盐矿,但凡用盐皆是官家售出。可到底有人经不住里头巨利,便会铤而走险的制私盐。私盐来源便不正,制成过程中也极易出现差漏……”裘和方才所说的症状十分像食用了这东西所产生的中毒症状。

裘和从未听过这事,“我出去后立即去查。”

这话还未落地,外头传入了轻盈的脚步声,苏温久等人不出只好入内。“裴……”她刚要称呼裘和本姓旋即止住,思及他此前所说,自然也是帮着一同隐瞒下身份的。“时辰不早了。”她心里头再如何着急,口中出来的话也只点到即止。

薛宝珠看着来人,杏仁眸中掠过诧异,不自主地抿紧了唇,心里头惊疑着这两人如何认识了。不然事儿闹得这样大,裘和哪里能这样轻巧的进来。她抬起头,复又看向裘和,抿着唇似乎迟疑了一阵才道:“那你快出去吧。”

裘和点头,见她眼帘低垂长睫轻颤,心竟也似被扯了几瓣,“宝珠——”他只是唤了她一声,旁的什么堵在喉咙却不能再出来了。

分别时刻,薛宝珠知道自己摊上的是大事,再往后根本不想多想。她怕自己心智不坚过会要掉眼泪,忙点了头起来:“我知道的。”

等两人走远了,苏温才听见后头牢房深处出来的细细弱弱的哭声。她朝着裘和看,竟觉得他后背有些僵直,像是在克制隐忍。苏温停下脚步,想要回头张望一眼,到底没停下仍是跟了上去。

出了衙门,裘和停下来跟苏温告别,苏温却道:“裴大哥想要救那位姑娘,我岂能不出力?我跟着一道去,不定还能帮裴大哥出出主意。此事事关重大,我看那位姑娘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更不想这许多人莫名受罪。”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往来行人也少,裘和知她本性至真至纯,说这话必不能是虚伪之举,“今日太晚,你一姑娘家到底不方便,先回府去吧。”

苏温正待开口坚持,见他视线落在自己手中抓着的那块令牌上,陡然想起险些忘的这事,只好道:“好,那裴大哥我先回去了。再要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找我。”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这几日都会在大同医馆帮忙。”她的想法简单,只想替裴劭早早了了这桩。

“嗯。”裘和应,目送了软轿离开才折去找王大虎。

王大虎就守在华严寺中,一心惦记着能不能从从这再找些有用的线索。可万万没想到掌灯时分又闹了一桩大事。他一见着裘和的面,便忙不得先开了口,“那了善和尚死了!”

裘和记得先前他就查过这了善和尚,他是庙中负责采买之人,查下来的确并无可疑。可这时候怎么……死了?

“这和尚也是个死脑筋,得知死了人便说也有自己的孽在里头,道是自己没管好厨房才会有了这祸事。今儿掌灯时分竟拿了个蒲团在大雄宝殿里头对着菩萨作法圆寂了!”王大虎急得不成,额头上的汗直往下落:“这可怎么办!”

“他采买可有账本?”裘和稳了心神问。

“……”王大虎深吸一口气,拍着大腿道:“对!对!应当有账本的!”

七月初八,天边刚刚亮起了鱼肚白,汴城县衙门的公堂门外围聚了不少人。这日正是衙门的放告日,即是华严寺投毒一案开堂问审的日子。

说起这桩,已经过了好些天,大家伙都等着一个结果,城中参加华严寺盛会的人多,家里或多或少都躺了一两个被救回来的,一想起亲人遭的那份罪,对今日公堂被问审的就多份怨气,只吵着要县老爷给公道。

庭外吵嚷一直传到内厅,苏牧山一袭笔挺官服,在师爷的陪伴下走到了前面,神情肃穆。这是他上任来办的第一个大案子,且牵涉十八条人命案子,上至京师都十分重视,他也有心借着这桩案子表现表现,今年年底绩效得了优说不准隔年就能稳步升迁。

“苏大人,您可得为大家伙做主啊!我儿就是叫那恶女谋了性命,大人一定要让她偿命!”说话的妇人一身素缟,通红双眼布满了血丝,抓着门前拦着的木栏饶是激动喊道。

“珍嫂子莫要激动,苏大人是大大的好官,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公道。”旁边与妇人相熟的胖妇人扶了她一把,一壁道,“可怜珍嫂子的儿子今年才八岁,活泼伶俐,这一下没了……唉,作孽啊作孽!”

“可不作孽么,连累华严寺的了善大师负疚圆寂,这薛宝珠也够能耐了,死后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有人咬牙切切。

“可不是,做生意的都是钻钱眼的,哪会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她上赶着做,是要讨好名声是不错,明面上是不收钱的,指不定暗里又从哪里想了法子,调了食材惹出这风波也说不准啊!”

“是啊,我听衙门里当差的二姨夫的堂妹的小叔说好像是盐有问题,正查呢!”

“嗐,这都传了几回了,一会儿是菜,一会儿是佐料,哪个做的准的,还是看看今个大人怎么判的罢!”

站在人堆里的刘四儿闻言神色露了一丝古怪,却是很快就掩了去,装着和大伙一样往公堂之上探看,偶尔还随口附议两句。

苏牧山听着底下议论一阵一阵,待坐下后,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肃静!”

“威……武……”听到知县大老爷发话,站在公堂两旁的衙役们异口同声地呼喊起来,同时“砰砰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衙杖跺地,甚是肃穆。

见公堂内外鸦雀无声之后,苏牧山满意的点点头,缓缓地开口说道,“王捕头,去带薛宝珠上堂!”

站在公堂一侧的王大虎走了出来,向前领命之后就走出了公堂,不多时就将薛宝珠从牢房内提到了堂上。

薛宝珠被按到在地上,正对着苏牧山跪下,身上灰扑扑的囚服隐约能瞧出原来白的底色,穿在瘦弱的她身上却是宽松,听到身后呼啸而来的怒骂,怀疑她居心甚至有诋毁的,夹杂着诅咒字眼,叫她僵直了身子,神情晦暗。

公堂外,隐在人群中的一人牢牢盯着那道纤细身影,眸光深沉。

“主上,小掌柜在牢里得人打点妥当,未受委屈。”一旁的尹奉与几同伴略有技巧的将主子与人阻隔开来,一壁低声道。

裘和垂眸,紧抿着唇不语,他下巴已经冒了短短青茬,这几日亦是不好过。尤其是在捡到那抹纤细身影时心中更是暴虐难抑,那是他搁在心尖上的人,恨不得百般疼宠的,却遭受这般,如何不心疼难受。

公堂之上,苏牧山睨着底下跪着的少女,再看了眼桌案上的问讯词皱起了眉头,连着几日提讯,得到的都是一样的供词,这丫头恐怕难弄得很。

“薛宝珠,据本官调查所知,你一向在做生意上惯会使小聪明,也是惯有伎俩,此次借由华严寺布施的机会中饱私囊,令参会者深受其害,中毒轻微者逾百人,丧命者一十八人,皆因你一己之私酿成如此惨案,你可知罪!”苏牧山一拍惊堂木,责问道。

“大人,民女冤枉!”薛宝珠已从这两日的问讯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不知从何说,即使裘和说会想办法,可心底仍生出几分惶惑不安,尤其对上苏牧山的目光,那种感觉更甚。“大人,民女和这些人素无冤仇,何苦要下毒!”

“何苦?”苏牧山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簿子往前一掷,对着她道,“这桩案子查得明明白白,本官已经命人查了所有人,独独你最有嫌疑。薛宝珠!你可没想到了善虽死了,他却还留下账本!这账本里头清清楚楚指明了当日,你改动了里头一道菜品!薛宝珠,你说说这早拟定好了斋菜,为何到了事到临头你就改动了?”

薛宝珠愕然,继而拧起眉头平声问道,“大人!从未有过规定说不允准更改素斋的菜品,民女身为厨娘,自然想将东西往好了去做。难道大人紧凭了这一点就要定论民女的罪?倘若如此,民女不服!”

“好你个牙尖嘴利!”苏牧山狠狠拍了一记惊堂木,原先拥在门口还有嘈杂私语的民众一应噤了声。苏牧山卯足了劲头,非要要这桩事上博出个好名声、大风光,此时叫薛宝珠一呛,很是觉得有些丢了颜面。“这天底下犯了事叫人抓起来的,没一个最开始不是喊着自己清白无辜。薛宝珠,本官瞧你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看你嘴硬到几时!”

“来人,传华严寺的和尚。”苏牧山招了那庙里在厨房做活的和尚才应话,叫他说的正是那日薛宝珠改了菜品连忙叫人回八宝楼拿酱料的事。

“薛宝珠,你说说可有这事?”

薛宝珠不能反驳,这真有其事,何况她办这桩事的时候也没避着大家。苏牧山召来一个人问是有这事,召来十个人也是一般回答。“回大人,的确有这事。”

“呵——亏得你肯承认,否则这外头还有四五个当日一道与你在的和尚能出来佐证!”苏牧山见事态虽然稍有波澜,可大抵还在自己掌控当中,不由脸上神情跟着从容许多,先前的急躁褪下了不少。他从案台后起身走了出来,正不偏不倚站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负手而立,直教人觉满身皆是浩然正气。

“当日你取了酱料,便用在了素斋当中,最后竟连着放酱料的瓮罐都亲自动手洗了干净带回去了,是也不是?”

薛宝珠仰起头,只觉得他双目圆瞪露,分明只有凶恶,哪有半点公正。“大人问话……民女不能答。并不是民女心虚答不出这话,而是大人问话有循循善诱之意。民女不过是做了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在大人眼中却成了行为可疑。”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倘若今日在堂上当着众人的面她不能据理力争,只怕等待她依旧是无人搭理的牢房,更甚至是……死亡。

“大人既说民女可疑,那民女为何要下毒?民女的八宝楼前身便是因为食材方面的缘故坏了名声,民女绝不敢重蹈覆辙,即便是要下毒,为何不避耳目还要如此堂而皇之的用自家东西?”

苏牧山气噎,他早叫幕僚的商讨了这事,如何将罪推到薛宝珠身上如何结案都是商量好的,只等他过了这堂并能落案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这般的难缠!

“混账!本官早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你却还在砌词狡辩!一面之词如何足信,本官只信摆在面前的证据。”苏牧山恶狠狠朝着左右持杖衙役,“来人,给本官用刑,用到她肯说实话!”

堂外不少皆是此案牵连的百姓,早对下毒之人恨得咬牙,这会见新县令开审凶手,又要下重刑,当即鼓掌叫好,群起群涌的喊起了青天大老爷。

苏牧山受用无比,可等目光撇过薛宝珠面上时不禁微寒震慑。小小女娃,如何跟自己作对。可这也怪不得别人,可惜就可惜在,此案必须要了结,既无旁的证据能证她清白,也无旁的嫌犯,这事……便只能落在她的身上。

衙役如何会心软,得了吩咐便拿了刑杖过来了。薛宝珠此时完全清楚了这位新任县太爷的心思,才走了个黑心肠的黄县令,可没成想来的这个苏县令有过之而不无极!“大人尚未弄清事情真相便对民女草草用刑,如何对得起外头喊的青天二字!”

“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皆为其职责。作为百姓的父母官,要承受得起父母二字!如此错判,民女不服!”薛宝珠定定凝着他,联系这几日终于想到了不妥之处。这人前头并未仔细审问,而后那些也像是走过场的,这些证据本不足以,可偏也寻不出证她清白的证据,便要判她有罪,这哪是什么好官,分明是虚伪透顶的伪君子!

“休要胡言乱语!”苏牧山叫她一番顶撞,划过一丝不虞,可到底浸淫官场久了,端的不动声色,“本官自上任以来从未判过一件冤假错案,你也不例外!”他转过身,对着左右道:“先掌她的嘴!”

话音一落,外头更是一片叫好声。刘四儿被挤着,亦是看向公堂上的少女,神色变幻化作轻松,薛宝珠啊薛宝珠,看来你真是命不好,不过……也是活该。随着心中念头,竟也随着人潮喊起好来。

薛宝珠见上前来的衙役已经撸起了袖子,知道这一顿打怕是避不了了。她心中仓惶不定,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却被人大力的抓住了左右胳膊,半点动弹不得。

“大人,且慢。这案子尚有疑点,不知大人可否听小人一言!”一道气弱的声音骤然拔高之下显得有一丝刺耳,一青衫男子奋力挤着人群往前,待到拦着的那处弯腰作揖,“小人京城陆之沧。”

人群因为这一变故哗然,有人认出是陆秀才,怕他不清楚事情,便要同他说道这桩,莫要再掺和进去,薛宝珠落此下场是应该。

陆之沧立在公堂外,神色淡然,仿若置周遭于无声,只隐隐透出一种与周遭不符的高深莫测来。

苏牧山在瞧见人的时候就怀疑眼错,待得他报了名号,神情更是异样,旁边的师爷撇着小胡子惊诧上前低声与他道,“这陆之沧可是当年名震京城,被圣上封为天下第一状师的那位?他不是退隐了么,怎么会在此处出现?”

竟还管上薛宝珠的闲事?

苏牧山心中何尝不是有这疑问,可底下站着的确是陆之沧无疑,京城关于此人的传闻许多,然官道上也只说此人背景神秘得很,当年能将权倾一时的项太傅拉下马本领不可小觑,也莫要得罪。若是他不认得便也罢了,偏偏曾经照过一面,此时推说不认得将人轰出去也是不能的了。

“陆状师既为薛宝珠请命,本官听上一听也未尝不可。”苏牧山僵持片刻,只好邀他入内。

陆之沧款步从容被请入内。

“陆秀才……”薛宝珠惊喜夹杂,没想到薛宝霖的师傅会为自己出头心中松快不少,转念又怕到最后沾惹上官家落不得好。

陆之沧朝她宽慰一笑,一手背到身后暗暗揉了揉被踹疼的一处,心道自己不过晚了片刻,那人下手也太不留情面了点,可想到那人许自己的好处,揉了两把又放下了,直奔主题,“大人因薛宝珠为华严寺筹备食材佐料一事判定薛宝珠有罪是否太儿戏了些。”

围观的众人闻言当是他为薛宝珠开脱来的,晓得他为薛宝霖教学,自然以为是一条船的,对其也有了怨气,明明大人都已经定了案了,怎能容他再油滑狡辩。

“大人查出来的事如何会假!”外头有人喊道。“若不是薛宝珠,还能是谁!”

陆之沧转身,直盯着那人冷然道,“薛宝珠同华严寺无冤无仇,为何一定她就是凶手?”

“说得不错!”许久没说话的苏牧山忽然出声,他绷着面孔,实在叫人看不出喜怒来。只这一声低低沉沉,是用了几分力气说的。“酱料多是腌制而来,极易发生霉变制毒。华严寺多余人牵连,岂能让陆秀才说得如此轻巧。无冤无仇难道就能无过?且不论她是诚心还是有意,东西出自她薛宝珠……她就不能无辜!”

“酱料来源八宝楼都有记录,可在此之前那酱料都是薛宝珠做了给自家几人吃的,大人疑心酱料,为何不彻底查仔细了?我手上这份就是从八宝楼打包出来的酱菜,里头正用了斋菜里用到的那酱料。乃是薛宝珠去华严寺前做的,不如大人叫人来查验查验是否有毒。”陆之沧从袖中取出一物高举。

待得衙役取过,陆之沧拱手道。“大人先前怕是错了。有毒的并非酱料,而是……盐。”

苏牧山皱了记眉头,“盐?”

陆之沧点头,再请当堂查看那了善留下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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