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云夫人冷冷地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我被她问得愣住,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对呀!我这个“淫/妇”已经跪在这儿了,还缺一个“奸/夫”呢!
强忍着悲愤,我漠然道:“这是纪柔的私事,不劳夫人操心!”
话音刚落,旁边的李大娘一巴掌扇过来,我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扇在脸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时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她尤呵斥道:“不知好歹,夫人问话要照实回答!”
奇耻大辱啊!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被人打过耳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屈辱的感觉比疼痛更加让我难以忍受。哭叫只会让我更加难堪,我只能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地跪在当地。
见我依旧不语,如木胎泥塑一般,云夫人啐了一口,“有胆做,没胆认,只往外院找去,不定是哪个仆役小厮与她勾搭成/奸做下不伦的事来,还有了孽/种。”
月夫人用手指缠绕着团扇柄上的流苏,一脸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纪姑娘还是说了吧,说不定我们一心软就跟成全翠儿一样成全你呢!到时候,你们三口子一起拜堂也算是开了东昌带孕成亲的先河。”她未说完,自己先撑不住笑了。她们身边站立伺候的丫鬟仆妇们也附和着以手掩嘴嗤嗤地笑。
再次提到上次我出言救下翠儿的事,云夫人更是怒不可遏,似戳了她的痛脚一般。上次的事让她颜面扫地,此刻新仇旧恨越发要一并跟我讨算。她冷哼了一声,“成全?我倒要看看这次谁能成全你!李大娘!”她扬声唤道。
李大娘躬身恭敬道:“老奴在。”
云夫人面色一沉,“掌她的嘴,我不说停你就一直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是”
我想逃,未及动作已感到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扇在我脸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反手又是一掌打到我另一边脸上,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
我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脸,却惹恼了她,抬脚踹向我。出于母性的本能,我弯下腰,并将护着脸的手放下护着腹部。她一脚踹到我的肩上,将我踹倒在地。我挣扎着未及爬起,就被她用左手扯了头发,迫我仰起脸来,右手一串风似的对着我的脸左右开弓。我只觉得疼痛难忍,脸孔跟要胀裂开来似的火烧火燎,而护在腹部的手却再也不肯放开,只能咬牙闭眼将脸递到她掌下。唉!不要了!
渐渐地我感到有腥甜的液体顺着我嘴角蜿蜒而下,耳畔只闻得手掌击肉的噼啪作响和海棠尖利的哭叫声。
我的神智逐渐模糊,脸颊也不再感到疼痛,仿佛挨打的人不是我。就在我觉得要晕过去了,终于可以结束这场折磨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断喝:“住手!”
抓着我头发的手一下子松开,少了这个支撑,我身子一软已然躺倒在地上。挣扎想爬起来,却是力不从心,只能勉强以手撑地,支起上身。
眼前只能看见一角深蓝色的锦袍,似有人已疾步来到我面前,还没来及顺着往上看,我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两臂从地上提了起来。
四周的人“呼啦”跪了一地,口中诵着:“见过王爷。”
我一惊,迎面看到上官毅阴郁的面庞,惊愕震怒地看着我。我畏缩了一下,挣扎着要躲开他。
海棠乘着众人拜见上官毅,已挣脱了束缚,哭着向我跑过来。上官毅略为尴尬地放开手,我顺势倒在海棠的怀里。她勉力支撑着我,吓得只知道哭。
“怎么回事?”他转向云夫人和月夫人,犀利的目光让两人无处闪躲。
半晌,云夫人强作镇定,躬身道:“回王爷,纪柔不守闺德,与人私会,竟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她让周大娘替她偷偷煎了堕/胎的药物被我与月影发现,带她来询问,她却死活不肯说出那奸/夫是谁……”
上官毅每听一个字,脸上的阴沉就加深一分,到后来已经是一脸风雨欲来的暴怒,云夫人窥视着上官毅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不敢再说。
上官毅转脸看向我,我的身上和头发上仍挂着零星草药,他难以置信地哑声问我:“你……真要堕掉这个孩子?”
我无从跟他解释我百转千回的心思,只能倔强地闭口不言。
他目光骤然痛楚,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待到他重新睁眼,已换上了惯往的面无表情,以众人对他的了解,此刻他的平静更加让人胆寒。
他转向一直匍匐在地上的李大娘,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热度,“你是用哪只手打的她?”
李大娘哆嗦不止,不明就里地结巴道:“回……回王爷,是……是右手……”
“好,”上官毅点着头,吩咐他的侍卫:“拖下去,斩去她的右手,逐出府外。”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李大娘哭嚎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姐救命啊……”,声音渐远,已被人拖了出去。
云夫人泪流满面,只张嘴喊了声:“王爷……”就被上官毅扫过去的目光慑得哆嗦了一下,住了嘴。
上官毅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云夫人和月夫人,“你们两个从今后就留在倚云斋和傍月馆,没我的吩咐就不要出来了。”
云夫人和月夫人呻吟一声,瘫软在地上。
上官毅不再看她们,转过身盯着我,直看得我冷汗都冒了出来,方缓缓道:“十日后,本王要迎娶纪姑娘做江陵王妃。”
如平地惊雷的一句话,震得我灵魂出窍。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刚才的耳光都没能让我晕过去,此刻却身子一歪,在海棠的惊呼声中,落进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