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朝前方厅堂点了下头,示意她到了。
一一不禁双眉蹙起,浓重的血腥味即使是几丈开外,还是异常清楚呢。
跟着他往前走,在快要拐到殿门处,一一轻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男子又停下脚步,诧异的问:“你没别的想知道?”
跟了门主十多年,作为了生门的四大骨干之一,他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
他们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女人呢……所以他也一直不怎么待见女人。
他不是一次两次来找人来善后,因为帮中并无名义上的丫鬟,所以每年的选夫人实际上就是一批又一批的使唤丫头。从来没有一路上这么安静的人,末了却只问这么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想知道的未必是你能告诉我的。我现在心里有数。”
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把灰衣男子的任何念头都挡了回去。他知道了,跟她说话,不费力。
“东风。”他依然面无表情,背对着一一快步走去,“进来吧。”
殿堂内充斥了血与肉的腥味,一一无法像东风一样从容的立到一边静默着。在抬脚跨入殿堂的瞬间,她呆愣的瞪大水眸不知所措了。
偌大的厅堂内倒着十几具尸首,说他们是尸首是因为在满地的血泊中无法得知谁死了或是谁活着。糜烂的腐肉味特别在夏天显得更为诡异。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还有一个生还者,因为他在蠕动。身上的白衣尽染成血红色,他用颤抖剑尖撑着的地面,努力不倒下。
而在一一眼里他的行为不过是让自己不要倒得如此难看罢了。那俊俏的脸上满是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身边人的,时间若是定格在此处,活脱脱的就是一副“修罗出浴”图,太……
是的,她找不到形容词了。不管怎么想,心里的沉重挥之不去。如果有镜子,那她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是该多丰富啊。只可惜她看不到,眼前仿佛只能容下一地狼藉。
戚轩勉强让自己保持最后尊严,从进屋的那个女孩的眼里倒映出如此难堪的自己。
有一刻,他真想女孩别开眼。如果是厌恶与嘲笑他可以接受,在无数鲜血飞溅到白衣上时,他就意识到输了,也有觉悟接受一切的贬低与讽刺。现在,狼狈的摸样悉数闯入那清亮的双眸他觉得无比难堪,真的不愿这么倒下,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挣扎的幅度更加的剧烈。
“呦,东风,带回来一个不错的小东西哦。”
堂上邪肆的男主人显然注意到了这有意思的一个变化。
慵懒的语调从堂前直逼到门口,让人不寒而栗。穆缘斜卧在琉璃雕花椅上,微眯双眼,头有意无意的耷拉在手腕上,胸前的衣料微敞着露出健壮的胸膛。
他给予别人最深刻的恐怖不是他的残忍,而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笑容的含义。
一一没有比当时更能感受到穆缘的肃杀之气了。她突然不那么想看清楚他的脸了,总感觉蒙上一层血雾,怎么也拨不开,索性就不要去探索。
但是穆缘的脸却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放大,因为他走近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似东风般清瘦,他整个人挡在自己面前几乎遮掉了她所有的视线。藏青色的袍子没有规矩的系在身上,好像是成心在最上面扯掉了几颗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隐隐还能看到里面古铜色的肌肉。
一一不得不仰望他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其实等于看不到。因为她感觉不出男人漆黑的眼睛中有着怎样的感情。
穆缘觉得有些好笑,东风真的带来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那么努力的来直视他的眼睛,干净的不带一丝污垢。
他轻佻的用手指勾住一一小巧的下巴,往上一抬,磁性的男声响起。
“敢用这种眼神直视我,你是第一个。”后半句,穆缘是一字一句重重的吞吐,伴着热气袭向她的脸庞。
一一觉得不舒服了,穆缘的靠近就像大火球,焚烧了她的全部。脸上也是烫烫的不行,却又不敢伸手去摸,着实难受。心里暗道,干嘛长这么好看,难怪招蜂引蝶,长相配上身家,简直就是极品了。
“恩?说话。”穆缘又进了一步,靠近她的耳垂吐气,不知怎么就是很想戏弄她。小东西脸红起来更可爱了,像极了乖巧的瓷娃娃。
“怕了,是吗?”他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也许这里不适合他的瓷娃娃。
顿时如五雷轰顶,一一的心从头凉到脚。
浑身的灼热消失了,冷,真的很冷,直冒寒气。前面被渐渐忘记的血腥味又蔓延开来。她不自觉带上几分怜悯望向血泊中的男人,这个人会死吗,心中升腾起了疑惑。
猛然间,下巴上传来疼痛的感觉,她望向穆缘,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不禁呻吟出口,“疼。”这一下可不是空穴来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关注别人,不是他穆缘可以忍受的事。
看着女孩的目光顺利回到自己身上,稍许有了些满意,一挑眉毛,“声音和想象中的一样好听呢。”
“什么名字?”
“顾一。”
“噢?有什么特别意思?”
“简单。”
“知道为什么过来?”
“大概知道。”
穆缘听着简洁冷静的回答,没想到今年的女人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对他爱搭不理的,难道是欲擒故纵?
邪肆的双眼紧盯着低垂头安静等待的人儿,嘴角缓缓划出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