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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仙家难处

“即使你们也要与我作对,也不能改变那人与我的仇怨,百年的怨憎已不可能再消失了。”柳白的嗔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即使面对那数之不尽的仙家,他也无所畏惧,他已经堵上了一切,再无所顾忌了。

这时柳白的身旁忽然有一个飘忽的白色影子出现,柳白瞬间就感受到那是谁,那是一个曾经让他也觉得尊敬的对象,此时时隔上百年再一次感受到那慈和的力量,却满是悲凉与感慨。

“柳白,做下这许多事,还不想收手吗?”那是一个很慈和的声音,那白色的影子是一位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却很慈祥的老妈妈,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背略微有点弯,目光柔和的看着此时被邪气包裹的柳白。

白家奶奶还记得她刚刚开灵智时,这山间的生灵都已不在了,独她一人得上天眷顾,竟在这里多活了这么久,她看着这山间生灵的来来往往,有兽类,也有人族,甚至还有过一些超出她理解的存在来到了这里。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她曾经听闻正道妙法,虽还未成就,但已经对这天地间许多事有了晓悟,她很清楚,这世间万物周而复始,因果轮转各有其缘法,远非谁的力量可以强求改变的,为此她只是超然的在这山间用她天生的超绝医术救济生灵,有兽类,有仙家,也有人类。

她知道柳白的一切,也看着柳白从开灵再到这山间遭遇大灾,看着柳白的成长,再到被封印,如今沦落至此,她觉得她不能继续再山间枯坐了,柳白的出现已经激起山间很多仙家的怨气,虽然她非常同情这个可怜的孩子,但她很清楚,如果真的引发外面世界的关注,那无论是人类还是这山间的生灵都会被打破平衡,不知会有怎样不可预计的后果。

本着慈悲之心的白家奶奶不愿看着这样的景象出现,其实这么多年岁月过往,生死之事她早已不在乎,内心也早已古井不波,不为那些恩仇所动,只是这山间的仙家面临这种危机,她终究得出来调停,也不能再放任柳白了。

柳白看到身旁的白家奶奶的时候,心里的怨气暂时被他压制住了,也暂时没有去对付周毅他们,这也是周毅他们可以有暂时的缓解,还有时候和小白兔对话的缘故。

柳白先是对白家奶奶施了一礼然后道:“白家奶奶,后生有礼了,若是其他事,我当给您面子,但剔骨杀生,忘恩负义之仇,后生不能不报,哪怕魂堕九幽,身归泥黎,也在所不惜,还望您见谅。”柳白直白的跟白家奶奶点明了自己的意思,这件事是绝不会妥协的。

其实真正论修为,柳白全盛时候也比不上白家奶奶,但是论搏斗,柳白无论是在修的法还是在种族上,都更有优势,所以真正对上,白家奶奶也是没法制服柳白的。

白家奶奶也很清楚这点,更何况她以慈悲之心对待这里的生灵万物,也不愿动手伤害任何一位生灵,包括此时的柳白,她来,主要是为了搭救那几个人类,同时也是想劝服柳白,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包括柳白都不知道的原因,她在刚才感受到山林间有一股令她近千年生命里都不曾感受到的胆寒之力,那种力量是违背天和的,而且她隐约感觉,那力量和柳白有些关系。

“柳白,于你来说,那人确实背叛了你,只是你动杀心在前,而且是要屠戮其同类,他能舍弃你送他的一世荣华,救他同类,如此也不算恶人,你何必执着于仇恨呢?冤冤相报,不过一劫生一劫罢了。”白家奶奶长叹口气道。

“白家奶奶,如此说,您便有失公允,我辈本在此山修行不知多久,那些人冲入此处,扰我清修,我辈再三退让,实在迫于无奈才略施小惩,那些人自诩万物之灵,承上天之意就要屠戮吾辈,那一场灾难您也是亲眼所见,这漫山仙剑十去其五,如此祸乱怎能绕过那些恶人?我不过是为吾辈仙家报仇罢了,吾辈仙家恩怨分明,我感王吉恩公之德,才援手于那人,怎知他是如此忘恩负义之辈,我不抱此仇,此恨怎消?”那柳白越说越激动,便是在白家奶奶的面前,也几乎压不住那怨念。

听了柳白这一番话,白家奶奶心里也很是难过,她当然知晓当年仙家的一场劫数,严格说起来,那一场灾劫之所以结束,还是她出面和当时鹤鸣山的那位高人谈判后的结果,只是这事就连柳白都不清楚。

那时仙家弱势,自然不得不退却,现在若任由柳白继续下去,对这山上的生灵和其他的仙家,绝对是更大的祸患,当年能来此的也不过是鹤鸣山一家,以如今的社会,要是真的传出妖物伤人,想来这里所有开了灵智的生灵都不会幸免,必然被赶来的所谓正道之士消灭。

越想越觉得两难,其实人类逐渐扩张,这山里又能真正藏住多久呢?白家奶奶深知此地乃至世间仙家的危机,莫说他们,便是世间那些所谓的正统宗教,也在这股历史的洪流面前被冲的摇摇欲坠,这些又能在世上存在多久呢?

可这又是不可逆的大势,人类太过强大,早已不是此地的生灵可抗争的,若说起来,这也是天之大势,浩浩汤汤,白家奶奶能做的,只能是让此方的仙家和人类能和平更长的时间,哪怕冲突和毁灭的那一天不可避免,她也希望来得更晚一些。

她对柳白挥挥手,一股祥和温暖的力量落在柳白的身上,柳白躁动狂热的灵魂逐渐的平复一些,白家奶奶对柳白道:“柳白,你说的这些都是实情,然而你可曾想过。这世间人族势大,自数千年前诸教圣人开教传法,人类的力量越发强大,我族只得不断退却,到了今日,更是如此,且不论你与那人谁是谁非,若由得你杀了他们,他们的父辈亲眷久不见其家人归家,时候久了,若再请来高人,吾辈仙家可能就真的无处可去了。你且想想昔日同修之情,暂且了却这段恩怨,早归轮回去罢。”

柳白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的道:“难道就任由那些人类胡作非为?连这道场也要让与他们不成?若如此,吾辈仙家还不如拼至最后一命,也不能向那些人妥协。”

“唉,吾辈仙家从那披毛戴角的来,便不应忘了这世间活下去方是根本,所谓的斗争,不过是置气罢了,人类为万物之灵,先天开了智慧,比我辈不知灵巧多少,然而种种贪欲,刚强难伏亦由此而生,何必与其争这种虚假的面子呢?你应当知晓的,若当真有人能毁去他们,其必然是他们自己,无论是人还是吾辈仙家,皆是如此,毁去自己的,终究还是自己。”一边开解柳白,白家奶奶一边手里打着一道令人安心的光芒照在柳白身上,那光芒柔和温暖,让柳白沉于其中,如同在母腹中的孩子那样安稳。

然而柳白咬一咬牙,还是挣脱了这白光道:“白家奶奶。您的话。我都知晓,只是此时让我放下仇怨,我做不到,我一定要让他粉身碎骨,哪怕只有他一人也好啊。”

说完,柳白猛地弹起,他四周本已趋向平静的邪气又一次卷起,如狂风般打向白家奶奶,这一回白家奶奶的的白影在这邪气的浪涛下终于变得越发模糊,只剩下白家奶奶的长叹道:“冤孽啊,大千世界,无挂无碍,自去自来,自由自在。要生便生,莫找替代,何必如此执念不散呢?”

白家奶奶的白光没有坚持多久,又是一片昏暗,柳白的世界里又一次重归黑暗,这一次或许就再也亮不起来了吧,柳白想道,这便真正的是孤家寡人了吧,即使被囚禁上百年,这种孤独感也会让人难过啊,柳白这么想着。

在这段时间里,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邪气好像逐渐散去了,尤其是最敏感的周毅,更是觉得或许真的成功了,柳白可能都已经死了,毕竟这山里那么多的仙家呢,更不要说还有一位据说很厉害,辈分很高的白家奶奶了。

所以这段时间里,四人大致的交流了一下之前发生了什么,先是苏叶城讲了那天暴雨的晚上,守夜的时候,先是陈奕利突然出现在林间幽幽的看着守夜的人,然后就是郑伦追了出去,再之后为了救他们,苏叶城留下结界后也追了出去。

本是不想离开太远,想着如果有危险还可回援,没想到被柳白的力量设下一个鬼打墙,一时间就连苏叶城也没办法回去,然后就迷在了山林里,然后就是柳白开始和苏叶城打起游击战,苏叶城最后一直强撑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边渐亮,柳白力量消退,苏叶城才找到机会休息一下,一觉睡醒便过了半天,等他找回营地的时候,周毅等人已经救走了张明还带走了行李,然后苏叶城便开始在山间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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