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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失眠四十八分钟

一直以来,我的睡眠都很好,躺在哪里都能睡着。暖暖的草地上、阴凉的房檐下、破旧的土墙前,这都是我做过美梦的地方。我的这种状态着实让很多朋友羡慕。鸡、鸭、鹅总是在我背后,“咯咯咯”“嘎嘎嘎”地把我一顿表扬,甚至美其名曰:“没心没肺的人都这样!”看着他们那种羡慕的表情,再看看他们因为失眠而熬出来的“熊猫眼”,我就原谅他们对我的“不屑”了。

可是昨天,我却失眠了,而且时间还不短,漫长的四十八分钟。

这件事的起因是一只小猫。

说起来,我们相见的那天,还很有趣呢。

我正趴在屋子前的草地上睡觉,忽然感觉鼻子里面痒痒的,像是有只小虫子在蠕动。

“阿嚏”,在我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那个喷嚏就冲了出来,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一下子就醒了。就在我刚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又听到“砰”的一声响。

“难道地震了吗?”我有点不太相信,顺着声音一看,一只小猫手里拿着一根草,把滚落在草地上的气球压爆了。看到她惊恐的样子,我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她是想捉弄我,没想到我的大喷嚏把她吓坏了。她往后那么一蹦,气球就正好被压爆了。

看到我望着她,她难过地低下了头,嘴里喃喃地说:“妈妈!我要妈妈!”瞧着这个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我不仅动了恻隐之心,还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她说:“不要怕孩子,不要怕!”听到我这样说话,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突然明亮了,她一下子搂着我的脖子喊:“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我的妈妈呀!”

晕死,我分明是男的,怎么能像你的妈妈呢?我纠正道,“你应该说我像你的爸爸。”

她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就踢蹬着小腿哭:“不行,就像妈妈,就像妈妈!”

“好好好,像妈妈!”同这样一只小猫纠缠不休,这可不是我——一条雄狗的性格。只好嘴里这样答应她,不让她再闹下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一只还在吃奶的小猫,脑海里没有爸爸这个概念,也很正常。

于是从那天开始,她便天天跟在我的后面,喵喵地叫着,就像叫妈妈一样。我权当她是在叫我妈妈吧。哎,其实这事挺让我无奈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那么小呢?

做人家的妈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得为她负责吧,得为她的将来打算吧,得让她学会捉老鼠,学会爬树吧?不然我怎么才能把她嫁出去。想到这里,我真是感觉头很大,因为这两件事情我实在是都不拿手。

不过我并不灰心,不就是把一只小猫养大吗?这绝对难不倒我。有了这个信心后,我就开始行动了。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小猫正坐在下水道前,歪着小脑袋,把爪子伸到下水道里掏啊掏的。我不知她在掏什么宝贝,就走上前对她说:“孩子,妈妈教你捉老鼠吧?”她愣头愣脑地抬起头问我:“老鼠是什么?”她这个问题,简直让我吃惊得要吐血,难道她的妈妈从没告诉过她老鼠是什么?我刚想问她,又怕她想起妈妈而伤感,就把刚要吐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耐着性子说:“老鼠肉很好吃,香香的,甜甜的。”小猫似乎很感兴趣,举起小手喊:“我想吃!我想吃!”于是我就把她带到了一个时常有老鼠出没的洞口,我俩坐在旁边等。等了好久也没见到老鼠的影子,小猫不耐烦了,在洞口跳来跳去,不时抬头问我:“老鼠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说:“你这样走来走去的,老鼠就不敢出来了。”

小猫坐在地上,用爪子挠了挠头顶,便乖乖地倚在我的身旁不再乱跑了。可是没到一刻钟的工夫,我竟然听到了她的呼噜声。唉,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好把她送到了床上。

我思考着,还是自己先捉一只吧。她尝到了老鼠的味道,自己有兴趣就会主动去捉了。就这样,我在洞口守了三夜,终于捉到了一只小老鼠。当我把老鼠递给她的时候,她那个开心呀,似乎我把整个世界都给了她。然后她“嗖”的一下蹿上来,叼着老鼠就跑了。我看到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同老鼠玩了起来。她先用小爪子扒拉小老鼠,左手一下,右手一下,把老鼠吓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小老鼠被她吓坏了,不敢动,后来发现也没有什么大危险,就开始试着四处跑了。小猫歪着脖子看着他,他跑到一边,她就把他叼回来,他再跑,她再叼。就在他俩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小老鼠“嗖”的一下钻到草丛里不见了。

小猫急得呀,坐在地上“喵喵”地叫了起来。

这个时候,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我这个妈当得有多难呀!

因为她没看住一只小老鼠,我着实很生气,好几天没给她捉老鼠。她似乎也意识到犯错误了,跟在我身后的脚步变轻了。我还暗自庆幸呢,可能孩子们都是在犯错中成长的。谁知她,这只淘气的小猫,竟然在几天之后又做出了让我无语的事情。

那天,还同往常一样,我趴在房前的草地上晒太阳,小猫在地上捉蚂蚱玩。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真舒服,我半睁半闭上了眼睛。朦胧中看到小猫向一群小鸡走去,并坐在一只小鸡旁边看他吃米,还时不时用小爪子拍一下小鸡的头,小鸡乐坏了,“叽叽叽”地不知同她说什么悄悄话,说得小猫噌一下跳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对小鸡说了什么,还把小鸡拍倒了,小鸡叫唤的声音真大,就像谁要吃他似的,把小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突然我听到小鸡的妈妈,那只大芦花母鸡,扑扇着他那一对永远也飞不起来的翅膀,恶狠狠地向我的孩子扑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吼一声:“站住!”便要上去制止这场战争。谁知我的小猫机灵地逃开了,“嗖嗖嗖”几下爬到院子当中的一棵大树上。看到我的小猫会爬树了,我好开心呀!竟然忘记了同老母鸡吵架。

再看看小猫,正坐在一根树杈上对着母鸡喊:“你上不来!你上不来!”

老母鸡气得“咯咯咯”地叫着围着树转了好几圈,最后又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话:“你再敢碰我的孩子,我就不客气!”我心里暗自觉得好笑,真想上前问她一句:“难道你真的以为她是一个没妈的孩子吗?”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像我这样的君子,怎么能同一只老母鸡斗嘴呢?那也太有失身份了,再说毕竟我的孩子没有受到伤害,我也能理解一个妈妈的心情。

那天夜晚,小猫同我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我给她讲了很多道理,告诉她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对于今天她差点把小鸡弄伤这件事,我没责罚她,毕竟我只是她的后妈,我不愿意那些鸡婆、鸭婆、鹅婆啊,在背后说后妈怎么怎么样。

同她讲过道理后,我便困了,眼皮耷拉下来想睡觉。她真是一只很聪明的小猫,轻轻地对我说:“妈妈你睡觉,我自己出去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玩,这可是猫的习惯,我不能阻止她,便点头答应了。谁知小猫又说了一句:“妈妈,我还是陪着你吧!”我没有出声,我真的太困了,迷迷糊糊地要睡着。

可就在我刚要睡着的时候,我听到小猫吃东西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是让我难以入睡,不过我没有制止小猫,因为在这之前,每次她饿了的时候,都是要我喂她,这次没有,是她的一大进步。她就那样吃了足足有十分钟后,又去喝水了。按理说一只小猫喝水的声音别人是听不到的,可是今晚我才知道,我的小猫长大了。她喝水时,把整个脑袋都伸到了那个小小的器皿里,每喝一口水,都把那个器皿顶得离开原来的位置,向前移动,于是每次都发出刺耳的声音。又过了十分钟后,我以为她吃饱喝足了,会安安静静地睡觉的,可是我又错了。她竟然跳到桌子上,用她的小爪子玩起桌子上面的一个螺丝。

螺丝被她推来推去,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那么响亮。我本来是可以要求她自己出去玩的,可是孩子难得有一天想在我身边待着,我就没有作声。就这样又过了十五分钟,她“扑”的跳下地,走到我的身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可是看着我微闭的眼睛,又走开了。她在地上转了几圈,看到柜子里露出一个绳子头,就伸出小爪子挠啊挠的,有时爪子挠到柜子上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她就那样玩了十三分钟后,又转过身,走到我的身边,小脑袋躺在我的胳膊上,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今天是不是很乖?我会爬树了,还能自己玩了,这是不是说明我长大了?”

我没有说话,用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身上,她又说:“妈妈,我长大了,是不是就要离开你了?”

听到这话,我打了个寒战,便睡意全无了。我把小猫搂得紧紧的,想想刚才,我只是被迫失眠了四十八分钟,以后的日子我又将有多少个四十八分钟要用来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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