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地仰头看着伞下的他。
顾余生静静地俯视着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她，莫安笙积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滚落出眼圈，混着雨水缓缓而下。
她冻僵的手抬起，想要去拉他的衣服下摆，给自己一个依靠。
只是刚碰到，就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顾先生，这是您认识的人吗？”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穿着打扮很商业女强人的人撑着黑伞走了过来，站在顾余生的身边。女人长得很美很性感，跟顾余生站在一起很像是一对志同道合的佳人，莫安笙呆愣的看着，这个女人有些熟悉，好像跟北城地产也有合作过。
“顾先生，我看你朋友脸色很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
莫安笙深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很狼狈，湿发贴在脸上，青白的脸比鬼还恐怖。
她不去看他们两个，撑着凳子起身想走，顾余生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然后把她往怀里一拽，雨伞大多数都罩在她的头顶，他露在外面西装立刻晕染开大块的水渍。
顾余生什么也没说，就强行搂着莫安笙走向轿车，然后打开后座车门把她塞进去。
女人一愣，反应过来忙追过去：“顾先生……”
发现莫安笙坐了她原来的位置，她更是有些后悔刚才在车里竟然为了跟顾余生多聊而谈起这个傻傻站着的女生，要不是她开口，顾余生也许根本不会发现这个女人……
顾余生偏头看了眼撑着伞巴巴望着自己的女人，有些不耐的皱眉：“你自己回去吧。”
女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等她反应过来时，路虎已经开出老远一段路了。
……
车内开着暖气，莫安笙依然冻得浑身发抖，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把外套脱了。”
莫安笙偏过头，顾余生已经脱下西装，然后丢过来，“穿上。”
西装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地，莫安笙愣了几秒，然后脱了自己湿透的外套穿上了他的西装。
“谢谢。”莫安笙低低地说了一句，她原本苍白的脸蛋被暖气吹得染了几抹红晕。
她低着头，长发湿哒哒地搭在一边肩上，露出雪白的脖颈，平添了几分弱不禁风的风情。
顾余生从她细白的脖子上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坐过来一点。”
莫安笙有些走神，闻声有些不解地看他。
可他却没在开口，直到她再次低头时，顾余生却往他旁边凑了凑，她搭在座位上的手指扫过他的西裤，想要往旁边挪挪，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贴着她的左脸颊，轻轻地，却很有力道地，把她的头按向他的肩膀。
前面的隔绝玻璃已经自动升起。
“睡吧。”她靠在他的肩上，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膛。
莫安笙却没有睡意，她抬起头看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安心却躲避不开心底的疮悲凉，她溢出眼眶的泪滴在他的手背上，很烫，他稍稍低下头，再看到她眼角闪烁其泪光的时候吻了上去。
柔韧的薄唇印上湿热的眼角，莫安笙不自禁地战栗，想要去推开他。
迎面而来的一声车鸣笛声惊醒了莫安笙。
她的心跳很快，唇齿间的温度像是烫到了她，她堪堪地撇开头，却看到让她更窘迫的一幕。
顾余生的西裤中间居然支起了小.帐.篷。
仅仅是一个吻，他就起了反应，并且没有克制住直接暴露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莫安笙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红了。
车内格外安静，顾余生已经放开了她，两人各自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
车子开回了他的公司，他们直接从停车场坐VIP电梯去了他的办公室。
直到洗好澡穿着顾余生的衣服出来，莫安笙整个人还晕乎乎地，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上来了？
顾余生的西装丢在床上，人并不在休息室里，莫安笙想了想，还是过去拿了他的西装挂到衣架上，找来吹风机吹干上面的水渍，然后又替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休息室。
莫安笙拉开休息室的门出来，就瞧见顾余生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着文件。
她不想打扰他，放轻脚步走去接待客人的沙发区坐下，然后被茶几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照片里，顾余生抱着还是小不点的顾谨言，父子俩的表情截然相反，顾余生的脸有些臭，顾谨言笑得跟善财童子似得，穿着一套喜庆的大红唐装，头上只有一小撮毛发，咧着小嘴露出两颗门牙和粉红的牙床。
莫安笙越看顾谨言越觉得可爱，所有的坏心情貌似只要一遇上顾谨言都会化为乌有，她捧着照片忍不住想要去亲亲上面这个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办公室里忽然就响起顾余生淡淡的声音：“那是谨言周岁的照片。”
莫安笙转过头望向他，顾余生没抬头，一边看文件一边无心地说着：“他从小就喜欢拍照片。”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过来：“好像有一部分就在书柜的抽屉里。”
莫安笙对上他幽深的黑眸，他就像是特意在解释给她听，莫安笙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我可以看吗？”
抽屉打开，看到满满的照片，莫安笙有些惊讶，一张张地拿起来，有不同年龄的顾谨言。
有些是顾余生跟顾谨言的合照，几乎每一张顾余生要不是皱着眉要么是黑着脸，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但顾谨言的母亲从没在照片里出现过。
难道真的是这样，在谨言一出生的时候她的妈妈就去世了吗？
“你喜欢哪张照片？”冷不防耳边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莫安笙有些惊到，手里的照片掉回抽屉里。
顾余生离她很近，就站在她的身后，无形中给她一种压迫感。
“他刚出生那会儿每天都哭个不停，陈妈怎么哄都没用，我只好带着他上班，经常他捧着奶瓶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工作，还有这张照片，是他三岁时在迪斯尼拍的。”
顾余生从她身后伸过手去拿抽屉里的照片，这个姿势有些暧昧，远远看着，就仿佛是他抱着她在欣赏照片。
莫安笙看到顾余生拿出了一张顾谨言坐在旋转木马上的照片，一时忘了两人的尴尬姿势，顾余生的声音很近，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气息都喷在她的发间，丝丝缕缕的清冽气息仿佛渗透了每一根发囊，“他那个时候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居然偷偷的溜了进来，要不是到处看监控，都差点要立案报警了。”
莫安笙听他这么说，又看看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她摸着照片上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说不上来的心酸，可同时又觉得无奈。
原来偷偷溜出来是从小学的技能啊。
“他小时候经常会问我别人都有妈妈，他为什么没有妈妈？”
顾余生突然看向她的侧脸，“那时候我回答不出来，如果他现在在问，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
莫安笙回过头看他，她的脸颊擦过他的唇角，他挨得那么近，两人的心跳都听得分明，而他凝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而专注，她突然变得不知所措，“我……”
“如果谨言的妈妈还活着，她会想要谨言这个孩子还是觉得……他只是个累赘？”
顾余生听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扯紧了莫安笙心里的某根弦，他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不容她忽视。
莫安笙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发不出声音来，她的双腿有些打软。
顾余生却没放弃，他低沉缓慢的声音就像一座大山一点点压在她的身上，“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她会怎么选，如果她有一个谨言这样大的儿子，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在办公室里持续地响着。
顾余生终于从她的身后离开，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什么事？”
周身的压力消失，莫安笙暗松了口气，但她还是不敢去看顾余生，只是低头看着那些顾谨言的照片。他的话不轻不重，却恰好触动了她深藏在心底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曾经也生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她只是提供了一个子宫。
那边顾余生已经挂了电话，望着她：“我家里出了点事，要赶回去。”说完他进休息间穿了西装拿着大衣出来，拉开办公室门出去之前，他又回过头来：“下午记得去接谨言。”
莫安笙被他那双幽深的眼睛盯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满意地离开。
站在书柜前怔怔地，很久莫安笙才缓过神，她走到沙发坐下抱着自己的双腿，静静地发呆。
时间一晃眼就过得很快，她还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恰巧司机给她打了电话：“莫小姐，少爷让我开车送您去接小少爷。”
离开前，莫安笙趁着室内无人，从抽屉里偷偷拿走了一张顾谨言的照片，跟摆在茶几上的那张一样，是顾谨言周岁的时候，但照片里只有拿着小算盘坐在地毯上的顾谨言，没有沉着脸的顾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