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的诗句: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李婉凝只是成为张黛阳的女朋友,还没正式入住他的大别墅,她的心态便已经飘到云端。她开始笑傲公司的一干同事,每日也是端着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昂首阔步地穿行于公司各楼层之间,仿佛自己是董事长夫人、来视察工作一般。大家并不了解她转变的缘由,纷纷猜测不休。但是,李婉凝跟张黛阳的关系尚未公开,虽然李婉凝跟少数几人得意地透露过,终究也传不到太大范围(不少人也不看好他俩真的能走到一起),因此李婉凝的“张太”身份仍然不为大众知晓,但是这并不影响李婉凝在公司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技术B组对于这个绯闻早已身知肚明,李婉凝第一个就通知他们,只是他们不敢去找张黛阳证实。赵安安很为李婉凝感到高兴,觉得自己“栽培”的姐妹总算有了极好的归宿;白露薇很羡慕李婉凝,也很佩服她,居然能把张黛阳那么美貌干练的前妻踢走,自己顶而替之;宁晓爽始终默不作言,她感觉这一切就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多嘴,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局面的。
宁晓爽想去找张黛阳问问清楚,但是问什么呢?难道问“你真的跟你太太离婚了”,或是“你为什么跟李婉凝在一起”,还是“你们将来真的要结婚吗”?这些问题,比当初自己跟张黛阳透露的秘密更加多余、更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所以,宁晓爽只是看着李婉凝在公司一日赛一日得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听着赵安安教育白露薇要像李婉凝那样找个潜力股、“铁饭碗”,自己只是默默地继续工作。
另外,7月份要去成都的行程再次发生了变动,陈友汕通知宁晓爽,她不用去了,李婉凝替代她去。
宁晓爽点头,示意她知道。这件事需要她同意吗?不需要,也没必要征求她的同意。领导们安排的事,哪能轮到她来指手划脚?成都之行,也许就要成为张黛阳跟李婉凝的蜜月之旅吧?
他们一行四人去成都的几天时间,办公室异常安静。赵安安和白露薇各自看着美剧或韩剧,宁晓爽翻着从陈友汕那里借来的一本专业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她在想象他们四人在成都会去哪里、会住什么地方。张黛阳会跟李婉凝同居吗?如果同居了,是不是他们就真的会结婚了?张黛阳跟李婉凝不是一路人,他们在一起真的好吗?自己该不该再去提醒一次张黛阳呢?第一次提醒他他妻子是女同,第二次提醒他他女朋友是绿茶婊……这么下去,自己在张黛阳心里就成了噩耗的信使,他见到自己就得烦死吧?
不过,宁晓爽这么庸人自扰的胡思乱想仅持续了一天,之后的日子,她一直在认真地看书学习。别人的生活,终究由他们自己负责,就算自己当初给别人的生活带来一点麻烦,那之后的蝴蝶效应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与其在这里没用地想象,不如抛去那些杂念,像杜天明那样多学些专业知识,这样以后自己就算换工作也不愁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宁晓爽心里默默地祈祷:张黛阳,希望你能早日看清李婉凝的嘴脸,不要跟她在一起。
几天后,张黛阳一行四人回来了。陈友汕一反常态地给大家带了礼物——张飞牛肉,据说价格不便宜。张黛阳没有给大家送礼物,而是通过李婉凝分派了各种三国人偶、大熊猫饰品、川味小零食等。李婉凝的气色很好,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讲在成都逛了什么景点、吃了什么美食、看了大熊猫繁育基地之类,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份优越感,仿佛这次出行是她这个女大款赞助大家的一样。
赵安安笑:“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以前也没这么得瑟!”
其实,赵安安这么说纯属跟李婉凝开玩笑,虽然用语过分些,但这是她的习惯,并没有恶意。以往,李婉凝也并不会(或者说不敢)计较,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李婉凝眼一横,整个人突然就凌厉起来,冲赵安安凶道:“谁小人得志?你说话注点意!”
赵安安被刺,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她从来都没想到过有一天李婉凝会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瞪着自己、语气能如此恶毒。等她缓过神来,嘴角扬起一丝轻蔑:“李婉凝,你吃错药了吧,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这回轮着李婉凝来鄙视赵安安:“你不就一土大款的千金吗?搁这显摆什么呢?我告诉你,我以前忍你,那是看你可怜,不想刺激你!说话这么不规矩,果然就是因为没家教!”
赵安安的脸色简直气成灰色,眼睛也瞪大到几乎要挣脱眼眶而飞出来。她用又红又尖的食指指着李婉凝,气得手都在抖动:“你……你可怜我?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你这个穷……”
“赵安安,你爸最近在接受检查吧?你还不收敛一点?”李婉凝笃定地打断她,自信地微笑,“以前的你跟以后的你不一样了,所以你还是收敛一点,不会再有人迁就你的!”
大家被她俩对话中的信息所震惊,纷纷转头看着赵安安。赵安安的脸色惨白,嘴唇都失去血色。白露薇想去扶她,刚说了句“安安姐……”,就被对方打开手。赵安安咬着嘴唇冲出了办公室,不知道是去找领导告状,还是去偷着哭了。
大家又看着李婉凝,她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冷脸:“看我做什么?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耽误工作!”然后就踱着步离开了。
白露薇和宁晓爽看着陈友汕和杜天明,问他们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婉凝变得比以前更加有恃无恐。杜天明一笑,不说话。陈友汕摆摆手:“瞎猜什么,领导的事,别妄加揣测!”
白露薇冲宁晓爽无奈地一摊手。这两个男人,真是直男癌,不喜欢八卦,追问他们也白搭。她俩议论一番,觉得李婉凝跟张黛阳的关系绝对有实质性的进展,不然她不可能变得这么“凶残”。还有,赵安安家难道是出事了?李婉凝说赵安安的父亲在接受检查,他的罪名难道会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如果是这样,赵安安岂不是要从天上的凤凰变成地上的草鸡?若不是这样,李婉凝怎么敢这么撅赵安安,赵安安也不会那么被撕而无力反抗。
但是,就算以上分析都对,李婉凝对赵安安难道没有一丝真挚的友谊吗?以往赵安安对她偶尔也会有点小情绪、开几句比较损的玩笑话,但是并没有动真格的;相反,赵安安在很多关键事件中都是帮李婉凝说话、甚至可以说一直在守护她。可是,轮到赵安安倒霉,李婉凝却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真是令人寒心!
说到赵安安,白露薇的神色不像往日那么崇拜和狂热,但是也绝非李婉凝的那种冰冷绝情。她说:“晓爽姐,我不知道你有多了解安安姐,她这个人嘴很坏,但是心地并不坏。据我所知,她之前做过一些坏事,也都是为了婉凝姐。现在可好,婉凝姐自己得势,看到安安姐家倒台,立刻就倒戈,不留一丝情面。我可不会像婉凝姐那样,我记得安安姐对我的帮助提携。”
宁晓爽没说话,她一向不喜欢赵安安,因为她总是有事没事就损自己,而且并不是因为跟自己关系好所以开玩笑。宁晓爽不是个开朗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嘴又说不过赵安安、只好生闷气,时间久了,俩人之间就有了隔阂,而且越来越深,无法弥补。如今,赵安安失势,自己虽然不至于落井下石,但是也绝对做不到出言安慰——让她去安慰一个自己曾经很厌恶反感的人,还要让她尽弃前嫌、做到由衷地同情和关切,真是太难。与其这么为难自己,不如静静地做一个路人。
不过,对于李婉凝,宁晓爽真是头疼。她知道李婉凝对自己有过至深的陷害,也感觉李婉凝在赵安安面前出过不少阴损的点子,但是为了在部门中营造一个融洽的相处氛围、同时也是为了少一个正面敌人,她当初不得不放下嫌隙,跟李婉凝演绎亲密战友的戏,这样即便赵安安依然会难为自己,李婉凝也会帮自己说说好话。如今,李婉凝这座休眠火山可算是找到机会来喷发,虽然好在赵安安倒霉了、不能跟她一起作妖,但是一个战斗力100%的李婉凝未必比一个战斗力100%的赵安安+一个战斗力50%的李婉凝弱,以后部门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真是不好说。
宁晓爽无法控制未来的发展,只能乖乖做好自己,祈祷未来不至于过度疯狂。赵安安,让她自求多福吧;李婉凝,希望她有了张黛阳就知足常乐,不要再上蹿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