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和方传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本着谨慎的原则,两个师兄弟还是得分头行动,一个带无争,一个带孩子,尽量不要让无争和孩子同时出现,这就相当于现代的“鸡蛋分篮”原则,如果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至少不会同时陷入危险,只要还有人在外面,那就有机会。
最后的决定未央留在满红楼看孩子,尽管方传岳知道和无争单独相处肯定还是会尴尬,但是他情愿选择尴尬也不愿意看孩子。
早上,无争坐着秦念给她准备的骄子起身去程府,方传岳就走在骄子的边上,这让他很不爽,凭什么呀?又不是她的家丁或是侍卫,凭什么就得她坐着他站着,她歇着他看着?
无争也从一摆一摆的轿帘缝隙中看到了他的臭脸,初见时这人不是挺成熟的嘛,好像什么事情就事不关己的样子,怎么现在这么别扭,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本来给他定位在冰山男,现在发现就是个火山男。
很快,目的地程府就到了。
本来这一路山,她总觉得骄子慢的很,好像被按了慢速度一样,可是现在真的到了门口,她却又忽然感觉这段路太近了,心生了怯意。
她还在骄子中墨迹,这是怎么了?越活越见不得人了,然后就听到方传岳在外面的催促声,“到了,快下骄呀!”
无争瘪了瘪嘴,躬身弯腰下了骄子,不再门口多做停留,带着方传岳向府里走去,到了第一道门,就被门口的家丁拦住了,这里也不是可以随便进的。
“你进去通报一下,就说程无争过来看看程老爷。”
不管这些家丁是不是新来的,反正无争是不认识的,巧了,家丁也不认识她,甚至于连名字都没听过,“程府现在不待客。”
无争也能体谅,这命令肯定也不是家丁自己下的,“你进去通报一声,告诉程祺玖少爷可以,如果他也不方便,那就告诉福伯,你只管通报,他们自会见我的。”
家丁面上都是怀疑的神色,但是见无争说的如此肯定,心里也没了底,万一这要真是个厉害的角色,罪过还真担不起,于是就给身边的人使了个颜色,让他去通禀一下。
不大一会儿功夫,福伯就亲自迎了出来,人还未到就激动的唤着无争“无争小姐”说完又觉错了,“哎呀,老奴糊涂了,糊涂了,应该称王妃才是。”说着就要下拜。
无争赶快迎了上去,双手托住福伯的胳膊,“福伯,您这是做什么,在自己家,哪有长辈拜晚辈的道理。”
见到福伯后,无争突然觉得很亲切,其实如果真的要说让她有亲情感觉的,其实福伯可能要比程谱更排前一些,她在程府生活的五年里,都是福伯和程祺玖一直陪着她、关心她,福伯于她就是长辈。
福伯引着无争和方传岳向程府内宅走去,而门口的家丁还在兀自糊涂着,这位美女是谁?为什么福伯又唤她小姐,又唤她王妃的?
穿过几层耳门,才到了程谱现在居住的内宅,还未走近就听见哭闹声,无争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向房间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但是就是想快点儿到那里,然后告诉大家能不能安静些,对于生病的人来说,他需要的静养,按照现在的吵闹法,就算健康的人也会被烦病的。
房间的门口还有一些奴仆在候着,无争也没顾得什么礼节,到门口后就重重的推开门,房门打开的一瞬,浓浓的药味混杂着烟灰还有很多其他东西的味道扑面而来,透过一层烟雾,无争看见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人以外,其他饰物什么的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么一间裸房,走近一看,甚至于老人身上的被子都已经是破旧的了,程谱躺在床上,头发披散着,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姿,脸面上的表情很平和,大概已经感觉不出什么痛意了。
一名太医,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小心的观察着跪在榻前的程祺玖,程谱的夫人和二个仍未出阁的女儿就在房间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眼神中都是怨恨,根本就没有眼泪留下来。
无争进了屋子,就停下了脚步,方才的义愤填膺已经散去,只剩下深深的悲哀,无争懒得和她们说什么话,她们都是没心肝的人,说了不过是浪费唇舌而已。
她走到程祺玖的身边,和他一起跪在榻前,一手牵着程祺玖的手,一手拉着程谱的手,同样都是冰凉的。
躺在榻上的程谱似乎感觉到一丝温暖,强打精神睁开双眼,看到无争后居然扯着嘴角笑了笑。
无争心生怜悯,面对如此亲情,让老人情何以堪,就算是真的闭眼那一刻都无法真的安心,既然亲身女儿指望不上,那么就由我这个干女儿来尽一份孝心吧。
无争松开拉着程祺玖的手,程祺玖有一瞬的收紧,可很快就松开了,这里已经家不成家,他怎么可以将自己的脆弱要求无争来和他一起分担呢?这时候应该放开她的手,她能够来到这里看看老人,就已经是尽心了。
无争起身走出房间,没在多看其他人一眼,看了都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到了外面,她亲自动手烧了壶热水,又让福伯找出一块新毛巾,再给程老爷准备一件新衣服,然后她端着水盆又走进屋子。
她将毛巾用水沾湿,然后又回到老人的榻前,手持毛巾帮着老人轻轻的擦着脸,同时声音轻柔的说着话,“爹,我是无争,我回来了,都是儿女们不好,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可是我和祺玖哥哥却在您生病的时候都没有陪在您的身边,我们现在很后悔、很自责,爹爹会不会原谅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