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告。
龙吟虽不明白龙尚书为何如此单点自己，但还是乖巧应下。
一家之主发怒，满桌子人都不敢再惹是生非，龙吟也算借光得了片刻宁静。
她本就不愿意和龙舞秦氏说话，借机低头盛一碗汤，打算陪完家宴，便回去休息。
偏生对面龙舞最近顺风顺水，有些得意忘形：“姐姐，这眼见临近年关了，大家都赶制新衣裳，你怎么却将这压箱底的翻出来，可是月钱不够用？”
龙吟若有似无扯了扯脖领：“没事，最近天凉而已。”
龙舞眼尖盯着龙吟动作，眼神若有似无瞄过：“是吗？”跟着好似恍然大悟：“对了，明日我出嫁想要姐姐陪着，姐姐不会不应吧。”
龙吟神色为难。
龙舞继续道：“姐姐送嫁的衣裳，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龙吟就知道龙舞今天是在这等着自己，吃了两口汤，干脆起身：“爹，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您和奶奶二娘慢用。”
跟着起身，人刚走到门后，身后龙舞便递给秦氏眼色拖住龙尚书，自己追了上来。
“姐姐等等我。”
“做什么。”
龙舞故作亲昵挽住龙吟手臂：“衣裳我叫听雨待会儿给你送去，后园雪景不错，姐姐陪我走走，消消食吧。”
龙吟回头，见一家子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骑虎难下颔首：“也好。”
龙舞所谓消食闲话，龙吟不用想也知道是挑衅。
果不其然，两道身影刚穿过角门，龙舞便冷下小脸，放开龙吟手臂。
“姐姐可真是深闺寂寞。”
“你看到的，并不是你以为的。”
“不要装了，刚刚晚膳时我都瞧的真切。”眼神犀利扫过龙吟脖颈，冷笑攀上唇角：“我早就怀疑你是不洁之身，今天没想到你不打自招。”
角门边光线昏暗，龙舞只看到她脖子上青紫，却分辨不出形状。
龙吟也懒得辩解。
“呵，你那些破烂事，我也懒得再管，明日我嫁给世子，人生更上一层楼，而你，只能找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亲热，将来结果如何我都能料想的到。”
龙吟扬了扬眉梢，不置可否一笑。
还一生？预料的可够长远。
要是没有遇到苍郁一事，她或许还有心思在这玩两天，但现在保命要紧。
至多，只能在这留两个月，有限的时间内竭尽所能找到木刻书回到现代去。
这鬼地方，搞不好随时要人命，昨晚要不是她机智，现在也不会有命在这和龙舞闲磕牙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龙舞欲推龙吟肩膀，后者反应敏捷一把捉住其手腕：“适可而止。”
“这话该我说送你才是。”龙舞挣脱龙吟桎梏，揉着手腕嘲讽看她：“明日是我的大日子，你最好按部就班听我娘的安排，不然我要你好看！”
“说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吗？”龙吟一指角门墙外。
“你……”
龙吟含笑，在龙舞诧异凝视下转身，步履轻盈抄近路回到芝兰园。
“龙吟，你早晚有一天会跪倒在我脚下的！你记着！”
夜深园寂，只有她空旷的嘶喊，却无人回应。
室内光线昏沉，一灯如豆。
龙吟刚到寝房，准备宽衣休息时，听雨便受命给龙吟送来衣裳。
龙吟特意让绿水多掌了两盏灯，将室内照的通亮，自己则换上送嫁衣，检查确保龙舞没做手脚。
不得不承认的是，龙舞最近为了对付她可谓费尽了心思。
晚膳时自己不过抚摸两下脖子，便被她逮个正着，现在又送来这恰好完全展露指痕的广袖对襟裙。
衣裳是好，深浅适宜的樱红色，不会盖住新娘子的风头，又不至于埋没人群。
龙舞以为自己脖子上是吻痕，打定主意让自己出丑。
但小丫头和自己斗，还是嫩了点。
贴着喜字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摆。
长廊下，龙舞自以为训斥了龙吟，心头大畅，回到自己院子小歇后直接奔往秦氏寝房。
本该夜深人静时，但因为龙舞将要出嫁，府中上下无一人敢去休息。
龙舞道秦氏寝房时，秦氏正在检查龙舞的嫁衣。
烛光下，珠宝坠在锦绣金线钩织的锦绣上，光华闪耀，凤凰展翅，傲视天下。
龙舞伸手颤抖抚过以红宝石镶嵌的凤目，声音都有些颤抖：“娘，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相对于龙舞的激动，秦氏坐在一边则有些郁郁寡欢。
“娘，你怎么了？”
“舞儿。”秦氏拽过龙舞小手，亲昵拍了拍龙舞手背：“娘对不起你，如果娘再有一点点能耐，必然都会让你嫁给皇子，乃至天子的。”
“没事的，苍云现在虽说是并无大权的世子，但上头毕竟有老王爷在，皇上对老王爷宠信非常，将来苍云封官拜爵都是可预见的，舞儿要荣耀一世。”
“荣耀？明日你便要出阁了，这些话，为娘本不该说的。”
“怎么了？”龙舞做到秦氏身边，背后便是火红的嫁衣，唇角忍不住勾起，分析道：“娘，我之所以抢龙吟的未婚夫，不是一时用气。”
“那你喜欢世子吗？”
“那娘喜欢爹吗？”
“……”
“现在几个皇子里面，没有一个能立事继承大统的，甚至当朝太子都如是，凭我在帝都的名声，若想嫁皇子自然是能嫁，但稍不留神，太子被废，我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相对来说，苍云更稳定，江山易主，重臣兵权在手，富贵依然。”
“好好好。”秦氏颔首：“你比娘有远见，那便如此吧。”
“娘叫我过来，就是与我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我原是想教你作为人妻最基本的礼仪，那三从四德你也看过了，可一定得要记住，贤惠同时也要将夫君牢牢掌握在手中，我可不想外人说咱们尚书府出去的女儿，没有教养又没能耐。”
龙舞温温顺顺应了一声：“是。”
“还有，千万不要犯七出之条，这是我们女人昨晚人妻最忌讳的，当初龙吟她娘……算了，不提也罢。”
秦氏语重心长的说着。
这个时候的秦氏才像一个作为人母的样子。
而龙舞也认认真真的听着，丝毫不敢分心。
第二天一大早，尚书府里就吵吵闹闹个不停，全府上下都在忙碌，所有人都是神经紧张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丝的空闲。
“哎，这个玉屏摆在那里，那里，哎……对，就是这样。”
“喂！你来帮我看看这个牌匾会不会偏了！”
“这个灯笼有些歪了，重新挂一个！”
“快快快！抓紧时间，等下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来了！千万不能误了小姐的吉时。”
外头管家忙碌的热火朝天，龙吟清早便被吵醒，叫绿水为自己准备胭脂，未曾出门，反而自己躲在房中梳妆。
绿水想起之前龙吟给自己梳过两次蝴蝶鬓，那模样让人惨不忍睹，顿时忐忑难安，但不管她如何劝说叫门，龙吟都不曾有回应的意思。
龙吟在房中忙着应付龙舞送来的衣服，而新娘子龙舞也在自己的闺房里手忙脚乱。
秦氏在一旁指指点点，一下又是这个不好，一下又是那个唇红不够红，换一个，后来干脆看镯子都不顺眼。
反正只要她觉得不满意的地方通通换掉。
底下丫鬟知道秦氏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在秦氏的指挥后，龙舞化上了飞天妆，鬓角狭长，眉眼红妆妩媚天成。
“都说出嫁的新娘子是最美的，果然如此。”
秦氏满意抚掌看向镜中女儿，双手搭在龙舞肩头：“你今日，必然能压住龙家嫡女，从今往后，帝都只有世子妃龙舞，而无龙家长女龙吟，记住了吗？”
“女儿谨记。”
龙舞本就是标致的美人儿，经过这样一装扮，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媚眼如丝，与龙吟清淡不修边幅比起来，简直云泥。
母女二人心满意足在房中叙话时，吉时已到。
喜娘带着丫鬟来闺房接龙舞，把她带到门口。
秦氏站在龙舞身侧，扫了一眼门口：“世子到了吗？”
“马上就来。”
“嗯。”
秦氏将龙舞送到前厅大殿，原计划龙舞一露面，苍云便要从正堂进来，将龙舞带走。
哪曾想，前厅宾客满堂，龙舞被秦氏引到众人面前时，门口车马迎亲队伍还没到。
龙舞忍不住撩起喜帕一角，悄悄在秦氏身侧低语：“娘，怎么回事。”
“大概是街上看热闹的人太多，误了时候，别急。”
“可宾客都看着呢，我是不是出来早了？”
“新娘子怎么能怕被看呢？我们舞儿最美，他们是妒忌罢了。”
秦氏安慰龙舞从善如流，但自己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忐忑起来。
周围宾客都忙着看龙舞，恭祝龙尚书家与世子喜结连理，在一片其乐融融中，龙舞搅着帕子，仔细回忆苍云自己朝朝暮暮，没有迟到的道理。
一炷香，两柱香时间接连过去，周围有几名看热闹的官夫人察觉事情不对，开始以袖掩住唇角交头接耳。
“这都什么时辰了，新郎官还不来？这要是过了午时，那可是不吉利的。”
“我听说这门亲事原本是定给龙家长女的，谁料世子看中了小女儿的姿色，接连闹了悔婚又定亲的戏码……你们知道的吧？这龙舞的母亲出身花楼呢，你说说，这连姐姐的未婚夫都抢，不是继承了母亲的品性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