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宁发现生活陷入一种僵局；
日子还是在继续，只是往日的温馨甜蜜突然就没有了，不但是李方伟变了，连她也变了。
变回那个敏感懦弱的卫君宁，像一只蜗牛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刚触到阳光，却在被刺痛一下后忙不迭地重新缩回壳内。
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腹中孩子身上，每天都会按时吃饭，尽量多吃饭，她不想自己再病弱下去，不想再摔倒，她怕不会再有人去扶她。
晚上21点，她合上书，放到枕边准备睡觉，房门被推开，李方伟走进来，一脸憔悴。
“要睡了吗？”
“嗯，饭菜我放在保温箱了。”
“哦，我吃过了。”
李方伟坐在床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卫君宁放下枕头准备睡觉，突然被他从背后抱住，他的脸贴在她纤瘦的背上，微凉的手覆在她肚子上。
“孩子今天踢你了吗？”
“嗯。”
“先别睡，等我一起。”
李方伟松开手，起身去洗澡，十分钟后裸着上身爬上床，像从前一样将她抱到怀中。她有些恍惚，眼眶微微发热，她害怕这样的温情，会让她变得脆弱，却又忍不住要渴求。
抱着她温软的身子，他的心有片刻的安宁，想着就这样永远抱着她，不要再醒来该多好。
他说：“君宁，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卫君宁细长的手指张开，又握紧，然后又张开，最后慢慢地握紧，始终没有去抓他的衣扣，那曾经是她已经近乎成习惯的动作，却到了该戒掉的时候。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回来，卫君宁等到9点钟，然后把卧室的灯全部打开，看着墙上的钟，细长的秒针一圈一圈地画着圆，看着时针指向23点。
她听到自己的叹息声，然后只留下一盏床头灯，躺下睡觉，在床上躺上十分钟又爬起身将所有的灯打开。
灯亮了一夜，被等待的人却没有来……
早上的时候，她准时起床准备做早餐，然后到旁边的公园去散步，下了楼才发现楼下吵成一片。
陆林兰恨极，抬起手狠狠二巴掌甩下去，李方伟任由她打，不吵不闹，沉默得让陆林兰有种窒息感，头脑阵阵发晕。
“李方伟！！”
她尖叫出声，眼睛猩红，声音因为愤怒，破碎刺耳——
“你是想折磨死我吗？她回来了你就连魂都没了！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她在外面鬼混！你没救了！”
卫君宁扶着楼梯扶手，脸色微微发白，陆林兰一拽过她，推到李方伟面前，“你看看！这才是你老婆！她怀着孕，你有没有心？你怎么就忘不掉方北！”
“我就是忘不掉她！”
李方伟暴喝一声，卫君宁被他吼得整个傻了一样，不由的往后缩去，陆林兰愤怒之下拎起脚边的矮脚凳就往他身上砸去。
“妈！”
卫君宁脑袋一热就往他身上挡去，李方伟猛地抱紧她，瞬间觉得心跳失了声，整个人像要窒息一样，然后就听到心怦怦的跳，像马达一样快要跳出胸腔。
“啊！”
陆林兰弯着身子哀哀地叫了一声，手中的凳子掉落在地，她用力按住胸口，脸扭曲着，慢慢倒在地上。
“妈！”
“妈！”
医院的走廊上，李方伟握紧手，指尖冰凉，卫君宁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强自镇定，“不会有事的，肯定只是气着了。”
“我对不起她。”
李方强和赵涵孟匆忙过来，李方强站在急诊室门口，突然转过身，扑过去对着李方伟狠狠一巴掌甩过去，他用尽全力，李方伟整个人倒在椅子上，嘴角开裂，鲜血流下来，半边脸火一样的烫。
“大哥，别这样。”
卫君宁抱住李方伟，回过头哀哀地说，李方强脸色铁青，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盯着急诊室的灯看，一句话都不肯说。
急诊室的灯灭了，陆林兰被推出来，李方强急忙迎上去，声音有些颤抖，“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只是气极攻心，现在没什么事了，但是以后要小心些，到底年纪大了。”
李方强连声道谢，帮忙推着车送陆林兰到病房，李方伟也紧跟着，眼睛发红，直直地盯着陆林兰。
陆林兰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眼角的细纹像绳结一样拧结着，李方强抬手，摸摸她印着纹路的额头，眼眶发热。
“涵涵，君宁怀着孩子，你别让她太操劳。”
“放心吧。”赵涵孟点头。
“你跟我出来！”
李方强扫了李方伟一眼，李方伟连忙从墙边站起身，跟着他出门，二人到走廊深处一片落地窗前，李方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
“你和方北怎么回事，你昨晚没回家和方北在一起是不是？”
“大哥，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听到答案。”李方强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
李方伟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李方强手指颤抖了一下，指下的烟哆嗦着，烟灰掉落在地。
他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独自苦笑着，什么都没再问，转身往回走，李方伟慌了，弱弱地喊了一声大哥，李方强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
陆林兰很快醒过来，二个儿媳妇都守在床前，她心中总算有些安慰，抬手摸摸赵涵孟手，赵涵孟握住她的手，眼睛发红。
“医生说没事，妈，你把我们都吓坏了，还有君宁，一直在这不肯回去。”
陆林兰看着卫君宁，卫君宁叫了声妈，她一手一个握着二人的手，眼泪就落下来，二人齐齐给她擦眼泪。
李方伟原本一直坐在墙边，此刻走上前，眼神中的愧责胆怯溢了出来，陆林兰不去看他，抬手擦了下眼睛，心中的失望像野草一样疯长。
“妈……”
李方伟蹲在病床前只是落泪，陆林兰推开他，声音嘶哑，“你走，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越涵孟对卫君宁说道：“君宁，你也累了，先带方伟回去休息吧，明天妈就能出院了，这里有我照顾着。”
卫君宁知道她是有心支开李方伟，想让陆林兰好好休息一会，忙点头去劝李方伟，二人离开医院回家去。
回到家，李方伟坐在床上发呆，卫君宁也累了，柔声说：“早些洗澡睡吧，明天我们去接妈出院。”
“君宁，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卫君宁迟疑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
李方伟低着头，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我昨天晚上和方北在一起了，我爱她，君宁，你懂吗？”
卫君宁放在膝上的手慢慢地收紧，苦涩在心底泛开，她轻轻嗯了一声。
李方伟声音柔软了几分，“我知道你会懂的，你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太爱她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没用，觉得我是个废物。我也试过离开她，可是她一回来我就知道自己失败了，君宁，你没爱过人，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卫君宁觉得有些冷，她抬起一只手，搓了搓手臂，轻声说：“方伟，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婚，能把孩子给我吗？”
“……”
“我不会阻止你们见面，什么时候都可以，行吗？”
她低下头，眼泪落在手背上，她说：“方伟，你和方北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这个孩子，给我行吗？求你……”
“好。”
“谢谢。”
她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她一直很瘦，背影细长瘦弱，他看着竟然心疼了，突然就很想去抱她，他忍住了，他想自己一定是太愧疚了，因为他亏欠她太多。
二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结果，某种协约，李方伟开始整晚整晚的不回家，卫君宁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去等候，像是成了习惯，成了瘾，她总是开着灯，日复一日地在等待中沉睡。
她把心给了他，一手铺就了自己悲剧……
方北正和陈亚奇谈分手，以方北的性格，分手是成定局的事，李方伟靠在床头，注视着窗外，却只看到玻璃上反射出的方北屋里的摆设。
方北穿着丝薄的睡裙扑过来，李方伟正在发呆没注意，被她扑个正着，方北咬着他的嘴唇笑嘻嘻地说：“你什么时候离婚？”
李方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疼了一下，没有回答，方北脸色一沉，猛地推开他，李方伟愣了一下，竟没有去哄她。
方北眼圈发红，软软地缠过去，哽咽着说：“方伟，你离婚吧，好不好？”
“我已经和她隐约提过，我妈刚病倒，君宁的身体也不好，还怀着孕，这件事等等再说。”
方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有再逼迫下去，手顺着他的衣摆探进去，咬着嘴唇眼神如勾，李方伟握住她的手，苦笑着说：“北北，我累了，我想睡了，不做了好吗？”
方北抽回手抱住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好。”
灯被熄灭，黑暗涌来，李方伟在夜色中睁大眼睛，怀中是方北温软的身子，带着甜腻的香气，是他曾经熟悉的味道。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得到的，那个人也没有半分不愿，一切都这样完美，可是为什么他心底像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想到脑袋发疼，终于不再想下去。
就这样吧！让一切按照原来的轨迹走，难道这不是自己心之所想吗？不然他这样折腾又是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