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刘叔所言,不出两日我们就到了鳛水河最大的港口安平港。岸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副热闹景象,我们的代步工具马车此刻反倒成了累赘,被挤在人流中寸步难行。不等我吭声,卢义已经拉我下车,“你且在这里候着,我去把马车处理了。”“我还是和你一块吧!这里人多,免得和你又走散了。”我拉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他。卢义皱眉,却没说什么,任我扯着他的衣角一步一跟。
随便找了个铺子低价卖了马车,卢义把卖马车得来的碎银子丢给我。“收好。”露富的那是傻子,我吐吐舌头把银钱全塞进了包袱里。“我们现在怎么办?坐哪条船?”卢义不搭话,扫了一圈停泊在岸边的众多船只,视线最终落在一条桅杆上挂着面蓝底黑字旗的中等个头船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面旗子上写的好像是个‘海’字。“走。”卢义不再多话,走在前面。
上了船后,我才发现这船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大。甲板上来来回回有好些人走动,光是堆积的货物就占了大半的位置。“都放这!对,那边点!”一个戴着草帽抽着烟斗年约五十的老头粗声粗气的指挥着。“海把头!”卢义朝那人喊了一嗓子,那人闻声回过头来,不耐的把烟斗在脚底磕了一下,“我说你咋才来呢?”“路上有事耽搁了,见谅。”
那人并不买卢义的帐,咂巴两口烟,不客气的开口。“说好最晚昨儿个就该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叶盟主做寿,安平的船早都定出去了,你这个时候来,我还去哪给你找位子?”卢义恭敬的拱手,“望海把头通融。”
早就因为后面耀眼的大船和这艘中不溜的小破船巨大的对比而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某人再也受不了卢义恭敬的态度,咬牙切齿的开口,“你要多少钱?”
在卢义杀人的眼神下,我咽了口唾沫,“想来,海前辈是不缺钱花的,但我们这些江湖后辈言而无信在先,若是害海前辈损了生意,是一定要赔偿的。”说罢,我不顾自己的内心在滴血,硬是打肿脸充胖子,从包袱里拿了张五百两的银票出来。“不知这些可够?”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我笑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海把头没有让我失望的撇过头去,“哼,我要你这女娃的钱作甚!”对于别人能看出我是女的这一点我已经习惯了,毕竟不是每个混江湖的都和卢义一样没眼色。“那就劳烦海前辈帮忙找个位子让我俩上船了。”海把头像是没听懂我说什么,瞪大了眼看我,“你这女娃傻的吗?不是说了没地方了吗?”
额角青筋爆出,我忍。“呵呵,海前辈不收我等小辈的船票钱,一看就是对我们这些江湖后辈爱护有加,怎么舍得让我们因为耽误了叶盟主的大事,最后落得个可怜下场?”“这……”海把头略一迟疑,我趁机捣了卢义一下,示意他出来唱红脸。卢义皱眉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开口,“难为海把头了,我们这就下船。”一拱手,卢义作势就要拉我下船。
“慢着!”海把头叫住我们,狠狠的咂巴了两口烟,“你俩等着,我记得舱里有两间是单人住,看能不能给你们凑出个来!”说完就朝船舱走去。
“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得意的朝卢义一笑。“江湖纷乱,以后莫要乱说。”卢义略带责备的语气在我耳边听来反倒有了种宠溺的味道。侧过微红的脸,我嘟囔,“人家哪有乱说……”
“苏公子?”一个似曾相识的娇俏声音响起。循声看去,一抹清新的绿色从船舱走出,洋娃娃般的可人儿,正是在鳛水镇上遇到过的小美女……彭灵。我乐颠乐颠的就要跑过去,却在看到她身后某个手拿扇子笑的很欠揍的人后生生止住了脚步。“苏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呢。”郭旭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彭灵身边,一副我要是再靠近半步他就让我变猪头的样子。
呦,还护食呢!但我这个女权主义者怎么可能眼看着天真无邪的小绵羊被你吃到嘴里?“呵呵,彭姑娘又见面了!来这的路上可有又遇上什么怪人?”看着郭旭因为不悦而微挑的眉,我纯良的笑,也不看看老子身后跟着谁,怕你不成?
彭灵先是一愣,继而低了微红的脸,“我、我不知道去浮澜堡的路,郭、郭公子是好心陪我来的。”因这话得意起来的某人一展折扇,故作潇洒扇了起来。咦?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从鳛水镇分开最多不过四天多的时间,郭旭这家伙就已经把我可爱的洋娃娃小朋友给骗上手了?
“苏公子也是要去浮澜堡吗?”面对小美女的疑问,我干笑两声,“对啊,我们正等着船老大给我们找个位子……”正说着,海把头从船舱里冒出头来,“你们认识啊?这就好办了!”
海把头拿烟斗在脚底磕了一下,然后指着我对彭灵说道,“刚和你们说的就是他俩,你们认识就好办了,商量着俩人挤一下就成!”说完不再管我们,指挥手下人去了。
彭灵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海把头刚说的一男一女……是你们?”郭旭倒似松了口气,看我的眼神敌意减半。我讪讪的点头,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卢义略一欠身,“只为江湖行走方便,并非有意欺瞒。”彭灵展颜,“我就说嘛,第一次见苏公子……不,是苏姑娘才对,就觉得有种小女儿间的熟稔感!”“我也是哎~~那次在客栈里本想和你多聊聊的,结果被大冰块给提溜走了~~”我和彭灵立马凑到一块聊了起来。
见我俩聊得欢,郭旭转向卢义,“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卢义一拱手,“在下姓卢。”“呵呵,只得委屈卢兄和我挤上几天了。”卢义若有深意的看了郭旭一眼。上次在客栈他就瞧出此人轻功非凡,尽管举手投足间多有伪装,却还是挡不住其一身贵气,绝非普通的纨绔子弟。
“不知郭公子师承何处?”郭旭闻言一笑,“不过在家请了个师傅随便学学,哪来什么师承~~倒是卢兄这次去浮澜堡,也是要去参加那什么叶盟主的寿宴吗?”“正是。”“呵呵,”郭旭勾唇一笑,“我常年禁足家中,商道上的事还多少知道一些,对这武林、江湖什么的就有些一窍不通了。此番说是给彭姑娘带路,但在下自己都有些晕头转向的,到时还得卢兄多多提点。”“郭公子言重。”
俩人在这边各怀心事的打太极,我和彭灵则聊的火热。小丫头刚刚十六,家里排行老小,这次说是奉父命去浮澜堡给叶盟主祝寿,实则是趁机出来逛逛体验江湖生活。
“你独自出来就不害怕么?”小丫头闻言咧嘴一笑,“我啊,巴望着能出来玩好久了~~江湖儿女行走江湖,有什么可怕的?”说着一拍腰间的环佩刀,“而且我有刀在身,别人不怕我就不错了!”见识过她使刀的样子后,我就不再怀疑她的功夫,当下立马谄笑道,“嘿嘿,我说小灵子,你练这刀法练了多长时间才有现在这水准啊~~”
彭灵嘟嘴想了想,“打从我会走路起就开始摸刀了吧……反正好些年了!”看我垮下了脸,她咯咯的笑起来,“功夫哪有可能几天就练成的呢?我看苏姐姐你也不是习武的身子,若是想学恐怕还要下大工夫呢!”两句话就把我学武的梦幻泡泡给戳破了,我干笑两声,“我才不学呢~~”指指身后的卢义,“反正,我有免费保镖~~不用白不用!”
正说笑着,就听海把头在船头豪迈的扯着嗓子吼道,“起锚!开船!”甲板上立马骚动起来,水手们忙着起锚、放帆,我们几人倒像是添乱一般有些碍事了。“苏姐姐,我们还是回舱里说话吧,也叫你瞧瞧我们接下来几天的住处。”郭旭听小灵子这么说,一合折扇做了个请的动作,忽略掉卢义眼里的戒备,先顺着楼梯朝甲板下的船舱走去。
船舱自然没有甲板上明亮,却宽大许多,用木板隔出许多个小间来。小间里桌、椅、床一应俱全,倒和客栈的普通客房没什么区别。小灵子先行进屋把床上放着的包袱挪到一边,“这几天要和姐姐挤了,姐姐别嫌弃我才是!”“怎么会呢!”我笑着顺势坐到她旁边,这床中等大小,有些硬,但挤两个人不成问题。
抬头刚巧看到卢义随郭旭进了对面的屋,我跑到门口,“郭公子!”郭旭听音走了出来,“苏姑娘莫不是舍不得卢兄,想要和在下换?”见他笑得猖狂,我坏笑着回嘴,“我是想来叮嘱郭公子两句,别对我家大冰块有非份之想哦!”郭旭脸上笑意更深,正想说点什么,却在看到我身后探头探脑的人后立马垮了脸,“哼,苏姑娘倒是知之甚广,不过在下没这癖好!”一甩袖进屋去了。“怎么了?”小灵子眨巴着眼一脸纯真的问道。我拍拍她的肩,一副‘大人的世界小孩子还是不要懂比较好’的神情给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