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细风微凉;
卫君宁指上沾着水,温柔地洒在如火的玫瑰花层中,水珠亲吻着花瓣,更显动人,她将玫瑰花摆到阳台上,阳光洒落,花瓣娇红。
卧室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进屋拿起来,看到‘李方伟’三字,眼中闪过异色,随即露出笑起来,“是我,怎么了?”
“君宁。”
李方伟怀里抱着大捧的百合花,站在云水湖边,脚下不停地拨着青草,声音透着丝紧张,“你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好吗?”
他说完整颗心都提起来,害怕她会拒绝,卫君宁声音一如当初那样温柔,她说:“好,等等我。”
卫君宁很快出来,长发绑成发辫垂在胸前,一身驼色修身风衣,身形纤长,清丽脱俗,脸上挂着轻快的笑容。
李方伟抓紧花枝,送到她面前,小声说:“门口有卖的,就买了。”
卫君宁笑起来,“你要我抱着这么一大捧花去吃饭吗?”
李方伟愣了一下,笑的有些傻气,缩回手抱在怀里,“那我抱着。”
阳光照在二人身上,二道影子时不时交叠在一起,李方伟仿佛回到了当初二人爱恋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喜欢牵着她的手,现在……
他不敢!
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从前伤她那样重,总要给她时间重新接纳他,他想重新地,认认真真地追求她一次,然后求婚,结婚,像正常情侣那样。
他想得很清楚,方北的孩子如果生下来,陆林兰要就由着她,不要就留给方家,他不会亏待那个孩子,可是方北想要的婚姻他给不了。
他想的透彻了,心里就舒坦了,现在心思都放在卫君宁身上,想着怎么讨好她,怎么让她回心转意。
李方伟开车到囧囧麻辣烫门口,卫君宁在车里看着那萌萌的牌子,心里涌起柔软的疼痛,从前她和颜叙来过。
“方伟,我不想吃,我不饿,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她别过头去,连笑都维持不下去了。
李方伟愣了一下,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应了一声,拐了个弯,到了下一个路口的绿意茶厅。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茶还没上,卫君宁的手机响起来,她看方北的名字笑起来,无奈地说:“你出来没和方北说吗?她打电话过来了。”
李方伟面色一变,夺过她的手机,用力按下关机,讷讷地说:“她本来就有病,方家舍不得她受罪,一直哄着不让她去治疗,别理她了。”
卫君宁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眉宇间却带着愁色,李方伟忍不住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又让你不痛快了。”
“没有。”
卫君宁摇了摇头,微微思索了下说:“回头我和你去看看她吧,解释一下。”
“别!”
李方伟连连摆手,方北要是知道他和她见面了,不得闹翻天了,杀了卫君宁的心都有,他不敢冒险。
“方伟,事情总要解释才能解开误会,你要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和你见面了。”
卫君宁起身要走,李方伟忙拉住她,卫君宁的手颤了一下,没有闪躲,重新坐回去。
“没有误会。”
李方伟沉声说:“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就是想见你。”
“别胡说。”
卫君宁咬着嘴唇,脸上带着不自在,李方伟看得心怦怦直跳,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叫了她一声,小声说:“君宁,我真心的。”
“方伟,这些话别再说了,你很快要做爸爸了,我们是有缘无份,别再让方北伤心了。”
李方伟眼神黯了黯,很快又重新振奋起来,她刚才的表情分明是对他有心的,他想自己只要不放弃,一直努力,总会感动到她。
二人回到医院;
有些话也到了该说明白的时候,李方伟默默地想着,心里明朗起来。
病房里,方北死死咬着嘴唇,眼睛血红,像是随时会将人撕碎一样狰狞骇人,李方伟一直注视着她,怕她会突然伤人。
陆林兰这些天人都瘦的有些飘了,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方北,见到卫君宁脸色立刻变的难看起来,眼神如刀一样划过她脸上。
卫君宁笑了笑,叫了声阿姨,转头对方北说:“方北,今天我和方伟去喝茶了,我劝他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你也是了解的,别往心里去,我们现在就是朋友而已。”
“妈,方北。”
李方伟握紧拳头,陆林兰立刻有不好的预感,怒声骂道:“有什么话回家说去!”
“妈,这些话必须要现在说。”
李方伟突然握住卫君宁的手,卫君宁愣了下,抽手要挣开,他手像合缝的齿轮一样扣的紧紧的。
“妈,方北,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这个孩子我以后不会亏待他,孩子生下来以后妈你和方家自己商量,是养在方家还是养在李家都行,我希望和方北以后各自过各自的,别再纠缠了。”
方北双手死死扯着床单,脸色煞白,胸口剧烈地颤抖着,心脏似乎随时都要跳出来一样,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卫君宁,眼神凶恶。
卫君宁静静地看着她,方北突然发力扑过来的时候她动都没动,似乎被吓住了,李方伟本能地护在她身边推了方北一把,方北跌坐在地上,哭的凄厉,眼泪鼻涕糊在一处,模样很可怜。
“妈——”
方北捂着肚子叫疼,陆林兰狠狠一巴掌搧在卫君宁脸上,怒骂道:“谁让你来的!”
卫君宁的脸火辣辣的疼,她抬手捂着脸颊,眼泪流下来,李方伟呆了一下,脸扭曲起来,怒叫道:“你做什么打她!”
“她要是不来,你和方北会吵起来吗?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
“我和方北哪天不吵?妈!你是不是逼死我你才甘心!”
李方伟咆哮出声,医生很快过来,抬着方北放到床上做检查,脸上带着疲惫之色,任谁一天二十四小为了个精神病待命都会不爽。
“我说你们能不能消停几天,医院是你们家开的吗?”
医生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长得很有几分英气,年轻气盛,一时忍不住就抱怨起来,“我们的护士几乎个个都带着伤,你们要是看不住产妇,就把她送到二病区,那里都是能看的住她的人!”
医生说完打开病历,没好气地说:“胎儿还好,不要再让她有剧烈动作。”
医生说完带着护士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方伟实在倦了,冷冷地说:“方北,这孩子随你爱生不生,我真受够你了!我他妈从来不欠你的!被你快折磨成精神病了!”
李方伟拉着卫君宁要离开,陆林兰急了,拽着他怒叫道:“你要去哪?”
“去死!”
李方伟回头怒叫一声,大步离开,直到离开医院触到阳光才算松了口气,停下脚步触着她火红的脸颊,心疼地说:“对不起君宁。”
卫君宁笑起来,柔声说:“阿姨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我没事,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
李方伟面色泛苦,闷声说:“其实我是什么?我就是个生孩子的机器而已,不去折磨大哥,全来折磨我,我有时候想想也挺委屈的,我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好像我随时会死会让李家断子绝孙一样——”
“胡说!”
卫君宁抬手捂住他的嘴,连呸了几声,斥责他:“什么话都敢乱说,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李方伟看着她笑,卫君宁忙收手,他笑的有些傻气,她低下头说:“别送我了,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我不想在医院,特别难过。”
在那里总让他觉得绝望,好像那里是个深渊一样,进去就有种拔不出来的恐惧感。
“别闹了,就算你不想陪方北,也该帮帮阿姨,她比从前瘦了很多,照顾方北一定很辛苦,你回去向她道个歉,安慰她一下。”
“好吧,明天、明天我下班后能出来吃个饭吗?”李方伟问得小心,怕她拒绝。
“好。”
卫君宁没有拒绝,对他摆了摆手离开,转过身,脸上一片冰寒。
李方伟欢喜地上楼,关笙玥过来了,正坐在床上哄着方北,陆林兰看到他,沉着脸走出门,拉他到远处的落地玻璃窗前。
“你和君宁到底怎么回事?”陆林兰怒喝道。
“妈,我喜欢她,我不喜欢方北,我不想一辈子这样哄着她,她害了我二次你不知道吗?我能站在医院陪你们演戏已经是极限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李方伟委屈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孩子孩子!陆林兰的心中永远都是孩子!方家人心中永远都是方北!有谁真为他考虑过?
陆林兰捏着眉心,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李尚延的身子越来越差,她想让他碰一碰孙子孙女的脸蛋,让他此生无憾。
“我知道不喜欢她,可是就当是哄哄她,等她生了孩子就好了。”
“妈,方北这样的性子,生了孩子我更脱不了身。”
每次提到方北李方伟就有种绝望感,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辈子要被她这样折磨着。
陆林兰听着心头冒火,怒叫道:“那怎么办?看着孩子流掉?让她打胎吗?还不是你做出的糊涂事!好好的卫君宁让你弄到离婚的地步,和方北好不容易断了又让她有了孩子!你谁也别怪,怪自己混账!”
李方伟靠在栏杆上,蹲下身子抱住头,他总不愿意去承认是自己混账,可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他混账才惹出这一堆事的,事实上,确实如此。
“妈,我真的难过,我快要累死了你知道吗?”
他将脸埋在手臂,喃喃地说。
他真得快要疯了,他多少次希望自己真的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