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8417100000172

第172章 梦境

黎夕妤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厉莘然这两月来为了她的病情定也是劳心费神,心头微微一动,便点头,应下了。

随后,耳畔便响起厉莘然欣喜且意外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黎夕妤微微颔首,缓缓松开攥着棉被的手掌,长舒了一口气,回道,“王爷,终归这两月来承您大恩,无论如何,我理应感谢你。况且,在这屋中闷了两月,我也确是想要出去走一走。”

若是认真地说来,黎夕妤与厉莘然的初见,可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景象。

以及一年前,她跟随司空堇宥回归荣阳城,曾扮作仆人混进季杉与丞相千金的婚仪而险些暴露身份时,也是因着厉莘然的相助,她才能安然脱身。

故而,纵是抛却厉莘然待她的好,单是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她便是不报答,也该铭记于心。

仇恨与恩情,若当真要放在一起来衡量,她实则并不懂得要如何去做。

忽而,厉莘然再度俯身,眼中的柔情从未掩饰,“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恩德,也没有什么感谢,我不过是做了我想要做的、并且理当去做的事。”

他说罢,不待黎夕妤有何回应,便伸出手臂,搀扶着她,“试试看能否站起身,我扶着你。”

黎夕妤抿了抿唇,掀开身上的棉被,转而坐在床边,双腿搭放在外,欲俯身穿靴。

可她刚动弹几分,便有阵阵疼痛蔓延,她双眉紧锁,却无法再继续俯身。

厉莘然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困境,竟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替她穿靴。

黎夕妤心头一震,下意识便要收回双脚,却被厉莘然握住了脚踝,牢牢地握着。

“王爷,此番作法太过不合礼数,您如此做,可当真是折煞了我,我受不起的!”黎夕妤见收不回脚,便连忙开口,蹙眉道。

厉莘然却仿佛不曾听见她的话语般,兀自垂首,替她穿着长靴。

一只脚穿好后,便去换另一只脚。

他丝毫不觉不妥,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似十分欢愉。

可如此一个高贵的王爷替她穿靴,实在令她惶恐至极,紧张且不安。

厉莘然的动作十分轻柔,不急不缓地替她将一双长靴穿戴完毕后,方才起身。

黎夕妤始终盯着他,迎上他温柔的目光,见他缓缓启唇,出声道,“阿夕,这些都是我想要做的事。况且,你受得起。”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中当真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厉莘然对她的心意,早在一年前她便知晓,可她从未想过要承他如此多的情分。

他分明是个王爷,是这偌大的应州一代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却肯如此屈尊降贵,为她做事……

心中颇有些震颤,黎夕妤咬了咬唇,却不敢再去看厉莘然的双眼。

“试试看,能否下床站起身?”厉莘然又开了口。

黎夕妤闻言,连忙试着起身,当双脚站定在地面的那一刻,她竟觉得有些恍惚。

浑身上下酸软无力,肺腑与双腿更是不停地有剧痛生出,黎夕妤咬紧了牙关,努力地令自己站直身子。

待她渐渐适应这般的情形后,便迈开了脚步,试图向屋外走去。

她走得十分缓慢,步子也很小。

起初,尚能令自己保持平稳,可几步后,她便觉实在无力,身形摇曳着,忍受浑身的疼痛。

这样的处境并未维持太久,只因厉莘然大步而来,到得她身侧,一手揽过她的肩头,另一手则抓着她的手臂,牢牢地扶着她。

黎夕妤的心又是一颤,对于这般的触碰,她颇感不适。

但是很快,厉莘然的搀扶带给她莫大的帮助,令她能够站得十分平稳,迈步向前走时也不再似先前那般费力。

而最重要的,是有了他的搀扶后,她浑身上下的痛楚,似是减轻了。

“慢慢向前走吧,有我在,什么也别怕。”厉莘然低柔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搀扶着她的手臂坚硬而有力道。

此时此刻,他就在她身侧,俯首便能将唇附在她的耳畔。

黎夕妤的心狂烈地跳动着,她周身萦绕着的皆是厉莘然的气息,同样泛着浅淡的香味,却与记忆中的味道,截然不同。

她蓦然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的繁杂心绪抛之脑后,迈步向前。

待她走出屋门,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带给她暖意,带给她心安。

四下里望去,只见此时她正置身于一座静谧的院落中,院中共有六间房屋,应当是寺****外来人员暂做落脚的偏院。

院中养着些花草,却皆以素雅淡色为主,有兰花,有白掌。

瞧见兰花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瞬间,黎夕妤的眼眸中有了光亮。

她不由得勾起唇角,迈步向前走去,厉莘然便搀扶着她,与她一同去往花丛前。

黎夕妤微微倾身,淡雅又熟悉的花香扑入鼻中,令她眼中的光芒愈发强烈,璀璨无比。

“很喜欢?”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声,厉莘然轻声问道。

黎夕妤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正所谓君子如兰,她又如何不生喜爱?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着一朵花瓣,感受着兰的芬芳,又道,“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厉莘然听后,轻笑出声,“看来,当真是喜爱至极的。”

黎夕妤又在这花丛前观赏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随着厉莘然走出这座院落,穿行在永安寺中。

这千年古寺,与上一次来时无甚变化,仍是那般宏伟巍峨,神圣不可亵渎。

二人一路走着,途中遇上不少僧人,见到他们时皆会双手合十,行着佛家礼数。

黎夕妤总会十分恭敬地回以一礼,可如今她身穿女装,倒觉有些不适。

对于厉莘然如今的身份,想来也是隐瞒了这寺中的诸位僧人,可她又是以怎样的身份,能够安然在这寺中修养了两月之久?

心中生起这般疑惑时,黎夕妤便转眸,望着身侧的厉莘然,低声问道,“王爷,有关您的身份,这寺中人可都知晓?”

“自然不知。”厉莘然笑着摇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寺中住持是知晓的。也正因如此,这永安寺才能收留你。”

听闻此言,黎夕妤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佛门圣地,倘若心诚者前来拜祭,倒是好事。

可她这样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来此久住,倘若没有足够的身份与地位,永安寺又如何会收留?

如此一来,她倒是知晓了,司空堇宥为何会带着重伤不醒的她与司空文仕去往献王府,寻找厉莘然了。

可若是这般,司空堇宥岂不是欠了厉莘然的情了?

思及此,黎夕妤心底又是一阵悲痛蔓延,她望着眼前的一条岔路口,陡然间便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致。

“王爷,我许久不曾进食,身子又有些乏了,能否回去了?”她站定脚步,沉声问道。

厉莘然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也并未多言,只是遵循她的心意,踏上了来时的路。

归途中,二人又与司空文仕不期而遇。

但见司空文仕背着一个竹篓,沧桑的容颜上流淌着几滴汗水,却在瞧见她时,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黎夕妤的心轻轻揪了揪,上前几步,出声问道,“伯父,您这是去做什么了?”

“想着你醒来后应当会饿,便去后山采了些野菜,回来烧给你吃。”司空文仕说着,反手拍了拍背上的竹篓,示意黎夕妤将目光移去。

黎夕妤立即便探头望去,只见那竹篓中绿油油一片,竟全是野菜。

一时间,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咬了咬下唇,低声回道,“有劳伯父费心了。”

司空文仕了然一笑,不再回话,抬脚继续向前。

三人便一同回到偏院,司空文仕径自走向角落里的一间房,推开门时,黎夕妤清楚地瞧见了屋内的柴堆与灶台。

她犹豫了片刻,正欲抬脚走去时,厉莘然突然开了口,“阿夕,你先回房歇着,稍后我会将膳食送来,可好?”

听了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黎夕妤便摇了头。

她望着厉莘然,目光十分坚定,“王爷,伯父身上也还有伤,他独自一人去往后山采药,想必已是十分劳累。我不愿看他这般操劳。”

“既是如此,那你我二人,便一同去吧。”

下一刻,二人一齐迈步,向着处在院落一角的伙房走去。

司空文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此刻正背对着二人。

阳光透过房门照进屋中,黎夕妤能够瞧见司空文仕后背的衣襟,已湿了大片。

蓦然间,心底的酸楚愈发强烈,逼得她红了眼眶。

就在昨夜,这个慈爱的父亲曾与她说过最令她伤痛欲绝的话语,她心中也曾生出过几分怨怪。

然时至此刻,瞧见他为了她而忙碌的身影,瞧见他佝偻着背,将竹篓中的野菜尽数取出时,她的心中再无半点怨怪之意,只觉愧疚难当。

“伯父……”她低低地出声,唤着。

听见她的呼唤,前方的人立即转身,有些惊异地望着她,“丫头,你怎么来了此处?快回房歇着!”

看得出他眉宇间的关切与慈爱,黎夕妤的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却倔强地摇头,瓮声瓮气地开口,“伯父,我还不累,只想与您多待一会儿。”

听了她的话语,司空文仕会心一笑,转而望向她身侧的厉莘然,微微俯身,拱手道,“还请献王爷好生照看这丫头,我这便为她烧菜。”

司空文仕说罢,转身便要继续动作,厉莘然却突然扬声道,“还是您来照看着阿夕,至于烧菜煮饭,便交由本王来做吧。”

此言一出,司空文仕与黎夕妤二人齐齐怔住,皆愕然地盯着厉莘然。

厉莘然的目光在伙房中搜寻了片刻,寻了个矮凳来,供黎夕妤小坐。

随后,他俯身蹲在她面前,柔声道,“佛门圣地不容杀生,又见不得腥荤,只有些粗茶淡饭。阿夕,你要适应。”

黎夕妤点了点头,片刻后发问,“王爷,您要做什么?”

厉莘然笑了笑,并未回话,却兀自起身,向案板走去。

他寻了一个木盆,在其内盛上粗面与清水,随后和起面来。

司空文仕见状,起初有些惊讶,而后一边摇头,一边无声笑着。

黎夕妤更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盯着厉莘然的身影瞧了半晌,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王……王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厉莘然并未回眸,却道,“幼时,母妃并不受宠,甚至连做饭都需她亲自动手。我曾一遍遍地看着她,从和面到入锅蒸制,蒸出一锅白花花的馒头来。”

他说此番话时,话语中含着几分笑意,又含了几分苦涩。

黎夕妤目光一滞,却听他又道,“虽不曾亲手做过,但是每一道工序我都牢牢地记在脑中,自母妃离世后的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敢忘记。”

他将话语说得十分轻快,可那背后默默隐藏着的疼痛,却是令黎夕妤清楚地察觉到。

原来他幼时的经历,竟也这般……不如人意。

而他的母妃,想来也是那宫闱院落中的可怜人。

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语,厉莘然却突然轻笑出声,又道,“可惜母妃只蒸过馒头,我也不曾习得其余糕点的做法。还望阿夕千万要赏脸,尝上一尝。”

听闻此言,黎夕妤的心底忽有暖意流淌,鼻尖蓦然一酸,眼眶中便有温热的液体盈着。

她一边拼命地眨眼,一边重重点头,也不管厉莘然能否瞧得见。

随后,屋中便静默了。

司空文仕并未停手,犹自清洗野菜,也算是帮着厉莘然分担了些许。

黎夕妤则默然地坐在一旁,视线自二人身上来回移动,却不时被那道白影吸引得入了神。

自最初相见,厉莘然于街头救了她的性命起,她对他始终都心存感激。

可自从知晓了司空堇宥与皇家人的恩怨后,她下意识便与厉莘然疏离,甚至暗自将他当做了仇人。

她如此这般的心态,委实是对不住他的。

可如若,他不是皇家人,又该有多好……

半个时辰后。

饭香溢了满屋。

一笼浅黄色的馒头出现在视线之中,而野菜烧熟的气息,也更加吸引人。

厉莘然与司空文仕将烧好的饭菜端至黎夕妤的房中,三人围坐在桌边,却谁也不曾先动筷。

黎夕妤正盯着那笼馒头出神,厉莘然便递了一个至她眼前,笑道,“初次蒸馒头,不知味道究竟如何,尝尝看?”

黎夕妤抿唇,小心翼翼地接过厉莘然递来的馒头,一时间却有些不敢张口。

而此刻,厉莘然与司空文仕皆在盯着她看,她被盯得有些窘迫,便立即张口,轻咬了一块。

寺中条件自是比不得别处,这粗粮蒸制出的馒头味道尚可,只是口感欠佳。

感受到厉莘然殷切的目光,黎夕妤将这口馒头咽下,露出了微笑,道,“此事若传了出去,又有谁肯相信,堂堂王爷竟有着如此高深莫测的厨艺。”

以“高深莫测”来形容,不过是因着此乃厉莘然头一次下厨做饭,便能成功蒸制出馒头,实在令人震撼。

她的夸赞显然令厉莘然很是受用,他也连忙抓起一个馒头,送至嘴边咀嚼。

见他终是动了口,司空文仕便也动筷吃了起来。

黎夕妤瞧着这二人,却是有些惊愕。

倘若仅有司空文仕一人吃得畅快倒也便罢,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厉莘然竟也是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不时向她盘中夹菜,她抓着筷子,手臂却轻轻颤抖着。

这寺中条件清贫,粗粮本就难以下咽,野菜更是无甚味道,可厉莘然却仿若面对着一桌珍馐美馔般,无半点不适感。

黎夕妤低垂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却觉味同嚼蜡,愈发地难以下咽。

然一颗心,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明白,若不是早已习惯了这寺中的粗茶淡饭,又怎能做到这般……

原来,在她昏迷不醒的那两月里,这个尊贵的王爷,当真是费尽了心力……

之后的半月里,黎夕妤的身子日渐好转,由最初俯身穿靴都觉难如登天,至如今已能自如弯腰,委实有着明显的起色。

司空文仕多数时间都在陪着她,却再也未曾提及司空堇宥。

小和尚文彦****为她送药,顶着光秃秃的脑袋跑来跑去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至于献王爷厉莘然,他会在每日午时前分赶来,陪她共进午膳。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后,黎夕妤对厉莘然的态度,也渐渐有所转变。

仿佛是潜移默化般,她将皇室与司空堇宥的仇恨渐渐忘却,如同对待一位老友般,友善地待他。

却终究,仍有些疏离。

这半月来,她的脸上时常挂着笑,闲时便出门步至院中,站在那片花丛前,静静观赏兰花。

她的日子看似过得舒坦又称心,就连那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她也接受地十分迅速。

可每每到得夜深人静,她总会自梦中惊醒,随后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折腾得伤痛难忍,便再也无法入睡。

而这一夜,依旧。

她陷入梦境,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见他一袭青衫,正站在不远处。

周遭一片昏暗,前方却有着光亮,只因那人手提一盏明灯,正遥遥望着她。

她自然认得他手中的灯笼,其上尚且印着个“一”字,正是从前在夔州军营,那照亮了整个营地的光亮,其中最特别的一盏。

“少爷……”

她听见自己开了口,十分欣喜地唤出声。

而不远处的男子,他仿佛并未听见她的呼唤,目光空洞且无神,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心头一动,以为他是在等她过去,便勾起唇角,抬脚向前走。

她步伐轻快,欣喜若狂,眼中、心中便只有前方的男子。

可她走着走着,突然便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只见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臂,竟伸手探入了那盏灯笼中,片刻后将其内的蜡烛取了出来。

她盯着他的动作,再也不敢上前半分,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颤抖。

下一刻,她的眼眸越张越大,有些不敢置信,却又涌动着浓浓的悲伤。

她死死地盯着男子的动作,瞧见他动了动手指,竟生生掐灭了那支蜡烛!

她眼睁睁地瞧着火心在他指间渐渐消失,仿佛听见了那极其细微的火苗声,它仿佛挣扎了片刻,最终却在男子无情的对待下,偃旗息鼓。

随后,眼前再无光亮,她置身于彻彻底底的黑暗之中,瞧不见前路在何处,更看不清周遭任何。

却隐隐能够察觉到,前方的男子转了身,抬脚离去。

他的脚步十分轻浅,淡到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可她却十分清楚地感知到,他正一步步远去,再也不会回头。

心底顿生阵阵悲痛,那痛感愈发强烈,逼得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将自己紧紧环抱着。

忽而,有阵声响传出,刺穿了她的双耳,显得嘈杂且诡异。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她周身,“姐姐,您怎么了……姐姐……”

她努力地瞪大眼,向四周张望着,却什么也瞧不见,更不知晓是何人在与她说话。

突然,她只觉肩头一沉,有人正触碰着她。

猛然间,黎夕妤睁开眼,直直地坐起了身。

视线之中仍是一片昏暗,有微弱的星光照进屋内,她却浑身颤抖,双拳紧握。

“姐姐,您怎么了?”

耳畔又响起了那道声音,黎夕妤转眸望去,只见文彦正站立在床边,手足无措、神情颇为紧张地看着她。

黎夕妤见状,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低声又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好黑。”

听她说罢,文彦立即顿悟,连忙转身到得桌案前,将桌案上的残烛点燃。

当烛火渐渐升起,屋中也有了光亮,黎夕妤却依旧颤抖着,额间有涔涔汗汽溢出,脸色煞白无比。

文彦回身时,显然被她的面色所慑,身子微微一颤,竟有些恐慌。

“姐姐,您该不会是伤势又发作了?”文彦紧张地发问,随后不待黎夕妤回应,抬脚便要向外跑,“您等着,我这便去替您煎药。”

“文彦!”黎夕妤立即出声唤道,“我没事,你不必紧张。”

文彦站定脚步,颇有些怀疑地盯着她,双眸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倒真是可爱得紧。

黎夕妤不由轻笑出声,面色稍有缓和,又道,“不过是做了噩梦,受了惊吓,没什么要紧的。”

见文彦仍有些放心不下,黎夕妤便扭了扭身子,柔声道,“你看,姐姐真的没事,不必为我担忧。”

此番,文彦终是半信半疑地收回脚步,转而踱步至床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您近日来时常于夜半之际转醒,莫不是……有心事?”

文彦将“心事”二字提得很高,一双眼眸懵懂且水灵,令黎夕妤渐渐放松下来。

“你个遁入佛门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何谓‘心事’?夜里不好生睡觉,乱跑个什么?”黎夕妤轻笑着打趣,伸手捏了捏文彦的脸颊,身子终不再颤抖。

文彦却突然嘟起嘴,颇有些小孩子心性地回道,“是司空伯伯与我说起的,我放心不下,今夜便在姐姐屋外守着,只听姐姐一遍遍地唤着‘少爷’,语气十分急促,却不成想……您当真做了噩梦。”

听闻此言,黎夕妤先是一怔,随后缓缓垂眸。

若依照文彦的说辞,司空文仕每夜里都会察觉出她的异样,也便是说明:这个慈爱的父亲,也总会在夜半时分转醒。

黎夕妤不由又想起了某些过往之事,早在三个多月前,她与司空文仕身处瀚国易宁城,她夜夜焦虑难以入眠,更是在某个雪夜直直地站着,等待毓宜的回归。

彼时,司空文仕早已回屋歇下,直至她决然离开,也不曾再见他一眼。

黎夕妤曾以为他是真的睡熟了,可时至今夜,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半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转眸望向窗外。

视线越过窗子,望向对面的客房,那便是司空文仕的住处了。

自这个日渐苍老的父亲身上,她倒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何谓“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曾为了司空堇宥的安危于雪夜中独守,更曾为了司空堇宥的处境而食不下咽。

但司空文仕,他极少将心底的情绪展露在外,他总是那般淡然,给予司空堇宥全部的信任。

黎夕妤便当真以为,他这般淡然处之的姿态,只是因着他对自己的孩子有着足够的信任。

可实际上,在每个漫长又沉痛的深夜,在她寝食难安之时,那个父亲,不会比她好过……

可他从来都只会将心中的情感默默藏着,独自一人受着,不与外人道……

“姐姐,您又因何失神?”

突然,耳边又响起了文彦的声音,疑惑中夹杂着浓浓的担忧。

黎夕妤将目光收回,转而笑望着文彦,问道,“文彦,能否替我取来笔墨纸砚?”

文彦眨了眨眼,惊讶极了,“姐姐要给人写信?”

黎夕妤却突然竖起食指凑至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文彦,答应姐姐,此事一定要保密,可以吗?”

文彦又转了转眸子,却并未迟疑太久,便重重点头。

而黎夕妤似是又想起什么,便又补充道,“无论是何人,纵是伯父与厉公子,甚至是住持大师,也不可提及,好吗?”

文彦听后,却骤然面露难色,似是有些担忧。

黎夕妤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便笑道,“放心,这是件好事,佛祖他……不会怪罪于你的。”

对于黎夕妤的话语,文彦总是十分听信。

故而,他不再迟疑,一口便应下,“姐姐,我明白了!只要能够替姐姐做好事,那么文彦断不会后悔!”

瞧着文彦信誓旦旦的神态,黎夕妤心中愈发柔软,忍不住摸了摸他光滑的脑袋。

眼前这个孩子,他虽已遁入空门出了家,兴许因着年纪尚轻,故而并未做到四大皆空,更不曾断绝七情六欲。

柔和的烛光下,黎夕妤盯着文彦的脸颊瞧了许久,将他的模样牢牢印在了心底。

“姐姐,我这便去为您取来笔墨纸砚!”文彦笑道。

黎夕妤收回手臂,点头道,“……好。”

文彦未有半点耽搁,抬脚便向外跑去,离开前不忘将屋门合上。

文彦离开后,屋中霎时间变得静默无声,黎夕妤独自靠坐在床头,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因着先前那可怕的梦境,她的面色仍旧有些白皙,掌心微微刺痛着,翻掌去看时,才发觉掌心的皮肉竟不知何时又被指甲划破。

烛光摇曳,她无力地靠着,面露疲倦与脆弱。

脑中不时闪过梦境中的画面,她心如刀绞,刺得生疼,眼角终有两行清泪,滑落而下。

她便这般坐着,本想拼命地摆脱那可怕的梦境,却又渐渐发觉,如此能够瞧着他的身影,竟也很好。

即便,他身处黑暗。

即便,他面无情绪。

但至少,她还能够见到他……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文彦捧着一只托盘回归。

黎夕妤连忙抬袖,装作不经意地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便起身下了床。

文彦将托盘置于桌案上,十分乖巧地替她研起磨来。

黎夕妤站在桌案前,将笔抓在手中的那一刻,竟觉似有千斤重。

幽幽烛火,将文彦的脸庞映得红扑扑的,而她的面色,却仍旧苍白。

“姐姐,您为何还不动笔?”

许久后,文彦突然出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黎夕妤怔忡了片刻,瞧着眼前空白的宣纸,又思索了片刻,终是缓缓落笔。

然第一笔落下后,她竟不知接下来又该写什么。

原本满腹的心事,可到了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成书。

这一夜,便在她踌躇思虑间,悄然流逝。

直至天光破晓,残烛燃尽,桌案上是揉成一团又一团的纸,她方才将笔搁回托盘中。

盯着手中的信件瞧了许久,黎夕妤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叠,后塞进信封,便转首望去。

却见文彦已靠在桌案边睡熟了,嘴角有液体滑落,也不知做了何等美梦。

黎夕妤见状,竟有些不忍心唤醒他,便站在他身前直直地看着。

许久之后,文彦的脑袋蓦然一沉,直直栽了下去!

黎夕妤心头一惊,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搀扶。

而文彦却被自己所惊醒,将身板挺得笔直,蓦然瞪大了双眼,茫然地盯着黎夕妤,“姐姐……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竟什么也未说出。

黎夕妤满眼的笑意,见他突然双掌合十,低喃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明鉴,弟子并非有意打盹……”

见他这般模样,黎夕妤忍不住笑出声,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文彦,你相信姐姐,佛祖是不会怪罪你的。”

有了黎夕妤这番话,文彦便仿若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展颜一笑。

黎夕妤转而望了望天色,回首后将那封信塞进文彦手中,刻意压低了嗓音,凑在他耳畔,道,“找个时机出寺,去往城东驿站,嘱咐信使:将这封信送去蛮州,务必要交至一位名唤‘天宇’的公子手中。”

文彦听后,一双秀眉微微蹙起,却并未被黎夕妤瞧见。

黎夕妤说罢,便直视着文彦的双眸,沉声问道,“文彦,你记住了吗?”

文彦目光灼然,片刻后回道,“姐姐,我记下了。”

随后,他将信笺塞进怀中,小心翼翼地护着,又将桌案上的狼藉清理完毕,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黎夕妤目送着文彦离开,心中情绪十分复杂,却忍不住默默算着。

倘若这信今日便送出,那么信使走官道,最慢二十日,这信便可到得那人手中。

而他看过信后,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来,只需半月便能抵达应州。

那么,最多再有一月之久,她便能见到他了。

如此算罢,心中忽觉一阵舒畅,眸中也露出了期盼的光芒。

却突然,视线之中蓦然多了一道人影。

来人一袭白袍,双手负于身后,逆着光,尽显一身尊贵。

“今日竟起的如此之早?”厉莘然大步走至黎夕妤身前,张口便问。

黎夕妤目光一滞,微微颔首,轻声答,“今日天色大好,故而起得也早些。”

“阿夕,”她刚说罢,厉莘然突然沉声唤她,嗓音中含着几分凝重。

黎夕妤心头莫名一惊,连忙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

只见他眉目深沉,与平日里的温柔颇为不同,却张口道,“昨夜,怕是只睡了两个时辰吧?”

这本该是一句疑问的话语,可自他口中说出,却俨然一副笃定的口吻。

黎夕妤心头又是一震,下意识便欲反驳。

“方才见文彦小师傅神色匆忙,手中又捧着笔墨纸砚,想必是你写了封信,要送往外界。”厉莘然没有给黎夕妤开口的机会,一语便捅破了她的“秘密”。

她不由蹙眉,却缓缓垂首,不再去看他,也一言不发。

她如此沉默的姿态,便也算是默认了。

半晌后,只听身前的男子轻叹出声,语气颇为无奈,“你想要见他,我自是无法阻止你这念头。但是阿夕,你如此行事,可有考虑过把你当做亲姐姐的文彦?”

黎夕妤闻言,蓦然抬眸,有些不解。

却突然,他抬起手臂,手中竟赫然捏着一封信件!

黎夕妤见此,猛地大惊,下意识便向屋外看去。

不出片刻,文彦的身影果然出现在视线中,他仍旧端着托盘,却怯生生地站在屋外,不敢抬头看她。

“文彦倘若替你送了这信,一旦被寺中僧人发觉,他的下场你可知晓?”厉莘然的质问声自头顶响起,黎夕妤却见文彦弱小的身子猛地颤了颤。

她双眉紧锁,心中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焦灼。

“你想将这信送去蛮州,却又全然不知晓蛮州此刻的情势,你认为有哪位信使愿意担着生命危险,替你将这信送去叛贼的手中?”厉莘然仍在质问。

黎夕妤轻咬住下唇,转而望着他,迎上他的目光,却一言不发。

这个问题,她自然思量过,故而才会告知文彦“天宇”一名。

二人目光交汇,对视良久。

厉莘然突然扬声唤道,“来人!”

他话音落后,很快便有一侍卫装扮的男子自门外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立在他身侧,“王爷有何吩咐?”

厉莘然的目光始终盯着黎夕妤,手臂却缓缓抬起,将那封信交给了侍卫。

并吩咐道,“快马加鞭,速速去往蛮州,将此信交与司空堇宥!”

侍卫听后,先是一怔,却并未多言,迅速将信件收好。

“记住,此事需得你亲自去办,日夜兼程,务必要交至司空堇宥的手中!”厉莘然又补充道。

“是!王爷。”侍卫一口应下,便蓦然转身,离开了。

黎夕妤呆怔地站立在一旁,惊诧不已,凝望着厉莘然的目光中不由得掺杂了几分不解。

“最后一次。”他突然开口,话语依旧低沉,“你既然想要见他,那么我替你送信。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再有下一次。”

黎夕妤听后,心底涌起几分莫名的酸涩。

她自然明白,由厉莘然派人亲自送信,乃是再好不过。

可如此一来,她欠了他的,便又多了一笔……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深深地望着他,真诚地道谢,“王爷,谢谢您,真的……十分感谢!”

他也盯着她良久,方才勾唇一笑,先前的凝重与严肃荡然无存。

“若当真要谢我,不如改了这称呼。”他扬了扬眉,道。

黎夕妤眨了眨眼,颇为不解。

“呵……”他轻笑,蓦然俯首,凑在她耳畔,道,“唤我……‘莘然’。”

黎夕妤身形一颤,只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起,嘴角抽了抽。

而厉莘然又望着她,目光灼热,其内含着几分期盼,竟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将头埋得极低,双手攥着衣角,实在为难极了。

而他便低笑着凝望她,眸中波光流转,清楚地映着她的身姿。

黎夕妤只觉周遭的氛围愈发窘迫,就在她万般无措之时,屋外突又有一道男声响起,“王爷,东西皆已准备妥当。”

这道声音仿若救世神明般,黎夕妤连忙转眸望去,却在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然,她却瞧见屋外,正站着四名侍从,侍从则抬着两只大箱,正等着厉莘然的吩咐。

黎夕妤正疑惑时,听见厉莘然颇为不悦的嗓音响起,“送去隔壁客房,本王这便入住。”

说罢,厉莘然抬脚便向屋外走去。

黎夕妤却又惊又怔,蓦然瞪大了眼。

厉莘然他这是……要住在寺中!

同类推荐
  • 大清之仁孝皇后

    大清之仁孝皇后

    行走在历史的画卷,还原一段史实爱情。以康熙与赫舍里皇后的爱情为主线,书写大清入关后的第二位皇帝康熙的元后,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传奇人生。将这位历史上甚少被提及的皇后其短暂一生,呈献给读者。
  • 腹黑志:守你三千前尘梦

    腹黑志:守你三千前尘梦

    “我们一起可好。”来人开口,却不像提议,而是肯定。这一生本就太寂寞,放任一次又如何?“月泠凤!除了你这只狐狸,别的都不许成精,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她是这样说的。她一朝穿越时空,却慢慢发现自己不是自己,她是谁?到底是自身所愿,还是他人算计?“贱人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篱君真恨不得马上就弄死他。“非也非也,师叔也就是见不得师侄你好罢了。”月璃凤抚上脖子上的剑,笑的荡漾。“不可能!我明明做的毫无破绽!”她不相信,不论是外貌还是习惯她都做的十全十美毫无破绽,可为何他却一眼就看出来?“你的确装的很像,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某狐狸低头在她耳边薄唇轻吟“在下与篱少有染。”
  • 我的夫君是古人

    我的夫君是古人

    谁能想到,她的天定姻缘竟然如此蹊跷;谁又能想到她的真命天子竟然是个“有妇之夫”!终于下定决心嫁给命定的夫君作了他的“救命娘子”,可为何一觉醒来,枕边人确实那位朝思暮想的神秘英雄?!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啊?[这本是渣。。。请忽略。。。新书《深度罪恶》请继续支持!]小莫的群:114962225欢迎加入!
  • 戏子情之戏中戏

    戏子情之戏中戏

    戏子本无情,她却倾了心。以戏为生,一戏一梦。梦尽曲终,人戏两散。
  • 一曲浮生几何欢

    一曲浮生几何欢

    苏言凉与他已有两世的缘分,一世乃她幼时,他为她起了这个名,却也只一日的缘,这一世相识。第二世乃她初涉人世,人海茫茫,他只为还她一个随手丢弃的香草而跟了他一路,他成了她人世间第一个朋友,却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命数,这一世相知。然今世,从相识至相知再至相承欢,原来她也有会触及到那个难以捉摸的情字。她说,“你应我,要为我煮梨花茶,要一同把阿柠拉扯大,你应了我的……可你,又在哪儿呢?”是啊,曾说要守她无忧的那个谁又去哪了呢。她的四周,只有寂静和凄凉啊……
热门推荐
  • 灵落星辰

    灵落星辰

    布泽兰恩大陆因为十二灵神下落凡间,掉落了器灵中的顶级瑰宝十二灵鉴,渐渐大陆各地有了灵气,于是大陆里出现了一个新的身份——灵术师,在灵术师之中,有着一群天赋出众的人,是风火水雷地五大帝国的灵爵。他们有着独一无二的器灵,灵兽和天赋。而惨遭家族被屠的少年溪尘,在走向成神复仇的道路之上,被无形之间牵扯入五大帝国帝王之间诺大的阴谋之中……
  • 待你出嫁我必盛装出席

    待你出嫁我必盛装出席

    陌路,待你出嫁我一定会盛装出席.好,如你所愿,你一定会是我的伴郎.深夜里,他闭上眼,不愿再回忆他们过往美好的青春.他们是否会流年陌路?
  • 神妃驾到:王爷别挡道

    神妃驾到:王爷别挡道

    被囚禁了六年的阮家疯子,一朝惊起居然害的念青阁阁主家财散尽,神都之主都当她跟班儿,什么?她身后的那只小鸡是凤凰,一时间阮家三小姐从疯子变天才,废物变土豪:“喂,前面的那个,还不快给本姑娘让开,误了本姑娘的约会,小心一指头把你秒成渣!”某王爷回头,神颜成了猪肝色,一把扛回家:“敢背着本王偷吃,还不回家生宝宝。”
  • 忆故昔

    忆故昔

    实力为尊的世界,权利就是一切!多想问问你,站在万人敬仰的高度是否也会孤独?他所爱之人仙逝,他便要毁了那个人的天下,为她陪葬!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也包括她,只是一个牺牲品,当你坐在那把龙椅上睥睨天下时,是否会记起她说的那句话:立誓今生尊你为王用我热血为你封疆……
  • 我不是教你诈:聪明女人36计

    我不是教你诈:聪明女人36计

    《三十六计》,这部应用最广的胜战宝典,不仅适用于以男人为主导的金戈铁马的军事战争、斗智斗谋的商海决战,还适用于文雅柔弱的小女人所处的没有硝烟的社会战争中。一个不知道自我提升的女人很难获得幸福,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女人很难立足于社会,一个不明白男人心的女人很难赢得爱情和婚姻,一个不会斗智铺谋的女人很难决胜于职场。本书专门针对女性对兵法《三十六计》进行了新的诠释,以女性特有的视角来一一解读其中谋略,旨在为追求幸福、渴望成功的女性献上绝妙锦囊。
  • 都市潇洒教师

    都市潇洒教师

    一生碌碌无为的张凡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曾经欺负过我的人,都给劳资跪下!“啥?嚣张?”张凡摇了摇头“哥这叫张扬!”
  • 琥珀奇缘之异世之恋

    琥珀奇缘之异世之恋

    她本是奇石岛岛主的女孩,奈何贪玩,将贼人带入岛上,结果让岛上陷入了困境,而她却被岛上守护多年的琥珀石带到了现代,而她又会经历怎样的事情呢?。。。。
  • 吸血皇殿女王回归

    吸血皇殿女王回归

    一千年前,她是血族公主,因为他们的不相信,他们将她灵魂撕碎,万钉穿体而死,一千年后,女王回归
  • 警察大人的小逃妻

    警察大人的小逃妻

    孤苦无依的夏夜在无意间放走了警方正在追击的一窝强奸犯。一招美人计成功的一网打尽。可夏夜却不幸的身中媚药。可是这“解药”似乎有些不尽人意!当两人再次重逢,却是物是人非!
  • 野人谜团

    野人谜团

    为了激励广大读者认识和探索天下谜团,普及科学知识,大华文苑根据中外的最新研究成果,特别编辑了本套《破译天下谜团》丛书。本套图书知识全面、内容精练、文章短小、语言简洁、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图文并茂、形象生动,非常适合读者阅读和收藏。这本《野人谜团》就是该套丛书之一。世界各地流传着许多有关野人的传说,野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动物?翻开《野人谜团》一书,让我们一起去看看神秘出现在各地的野人踪迹并探索野人身上蕴藏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