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素!不错不错。”他回头对着自己那些歪七扭八的手下嘻嘻笑道,“看看人家的仗势,你们被比下去了吧。”被说教了的众人没感到羞愧,反而不以为然的哼哼唧唧的打着马虎眼。
“我知道你是后起之秀,有三两把刷子,但就这这点人想拦我们,恐怕……”
“不自量力?”少年接着他的语调反问道,“啊呀呀,你这架势某非……早料到穆缘会派人守在这?”
“我没奢望能够全军通过。”景夜至始至终明里暗里透散的笑意让戚轩很不舒服,就好像胜券在握闲着无聊戏耍戏耍对手似的,“我的目标是,留下三分之一与大部队汇合。”
“恩,那让我猜猜。你一定在想,我率领的残兵弱将没有杀伤力,你能比预计更好的完成任务是吧?”景夜皱皱眉头,撅起嘴轻摇头颅,“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呀怎么办,会输呢。”
戚轩精光乍现,眼睛危险的半眯像狩猎者瞄准猎物缓缓拿起了弓箭,他看着对面露出害怕表情的一对人马,他迷惑了。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难道穆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吗?
在整装待发之前,他就算好了在来的路上定会兵戎相见。这片地带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洪水导致了村庄附近山洪滑坡,他们只好选定了另一条人烟罕至的荒山。对于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皇朝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死伤过半已经是他最差的估计了。
“可能你不爱听,但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你若投降让条道给我们士兵通过,那就当做不曾碰面,路上岔开了;若是……”他面色忽地一沉,不再讲下去。
景夜笑而不语,一人骑在马背上慢慢踱到队伍最后,弯起的嘴角轻轻勾起一句话。
“机关算尽……太聪明……”
他隔着几排自己带来的侍卫静静遥望戚轩。
一股子莫名的怒火与寒气从脚底冲起,白衣男子板起面孔,反方向一挥手,庞大的队伍开始异动转化成奇怪的阵形。百名士兵铁枪旋转矛头向前,从队伍之中脱颖而出,瞬间所有人为他们开出一条人字形渐宽的小道。
冲突一触即发。
黑衣少年一个眼神扫过,命令……已然下达。
他淡淡的转过头去,根本无所谓指挥还是兵法,身后兵乓作响仿佛都与他无关。
战斗只进行了一会儿,恐惧犹如黑雾慢慢笼罩在皇军头顶,这不是来自于他们的敌人,而是内心深处的不可置信……手中紧握的“毒蛇”正嘶嘶吐信冒着浓稠的毒汁,昂头发出危险的信号。
“怎么回事?”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铁枪竟然不听使唤起来,你越往上提它,手中的分量就成倍的往上增加。变重了?怎么可能?一边正面迎击敌人的攻势一边跌跌撞撞的想稳住自己的武器,却不知道它可能会成为将他们带入地狱的索命符。
“山石滑坡……不是个好兆头。”
依旧背对着众人,少年的声音显得飘渺空旷,凌驾于兵乱荒蛮之上的是一袭黑衣翻滚,每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都可能会是一个残酷的提示。
它重重击打在戚轩身上,愣了一会儿,他自嘲的开口,“为什么一直背过身去,你的人马正在作战难道不该亲眼看着最后的战况吗?还是说,运筹帷幄……无需多看。”
景夜轻轻摇头,“你只能看见权利下面的争斗,却看不见我背后的风景……做人时常背过身去也是乐事一桩。”
他面前的霍乱是他一手造成的,也许每个人从有了野心开始就不曾再回头看看,身后的风景是他们再想回首……却发现一身戎装早已卸不下、扔不掉,连着血肉,钻心的痛……
人有不过短短多少个年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错了许多也是错过了许多……
“不如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良久的沉寂过后,少年率先打破了厮杀背后的死水煽起片片涟漪。
京都最繁华盛况的赌场。
一个没有贫富门槛的修罗院,有钱赌钱,没钱赌命,是世间最可笑的公平。
前院人声鼎沸,买大买小吆喝不断,后院却显得有些颓败。三两小童烧火打水,赌场内的人气隔得太远。一个瘦弱的小孩举起手放在耳边细细听辨,脖子都伸长了,只触得一片清冷。
软软的巴掌拍在他伸长的颈边,“猴儿,别偷懒,被主管发现了又该没饭吃了。”男孩长的清秀但就是太瘦小,一眼能望到嶙峋突出的肋骨,所以私下关系好的都叫他猴儿。
“小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呀,你又打我!”猴儿捂住被打红的地方直呼呼,这回儿景夜没手下留情,都拍出红印了。
他撩撩袖子恶狠狠的瞪道,“我让你白日做梦!那是有钱人的玩具,你拿什么去玩?拿命吗?快干活!”
猴儿弯腰捡起扫帚哎了一声,无精打采的扫起地来,小夜说的对,梦没做成可别饭也没的吃了。
清理完后院,看看天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也不用急着烧火做饭,景夜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上去,胖乎乎的小手探到衣襟里拿出一副巴掌大的刺绣,上面针针密密竟是一个美妇人。
“哇,好美的夫人!”猴儿不知从何处窜出,吓了景夜一大跳,他认得猴儿的声音缩到一半的手放心的归于原位。
“我刚刚看过,这儿没别人。”知道景夜的顾虑,他轻轻附耳说道,随后蹲在一角打量起这幅耀眼的绣图,“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